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妥協的倔強

沈沐忱和凌軒同屬一家經紀公司，若不是因為上次在劇組親眼目睹沈沐忱被一剛爆紅的新人欺負，準確的講，凌軒用的是“羞辱”兩個字，沈沐忱早已褪去年少的鋒芒戾氣，從踏入這個圈子開始，只要能忍能退能一笑了之的事情，他都願意嘗試着那麼做，但是凌軒受不了這樣。

兩個劇組離得很近，凌軒如今的身份自然是待在房車裏吹着空調玩着遊戲，車窗外就只有在烈日下來回奔跑的沈沐忱。

沈沐忱不願意被人知道與凌軒相熟，雖然離得近，拍戲之餘也刻意保持着距離，本來進入這個圈子就用了些手段，他不屑於此卻又不得於此，有些時候實力遠沒有機遇重要。

凌軒就是那種機遇與實力並存的人，沈沐忱則是下凡體驗生活的落魄人，對於這種說法沈沐忱嗤之以鼻，不想搭理，幼年相識，算來也是知根知底的兩個人。

到底不忍心，也沒有磨過凌軒的喋喋不休，一向單幹的沈沐忱終於有了公司，有了新聞，有了粉絲，有了這次的熱搜。

李木籽熱搜的事情雖然過去了很久，外面的人自然是認了沈沐忱英雄救美的光輝形象，可圈裏人就不一樣了，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臉，很多，打死不認還裝英雄的人就不多見了。這些話沈沐忱不是不知道，但是這次親耳聽着別人當著面說，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你有種就再說一句試試！”剛一夜躥紅了半邊天的新人陸子屹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給揍了，捂着火辣辣疼的半邊臉，他沒敢還手，自己幾斤幾兩，他不是不知道，什麼一夜躥紅，就是上了個熱搜，接了檔熱綜，紅，也是指日可待的，可要是惹了眼前這位有後台的主，他怕是一夜就消失在了娛樂圈。

“對不起！”

看着低頭垂眸道歉的陸子屹，沈沐忱竟然平添了一絲不忍，若放在以前，這一拳應該是他親自揮上去。

“對不起！你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知道的這麼清楚，你不知道李木籽是我姑姑嗎？”

從隔壁劇組趕過來圍觀的人日漸多了起來，沈沐忱讓凌軒的助理趕緊將他們家公子拉回去，明天上了熱搜，這翻動作戲可就太有損他翩翩貴公子斯文形象了。

凌軒罵罵咧咧的被拉走，經紀人沒多久也趕過來處理那些不能流出去的視頻圖片，因為都是兩個劇組的工作人員，所以事情很是輕而易舉的被按下來了。

“你看，我讓你別惹我的！疼嗎？”沈沐忱伸手拉起跌坐在地上甚是狼狽的陸子屹，眉眼和煦的帶着笑意，手上的那骨子勁卻讓陸子屹疼的面目扭曲，差點將玻尿酸給疼出來了。

“我要是出手了，你這張花了重金的臉就毀了，記得謝謝凌軒替你保住了這張臉。”

看着抓起西服瀟洒離開的沈沐忱，陸子屹徹底沒了力氣，整個人有氣無力的倚靠在房車上，他怎麼不知道李木籽是當紅偶像的姑姑，他以為凌軒自是厭煩這種靠她姑姑上位的男人，如今看來他果然是自以為。

李木籽的實力是什麼，他不是沒有耳聞，就憑着他背後那位金主，如今想要翻身不是難，而是即便翻了也是臭翻。

三日後，沈沐忱便同意簽了李木籽旗下的YOJI游際傳媒公司，陸子屹因為在拍攝期內私接廣告被解除合約，男三號的沈沐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男二。

吃軟飯的沈沐忱如今加上這次熱搜，更成了神秘的男女通吃的代表，不管外界的傳言有多難聽，那都是圈內的話，沒人會拿出去八卦，何況是他這種還沒有什麼作品的小嘍啰。

可是人怕出名豬怕壯，要說在這個圈子裏待着不想出名和吃肥了又不想死的豬一樣，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演藝事業沒有風生水起的搞起來，歌唱事業倒是先紅火起來了，本來想曲線救國，沒有想到現在可以走直線了。

沈沐忱握着病床上的那雙手，歲月的痕迹並沒有在這雙溫暖的手上留下什麼回憶，好像還是記憶里那雙柔軟的手，不同的是，變小了，小小的手被沈沐忱緊緊的握在一起。

“媽，你聽見了嗎？這首歌是我唱的！你不是說你想開一場演唱會嗎？我等着你和我一起唱這首歌，好不好！”

沈沐忱不可輕彈眼淚並沒有出現什麼奇迹，在病床上的人，依然平靜的閉着眼睛，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胸口輕微的起伏，讓沈沐忱壓抑緊張的心有了半刻鬆懈。

沈沐忱作為幫唱嘉賓播出的那期節目，收視率沒有什麼不同，但是第二日在網絡平台的傳播速度令人嘆為觀止，通過一首歌，漸漸地擁有了一定人氣，累積了一部分粉絲，主辦方對於導演強塞的這個人並不滿意，當時儘管慧眼識珠的導演力排眾議，可雙方還是各退一步，僅僅簽了一場節目的合同。

沈沐忱走紅的趨勢日益明顯，這個圈子沒什麼所謂的一夜爆紅，一夜不過是形容極短的時間，從那種人肉背景，到可以有正面，再到能有台詞，再到演員表上可以不用太費力尋找就能看見的日子，不長不短，算來也近4年，大一全情投入學習，因為底子不好，所以沈沐忱比那些從小就接受專業訓練的同學更努力，後天的成長，除了那少的可憐的天分，就只有流汗流血的日日訓練可以填補不足了。

這一年，沈沐忱上了一部男三的戲，和幾部戲份不錯的網播劇，參演的ip改編成電視劇躋身為戲份十分出彩的男二，拍戲之餘主要是參加綜藝節目，和秀場節目，因為一首歌正式進入大眾視野之後，卻在沒有什麼機會正式唱歌了。

前段時間，上了一部大IP改變的電視劇，名氣一下子就提升了好幾個度，連連上了一個多月的熱搜榜，直到電視劇播完，沈沐忱仍然在熱搜榜上時時出現。

因為那次妥協，沈沐忱在公司年會海報上順理成章的站到了凌軒旁邊，不用明說，公司力捧的人就是這位才加入公司不足一年的新人了，兩個人的兄弟情，因為這張海報開始接受外界的考驗。

在海報公佈的第二天，沈沐忱在微博官宣，將參演自己的熒幕首影，著名編劇賀之早年改編的軍旅題材小說，這本小說在十年前上市時也是轟動一時，幾乎在市場上賣斷貨了。

雖然是軍旅題材，但是故事背景發生在少有人觸及的西藏，探險解密的同時，也守護着國家廣闊疆域的故事，以血肉之軀，換來國土安全，立景於雪山之巔，而且有很多兵火交加的大場面，所以如果要拍攝成電視劇或者電影，幾乎是不可能的。

近年來，因為後期製作已經爐火純青，這種場面，不去實地拍攝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

在沈沐忱官宣將飾演被眾多老戲骨加持的男主江壹的同時，這部電影官微亦同步宣告將前往西藏實地拍攝取景。

在這靠後期，甚至摳圖可以完成整部影視劇的時代，大家對於不靠綠布，不靠摳圖的這部影片褒貶不一，當初看着這部的小說的眾多讀者，大多已經年過三十，三十多歲的網友，不擅長口誅筆伐，他們頂多在朋友圈閑說幾句，抱着懷疑，也抱着期待來等待這部十多年前，他們還是少年時熬夜追過的小說。

可，正當年少的人就沒有那麼多寬容和沉穩了，因為這部電影籌備之處，凌軒就和導演，製作人一起吃過很多次飯，被拍了很多次，似乎在沈沐忱官宣之前，凌軒將參演這部電影的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而今劇情陡然一轉，當初被凌軒一路加持連帶的沈沐忱橫空出世，自然引起了一群人的不滿。

“我們不開新聞發佈會，好歹也在微博上發個聲明吧？”凌軒看着網絡上鋪天蓋地的不雅之詞，很是急躁不安，可手機被李木籽緊緊地拽在手裏，他是動也不敢動，只能祈禱着沈沐忱開口。

李木籽看着正在認真看劇本的沈沐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大一歲，也是要成熟幾分的。

“你看你寫的什麼！”李木籽將手機在凌軒的頭上重重磕了一下，隨即把手機丟到了委屈蜷縮在沙發角落裏的少年身旁。

微博草稿箱裏，是凌軒親自的寫下的聲明。

“因本人獲知電影《藏行九夜》將前往西藏雪山之巔拍攝，故主動退出了男主江壹的候選名單，但因拍攝在即，便舉薦了同門師弟，且有從軍經歷的沈沐忱飾演江壹一角，感謝他願意臨”

聲明還沒有寫完，但是字裏行間，看透了不過就是凌軒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害怕了，不敢出演罷了。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被人罵過？所以想體驗一下這種滋味？是不是我把你保護的太好了，還是說你這一路走來，太過順利了？”

一向平淡如水的李木籽眼眶有些發紅，這是第一次，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兩個人看到了情緒有些失控的李木籽，女強人一般的李木籽，從來都是談笑風生面對的眾人，即便是婚姻破裂，她也從來不曾怨過什麼，彷彿身邊發生的一切不幸，之於她都是一種福氣，不管好壞，她都甘之如飴。

“姑姑，對不起！我就是怕去了也拍不好，所以才放棄了！”凌軒自小就怕眼前這個大他不到十歲的學霸姑姑，所以從來也不敢過分親近，也不曾刻意遠離，到底是一個屋檐下長大，所以兩人之間的情意自然不一般的。

聽着言語有些委屈懼怕的凌軒，李木籽只好嘆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后才慢慢解釋道：“你說你拍了太多的偶像劇，想改變形象，ok！我費盡心思，將你舉薦給了應導，你雖然只符合江壹參軍前的形象，但是你也答應了，可以接受訓練，願意努力學習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軍人，為了這部電影，我前前後後地跑了快一年了，為了這部電影，我將你手裏那多資源都給了別人，那麼多優秀的劇本都給推了，如今你說你害怕，你就背着我將他推了過去？”

說到後面，李木籽還是沒能將心底的怒火壓制住，到底還是言辭凌厲了幾分。

凌軒有些蒼白的解釋並不能讓李木籽原諒他，沈沐忱自然是知道緣由的，眼前這幅場景，他也無法靜心研讀劇本了，有些話還是他說比較好。

凌軒似乎看出了沈沐忱的想法，同坐在沙發上的兩人，只有他突然站了起來，眼底的淚水比早些紅眼的李木籽更先出現。

“那是一年前，一年後的今天，你難道不覺得他比我更適合飾演江壹嗎？而且應導見了之後也很是認可的，我既然不想演，那還不如留給自家人，姑姑，我以後不會了，小姑姑，你這次原諒我吧！好不好嘛！”一哭二鬧三撒嬌是凌軒自小對付冷漠學霸李木籽的慣用伎倆，可看似高冷的李木籽就是受用這招，轉身便進廚房給兩人繼續做飯去了，沒有人能想像，圍着圍裙，穿着高跟鞋做飯的李木籽有多可愛。

“你牛！”沈沐忱其實還是真心感謝凌軒故意耍賴將這部電影的角色讓了出來，所以他將這份感激深深地記在了心裏，化作了動力，歷時一個多月的西藏拍攝之旅，他吃的苦比當兵第一年更慘，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連救護車都坐過，總算是安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