第三章 反殺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龍二太子敖業終究沒有去請龍王出關，而是發動了龍宮大半兵力巡守在東海之脊邊境上。而他本人出於愧疚領着幾位上仙親自在茫茫東海之脊之中搜尋六王孫，然而此舉無異於海底撈針。

龍宮巡守雖然多達數萬水軍，但相對於東海之脊漫長的邊界線依舊不夠看。最終，運送敖徹的一行人輕易找到一處缺口來到了沉淵側畔。

敖徹一路上看着隊伍一次次躲開那些龍宮水軍，心中那股如火一般的期盼也一次次被澆滅。等到他們來到沉淵邊上時，敖徹已經徹底絕望了。他知道進入這裏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進入沉淵之後，沉淵內的陰暗與壓迫讓敖徹很不舒服，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也許現在只有夢境才能使他在絕望中得到一點慰藉。

夢境中，敖徹回到了一百年前，那時他尚且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幼兒，與父親、母親在浙海龍宮中整日遊玩嬉戲。

但突然有一天，一個背着龜殼的老人走進了宮門。他送來一封金色書冊給了父親，隨後幾日父親就對他說，祖父想要接他過去，讓敖徹以後在祖父身邊乖巧一點，好好修行。

之後的場景便是父母送他出宮。

寬闊沉重的宮門前，母親站在一旁沉默咽淚，父親拿出一枚玉環，單膝跪在敖徹身後，鄭重地用玉環為敖徹束起頭髮。

父親囑咐道：“徹兒，尋常龍子會在六百歲進行束髮禮，寓意龍子心智成熟，足以承擔一定的責任。如今你雖然只是三百餘歲，但卻要早早離開父母身邊獨自生活。今日父親就為你行束髮禮，此後徹兒便是一個需要擔起責任來的少年人了。以後孤身在外，要審時度勢，注意保護自己。”

“徹兒明白！”敖徹脆聲應道。

父親含笑點頭，隨後又說道：“徹兒，這玉環不僅是父親送你的禮物，更是父親送你的一道護身符。這玉環融入了我的一式神通。可擋住真仙一擊，或可滅殺真仙之下。你日夜帶着它，不可取下，並且這玉環的秘密，不能告訴他人。”

“徹兒知曉了。”

離開的時間將至，母親滿懷不舍地抱着敖徹。

這時，宮門轟然開啟，背着龜殼的老者再次出現，將敖徹帶出了宮門。父母駐足在宮門內，看着敖徹離去，走出這個桎梏之所，走入那片高度無限的天地。

敖徹走出宮門，宮外是將龍宮圍繞地密密麻麻的軍隊。

“關宮門，落千鈞鎖！”

一道聲音響起，宮門在一隊士兵的推動下緩緩關閉，一道沉重的鐵索將其鎖住。

敖徹這才意識到再難看見父母，流下了眼淚，抓着龜殼老者的手緩緩離去。

……

敖徹從沉夢境中蘇醒，眼角濕潤。

他想起來了，父親有給他一枚護身的玉環。但當時尚且懵懂，過後不久就將玉環的作用忘記了，好在記得這是父母贈與的禮物，因此每天隨身佩戴。

如今這玉環成了他最後脫困的希望。

父親說，可擋真仙一擊，或滅殺真仙之下。

而三界中，仙分九等，從低到高為：

鬼仙、散仙、人仙：此三等實力低微，難以飛升，只能流連人間名山大川或是陰間鬼界。

地仙、神仙、天仙：此三等實力強大，可依次飛升福地、洞天、天界。

真仙、玄仙、上仙：此三等屬於鳳毛麟角的上位者，可出入九重天，鎮守一疆一域，尊稱為“仙君”。

而在此之上還有一個仙道至尊境界——仙王，三界中只有寥寥幾尊仙王，每一尊都與天帝分庭抗禮，自治一域。

而每一等境界還要細分為九個品階。比如敖徹目前是散仙七品的實力，也可以稱作是七品散仙。龍族作為先天神魔，龍子一出生就是散仙境界。

而眼下，這支鰩魚車隊的領頭黑衣首領則是地仙境界，雖不知是幾品，但玉環能滅殺真仙之下，這之間至少可隔了兩重大境界，想要滅殺黑衣首領根本不在話下，就是覆滅整隻車隊也是輕而易舉。敖徹心中大定。

……

沉淵內，鰩魚車隊還在向下行進。

幽暗中，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靜。

這時，忽然一道刺目的亮光從敖徹身上升起。

黑衣首領和潛衣使感覺到不對勁，怒問道：“你在幹什麼？”

黑衣首領甚至想要伸手去阻止，但是敖徹身上得亮光忽然熾熱無比，灼傷了他伸過去的手。

“怎麼可能？”潛衣使不敢置信道，“我明明將你身上所有保命的仙器都搜走了，你身上除了青龍玉牌、龍王孫金印外，怎麼還會有其他仙器？”

此刻就算他們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着敖徹的身體慢慢懸浮起來，看他停留在上空，俯視着。明明是幼小的身板，孩童樣貌，此刻在上方卻顯得異常高大起來，如魔如神。

敖徹取下束髮用得玉環，套在拇指上，俯視道：“看來我的命運你們還是掌控不了！”

“這個玉環！”潛衣使看到敖徹的動作，悔恨道，“我搜身時明明毫無靈力波動，現在看來卻是一道催人命的仙器，真後悔當時未能發現它。”

此刻說什麼也晚了，敖徹已經就舉起手，一掌拍下。

鰩魚車隊紛紛四散逃命，但是那輕飄飄的一掌在玉環閃過光芒之後，變成了一個巨型手掌，緩緩拍下，一種真仙的威壓釋放開來，車隊各人逃命的速度在這種威壓下變得遲緩起來，最終都難逃一死。

“這就是真仙的威能嗎！”潛衣使自知難逃一死，反而停留在原地，注視着頭上的掌勢。

而黑衣首領祭出身上所有靈寶奮力抵抗，但是卻不敵分毫，口中狂吐鮮血。

臨死前，他怨恨的注視敖徹說道：“這仙器只怕你也只能使用一次，即使你現在逃出了我們的手掌心，也逃不出這沉淵。我們背後的家族遲早會再次找到你，你逃不出成為試驗體的命運。哈哈哈~”

最終一掌拍落，穿過整隻車隊，所有人與物都化為齏粉。

“結束了！”敖徹吐出一口氣，小臉這才放鬆下來。

那黑衣首領說得沒錯，這玉環的力量他只能使用一次，裏面的力量已經消耗完畢，想要恢復只有找到父親才行。

但他現在處在沉淵之中，這裏到處是豺狼虎豹，野心勃勃之輩。他必須小心謹慎，找到回去的路。這裏尚處沉淵入口區域，他還是有機會離開的。

敖徹嘆了口氣，先是上前將潛衣使死後浮現出來的青龍玉牌、龍王孫金印等貼身細物再次收了起來，隨後化作一條幼龍向上游去。

而在他游過之後，一件七章龍袍緩緩飄落，向下沉去。

……

三個月後，沉淵邊界。

敖徹終於從沉淵中爬了出來，一路上雖然碰見過幾次水怪，但敖徹靠着身上得幾件仙器成功逃生，最終才來到這沉淵之畔。

他的七章龍袍已經被扔掉，換上了一身黑色衣服，低調了許多。只是敖徹化形前模樣接近一條幼蛟，化形后則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不論哪種形象，一個幼崽獨自上路總是會引起許多海底生物側目。

沉淵之畔，敖徹看着眼前陌生的海域，神色有些遲疑。這裏不是東海之脊，也不是他所熟知的王畿海域，而是一片山地稀少的海底平原，敖徹也不知道他身處哪裏。但只要他能找到此海域的龍宮機構，就能平安返回東海龍宮了。

敖徹豁達得繼續前進，他在荒蕪的海底平原上又走了一個多月，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蛟龍的吼叫聲。

“吼！”

敖徹欣喜地向著聲源方向飛速游過去，如果找到居住在此地的生物，說不定能詢問到龍君住處。

敖徹翻過幾座山丘，視野中豁然出現一個位於山腳下的村落。

只是村落中內正發生着激烈的戰鬥，十幾個黑衣人與數百頭青蛟在纏鬥。黑衣人明顯是進攻一方，而那些青蛟則在拚死守護着村落。

在村落上方，一支長長的車隊停留在水域中，鰩魚抬攆、龍馬拉車，氣勢不凡，車隊中人也都是一身黑衣。

敖徹一眼認出了這支車隊的身份：“這支車隊與綁架我的黑衣首領應該是同一個勢力，他們使用的鰩魚坐鞍是同一種制式。”

敖徹迅速縮回腦袋，想要遠離，他可不想再被抓回去。想來這支車隊攻擊這裏的青蛟村落，就是為了抓幼蛟作為試驗體。

而此時，戰鬥似乎已經接近尾聲，場面已經變成了車隊對村莊的一面倒屠殺，濃郁的血腥味在這片水域中散開，幾乎將附近染成一片淡紅的血海。而成年的青蛟在用他們用生命為幼蛟們創造逃亡的機會。

這時懸浮在上的車隊中也四散開十幾個黑衣人，他們駕着頭鰩魚守在村落四面遠處，看來是打算包圍村落，斬草除根，防止走漏任何一個。

其中有一個黑衣人直面敖徹的方向而來。而敖徹跟本還沒走遠，繼續逃走只會被半路發現。不得已，敖徹最終只能躲藏在一處山體裂縫中，縮頭等待戰鬥結束，車隊離開后再出來。

然而敖徹躲進來不久，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

“快，寒靈，我們快躲進那個山縫中去。”

敖徹從山縫望出去，只見一個少年拉着一個小女孩匆匆爬上山丘，往自己這邊的山縫隙中躲了進來。

那少年看到敖徹，錯愕了一瞬，隨即護住小女孩，戒備地看着敖徹問道：“你是誰？”

敖徹打量着眼前的兩人，後退一步說道：“我和你們一樣，都在躲避外面的黑衣人！”

少年看了敖徹一眼，一臉互不相范地拉着小女孩遠遠站開，倚靠着山壁上。他懷抱着小女孩，低垂着眼，安靜無聲。而懷中的小女孩一直驚慌未定，埋頭默默哭泣。

縫隙外傳來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似乎成年青蛟已經屠殺殆盡，這使得三人感覺更加壓抑。小女孩抬起頭，淚流滿面地向少年問道：“哥哥，我們是再也見不到父親、母親了嗎？”

少年輕輕“嗯”了一聲。

小女孩低頭哭道：“哥哥，我想父親、母親了，我想回家。”

“寒靈，我們的家已經沒了。”少年為妹妹抹着眼淚，安慰道，“但是哥哥會一直陪着你，哥哥帶你重新建立一個家，好不好。”

小女孩看着少年，淚目道：“那哥哥一定不要再離開靈兒，靈兒不要一個人。”

“嗯，我這一生都不會離開靈兒的！”少年承諾着。

敖徹看着兄妹兩人輕輕一嘆，將視線轉移向外面，忽然看到遠處有兩個蜉蝣衛走過來。敖徹連忙道：“有人來了，噤聲。”

少年迅速拉過小女孩，屏住了哭聲。

遠處，兩個黑衣人肆意交談着。

“車隊就要離開了，你確定看到有幼蛟逃到了這裏？可別耽誤了車隊的行程。”

“嗯，我看到有兩個幼蛟進了這個山縫。”

“那好，進去搜搜。”

“……”

山縫中，敖徹和少年俱是臉色大變，而寒靈則抱着哥哥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