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狼子野心
信州官員被震撼了一把，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大老粗會作出這等聯句，但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們該何去何從！
如今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各地亂匪流賊多如牛毛，十幾個潑皮就敢佔據一座山頭稱王稱霸，此去福州山高路遠，千里迢迢，沒有信州八百鄉兵護衛，他們十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想要安然抵達福州的機會渺茫到近乎不可能！
就算路上沒有遇上歹人又能怎麼樣？
他們這一路上的吃住糧食難不成靠自己背着?鄧雲扣了信州鄉兵，或許會給他們糧食，但肯定不會給他們留銀子，沒有銀子就算到了福州，在新朝也必然會被排擠到死！
這還不是最最關鍵的，最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們身為信州官員，身系守土之責，帶兵過去還能勉強算是勤王脫罪，有銀子打點也能免責，什麼都沒有，把信州丟了，自己身為父母官卻棄百姓而不顧隻身而逃，那你不上斷頭台以儆效尤，誰上！
鄧雲這一手完全就是釜底抽薪，把所有信州官員都逼上了絕路……
“這所有的事都是你算計好的！”寧旺突然間朝前一步，越過黎舒厲聲問道。
“是！”鄧雲直接點頭道:“逐虜軍初建，不管是根基還是力量都還很薄弱，至少還無法與如今如日中天的蒙古相提並論，因此鄧某很清楚，若是出山就算不是自尋死路，也必將會讓逐虜軍深陷泥潭，所以本將從來沒想過這個時候出山！
你們這些信州的父母官拋棄信州百姓，還美其名曰去勤王，實際上就是逃生的舉動對於鄧某來說沒有一錢銀子的關係，但是你非要給鄧某來送大禮，鄧某自然是卻之不恭！
不和你說出山，不給你們希望，你們必然直接前往仙霞關，又怎麼肯捨近求遠來某這裏走上這一遭，你們不入山，某怎麼去控制信州的八百鄉兵，負隅頑抗造成無辜死傷終究非本將之所願吶，只要你們不在營中，某就有辦法讓石新心甘情願入山，因為他除了入山沒有別的路可走！
不要忘了八百鄉兵可都是帶了家眷的，有家眷他們在明知道蒙軍西進，信州必然不保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肯回信州城，回不去只能前進，可石新一個武將，帶着兩千多人，如果你是仙霞關守將，你會放石新入關嗎？
退不得，進不了，石新除了入山還能如何？更何況鄧某還給了他們希望。”
寧旺目瞪口呆，鄧雲可以說已經把話說透了，再回過頭一想，他們現在和石新面臨的處境何嘗不是一樣！
回不了信州，回信州就是找死，或許那些判官、推官不會有事，可他們這些知州、同知、通判本來是可以投降的，但是現在不行，現在他們已經把州庫和武庫給搬空了，沒了這些最重要的物資，他們幾個州官十有**會被蒙古那群豺狼宰了泄憤……
“什麼希望？”同樣絕望的黎舒忍不住問。
鄧雲還沒出聲，只聽見盧帆呵呵笑道:“百二秦關終屬楚，三千越甲可吞吳，鄧將軍的希望或者說是雄心當真不小啊。”
“什麼意思？”黎舒皺眉。
盧帆笑道:“意思很簡單，鄧將軍認為大宋國祚將終，漢人社稷卻未必會亡，宋蒙之間鏖戰他不插手或許也插不了手，但是卻可以在這武夷山中慢慢積蓄力量，等到力量夠了就出山與蒙元游戰，一邊游戰一邊發展壯大，直到有一天能與元軍正面交鋒為主，屆時逐虜軍若能以無敵之威掃平蒙元，那麼建立新朝自是正統，當然鄧將軍也可以先借用宋室的大義名份，比如扶植一位趙氏王孫做傀儡，等到天下大定，不管是行禪讓之舉還是效太祖故事，皆可為天下至尊矣！至於給我們的希望，自然是追隨於他，沒準還能獲得一個從龍之功，公侯萬代也非奢望……”
鄧雲目光陡然如電射在盧帆的臉上，渾身上下瀰漫出一股殺氣，他沒有想到，真正沒有想到在這一群膽小如鼠，畏敵如虎的文官裏面竟然還有這麼個明白人，一席話直接道破了他的心思，更是將他日後出山該如何行事點的明明白白！
這種人絕非尋常腐儒可比，這樣的人若不能為己所用，當早除之！
黎舒渾身都在顫，毫無疑問他立即選擇相信盧帆的推斷，什麼是狼子野心，這就是狼子野心，這鄧雲現在雖無翻江倒海之力，卻有問鼎天下之志，分明就是個活曹操！
寧旺則是站在一邊悶不吭聲，但是眼中卻在不斷泛着精光！
“鄧將軍想要殺我?”盧帆絲毫沒有被鄧雲的殺氣所迫，反倒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就好像是在拉家常。
鄧雲殺意消散，冷笑道:“盧同知這番話倒是為鄧某指出了逐虜軍未來的方向。”
“這麼說鄧將軍從來沒這麼想過?”
“本帥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盧同知以為你的這番話出口，還會不會安然下山呢？
盧帆哈哈笑道:“鄧將軍不會殺我。”
“何以見得，鄧某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手上也曾染過一位州同知的血！”
“原因很簡單，因為鄧將軍鷹視狼顧，有梟雄之資，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盧某與鄧將軍也勉強算得上是所見略同，都認為宋蒙之戰，大宋的贏面不大，那麼福州其實也不是最穩妥的去處，既如此，，明知道去了福州還是要逃，那麼何不留在武夷山中坐山觀虎鬥呢？”
這是投誠！
鄧雲目瞪口呆，黎舒目瞪口呆，寧旺目瞪口呆，所有信州官員全都傻了……
最悲憤的還是黎舒，因為盧帆獻上三策，其中上策就是要起庫藏率鄉軍前去福州打着勤王的名義逃難，現在倒好，這傢伙竟然說出這話，豈非是出爾反爾，自己扇自己的臉還扇的賊帶勁！
黎舒頓時怒了“盧同知這是要為虎作倀！”
盧帆躬身一禮笑道:“這不是為虎作倀，而是識時務者為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