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可貌相

第25章 不可貌相

即便在整個華夏,津門的人文也是別具一格的。從一大早開始,津門大街的集市上就開始熱鬧了起來,男女老少、拖家帶口的都有,彼此之間互相交談,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買棗捲兒、糖面座兒、白糖大發糕喂!”

“杏仁茶哩個真好喝,青絲玫瑰白糖擱得多,快來哩個買來嗨呀。桂花味的誒!”

“......”

衚衕外面,挑着擔子的貨郎往來叫賣,雖然都是些普通的貨物,卻點燃了這座城市中瀰漫的鮮活氣息。

這個世界,異人終究只是少數,普通人才是主流。

1927年的津門,也是張大司令的地盤——你說巧不巧?

呵呵······

這地方總體來說還算平靜,人民的生活雖然困苦,但大部分人勉強能夠解決溫飽。

北洋軍閥常年混戰,下野的軍閥頭子就躲到天津租界裏當寓公。從前清的親王權貴,到各地軍閥名流,小小的津門是應有盡有。

具體的人文情況,楊銘上輩子看過一本叫什麼文豪的小說,對此有過比較詳細的描寫——只可惜後來看不見了。

古舊的房屋,狹窄的街道,街邊偶爾矗立的電線杆子,遠一點的還能望見城中心的鼓樓。

如果往鼓樓方向走過去,叫賣聲就要少多了,倒是能看見街面上鋪的軌道,來往的電車。

這時候的天氣已經暖活起來了,街上偶爾還能看見騎着自行車的年輕人。

這年頭,自行車也是好東西,可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更多的年輕人還是穿着改良版的中山裝或學生裝,這才是年輕人的主流。

看看街面上時髦的打扮,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楊銘不由暗暗感嘆一聲:“我才十五歲啊!居然已經落伍了么......”

要說起來,這個時代也是一個畸形的時代。

一方面,湧現了無數學者名流,其中不乏大師級人物。十里洋場熱鬧非凡,上層人士窮奢極欲,年輕一代更是積極追趕國際時髦。

而與此相對應的是,社會底層人民的生活非常困苦,窮人病死、餓死的不計其數。楊銘遇到的黃包車夫,整日累死累活才能勉強養活家人,若染上什麼疾病,那基本上是沒錢醫的,全靠身體苦熬,熬不過就只能等死。

當然,這些東西,暫時跟楊銘無關。正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下車的時候多給幾個銅子兒,就當刺激消費了。

。。。。。。

“早十年見了你,你一定是我徒弟。”

三天以來,鄭山傲不止一次這麼說道。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動過收徒弟的念頭了。

對這種話,楊銘也只能傻乎乎的陪笑。

嗯,誰讓他嘴笨來着?

不過,有這位大佬在,楊銘好歹能比較順利的走進津門武行的圈子,明天就是正式見面的時候了。

武行和武字門不完全是一回事,也就導致了武行圈子和異人圈子並不完全相同,更像是兩個相交但不完全重合的圓。

直觀的說,異人算是階級,武行是職業,武字門是修行類別。

標準不一樣。

“明天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這些老傢伙不會參與......注意別弄出人命。”

鄭山傲倚靠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講着需要注意的“規矩”。

楊銘眉頭一挑:“師叔認為,事情會到那種地步?”

鄭山傲毫不在意的回道:“年輕人!火力旺盛,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總是有那麼幾個的!長長記性也好,但是注意分寸,太過火了,我也不好收拾。”

顯然這個“過火”的標準,就是“出人命”。

楊銘低頭想了想,緩聲道:“他們知道了我的師承?”

楊銘師承宮寶森,並不是什麼太大的秘密,但是他初來津門,幾乎沒有人見過他,加上鄭山傲作保,如果不是特意打聽,幾乎不可能知道他的師承。

不過,沒人打聽······可能么?

宮先生拳法通神,在武行中曾經有過“北方無敵”的稱號——這稱號不是自稱,而是那些敗在他手上的人送給他的。

雖然有花花轎子眾人抬的嫌疑,但至少聽上去也挺唬人的。

“宮保森的徒弟”,應該有不少人想要踩着上位。

鄭山傲見楊銘自己想明白了一些關竅,也就不再多說,晃晃悠悠的朝後院走去。

有句話鄭先生說的沒錯:一幫年輕人在一起,最容易鬧事。

為了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還特意選了吃飯的地方見面。

這年頭,武行是怎麼交流的,楊銘不知道,但是一般情況下大家如何拉近關係,他還是知道的。

無他,搓一頓罷了。

總比在武館見面強吧?看着就是來打架的······

吃飯的地方,在大華飯店三樓包房。

這間飯店還挺時髦,乍一看上去還以洋人居多——不過都是那種二流洋人,頂級的洋人只在禮查飯店跳舞,不會來大華飯店這邊。

20年代的津門,休閑娛樂場所並不少,不過礙於休閑方式匱乏,大多數都是跳舞場所。

楊銘以前看書的時候見到過相關介紹:

第一等的舞廳飯店,擁有可容納數百人的大舞廳,地板光鮮鑒人,燈光尤極柔和,還有專門的伴奏樂隊。每逢周日和周末夜晚,都要舉行交際舞會,主要面向洋人開放,也有少數跟洋人走得近的買辦參加。

第二等的飯店,主要接待洋人和有頭有臉的華人。同時還有伴舞的舞女,這些舞女大都來自白俄和東瀛,華人舞女要過兩年才變得多起來。

這年頭,如果到大飯店的舞場跳舞,1元錢只能跳3支曲子,另外還得付5角錢的茶資。一晚上下來,最低消費一塊五,而普通人家的女傭月工資才兩塊二。

不過此種情況很快就將改變——隨着交際舞漸漸開始普及,南北方大城市湧現出數量眾多的舞廳。由於行業競爭激烈,收費也在不斷下降,一般平民只要穿着得體,付得起茶錢,就可以進舞廳娛樂,而且沒有時間限制。

而平民舞廳的興起,也導致華人舞女數量增多,開始出現職業交際花。像天津的大舞廳,紅舞女一月可收入300元,相當於大學教授的工資。

閑話少敘。

楊銘選擇大華飯店,一來是“檔次”不算低,二來也是看中這裏的氛圍,不會輕易打起來。

順着窗縫往外一瞄,就能看見一樓舞廳內燈光昏暗曖昧,已經來了些男男女女在場邊走動——只要不傻不愣,就不會選擇在這裏動手。

楊銘自然是不會承認,他對這個年代特有的“范兒”也是很好奇的。

坐在楊銘左手邊的,是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師兄,叫程耀文,在座的幾個年輕一輩,算是年紀最長的,也是身手最好的——雖然楊銘總覺得,如果給這位程師兄帶上一副金絲眼鏡,去學校教書都綽綽有餘了。

再左邊的那位長的頗為精悍的,名叫林希文,是鄭山傲的徒弟,據說家裏有些本錢,過一陣就要去從軍投奔。

坐楊銘右手邊的,是一個年紀最小的小光頭,名叫裘戎,長的十分俊秀,是英華武館老館長的徒弟。

再右邊的則較為罕見,竟是一位年輕的女士,穿着一身旗袍,像富家小姐多過像一位武人。

除了自家那位師姐宮二之外,楊銘還是第一次見到女性的異人。

這年頭,女子出來玩兒還是相當少見的。

其他幾位,有身高中等、體型粗壯的胖子,也有留着兩撇小鬍子、自愈風流的公子哥,形形色色,各有不同。

這一桌人竟然彷彿來自各行各業,絲毫沒有什麼共同之處。

楊銘並不是個笨蛋,他很善於將自己隱藏到大的環境氛圍中去,只是一會兒,就跟幾個人熟絡起來。

話題也不限於什麼,多是津門近來發生的趣事,國內國外都有,反倒是異人之間的內部信息很少提及,似乎頗為隱諱。

楊銘倒也沒有執意打聽什麼,畢竟圈子排外這種事,不單是某個時間段、某個範圍內的特色,而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常理”,不足為奇。

況且,吃飯的地方嘛,人多眼雜,隔牆有耳,就是圖一個休閑,也的確不是說正事的地方。

大家互相聊了幾句,楊銘便迅速聽明白了主次關係。在座的都是年輕一代的異人,以他旁邊這位程耀文師兄最高,但其他人也並不是言聽計從,大家各有各的打算。

在這張桌子上,你永遠想不到哪句話會從哪張面孔的口中說出來,楊某人已經不止一遍的感嘆:真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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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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