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石新的判斷
武夷山腳。
信州鄉兵及其家眷在山腳下紮下了一個個帳篷，看上去倒像是一處營地，營地內炊煙繚繚，自是鄉兵家眷取出了自帶的鍋碗瓢盆，忙活着午時的飯食。
沒有一日三餐的說法，對於生活在底層的人來說一日兩餐已然足夠，不過現在不一樣，這次從信州長途跋涉去福州，這一路上的糧食都是州衙庫里的存糧，又不花自己的，當然要吃個透心飽才能有力氣趕路不是。
鄉兵統領石新手裏拿着一桿白蠟長槍，眉頭深深皺起，心裏總覺得不太踏實，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是因為瑞峰米行的運糧隊，信州米倉內的糧食九成發賣給了各大糧商，賣給瑞峰米行的糧食連庫都沒入就送到了這武夷山腳，和山中的賊……逐虜軍完成了交接。
信州瑞峰米行背靠瑞峰寺，屬於佛門產業，這在信州城內並不稀奇，誰讓這裏的人不是信佛就是崇道呢，只是沒想到的是瑞峰米行能和武夷山裏的逐虜軍建立起長久供應物資的契約，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賺取的豐厚利潤足以比得上往常一年！
當然這是人家的本事，和石新一錢銀子的關係都沒有，石新奇怪的是既然黎大人和寧大人說了，這次入山是為了將逐虜軍三千戰卒帶出山一起前往福州，那麼山中的物資理應往外拉才是，瑞峰米行送來的糧食為什麼還要運進山去，這不是脫褲子放屁，純粹多此一舉嗎？
“這很有可能是個局！”石新腳步一頓，冷冰冰的吐出這幾個字，宛如晴空中炸響了一道驚雷！
被炸的人是石新的副將華章，華章被炸的一臉懵逼道:“啥意思？”
石新冷笑道:“寧旺說他入山說服了鄧雲，鄧雲答應他在今日逐虜軍大比之後就會帶軍出山與我們一起前往福州，那麼他為什麼還要讓山腳下的戰卒安排人手將瑞峰米行的糧食運進山，這隻能說明鄧雲根本沒打算離開武夷山！”
華章打了個寒顫，驚道:“將軍這話說的在理！鄧雲根本沒理由這麼做，如此說來，讓黎大人他們入山觀看逐虜軍大比也是個幌子，那幾位大人豈不危矣！我們要不要帶兵……”
“你瘋了還是想找死，就算你想找死也別拉着我啊！”石新啐了華章一臉的口水，無語道:“這是什麼地方，是武夷山腳，鄧雲如果這次能隨黎大人出山，那他還算是大宋的武官，如果某料對了，這傢伙就是盤踞在武夷山裏的惡狼是山大王，別說武夷山裏面地形複雜，多少人命都不夠往裏面填的，就算在曠野上面廝殺，就憑我們手上的八百鄉兵?逐虜軍除了兩千新兵以外，也有七八百的鄉兵，而且他們還有三四百沙場血戰餘生的禁軍，你覺得我們會是對手？”
“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黎大人他們陷在賊窩裏面吧，沒有黎大人帶頭，我們連仙霞關都出不去……”
石新眉頭皺得更深了些許，半響后才說道:“黎大人他們應該不會有事，鄧雲既然要做山大王，那就做他的山大王也就是了，沒必要哄騙黎大人他們入山看什麼大比，我在想鄧雲是不是在打咱們這八百鄉兵的主意！”
“不會吧！”華章一臉的難以置信。
石新冷笑道:“沒什麼不可能的，鄧雲這個人心狠手辣，而且壓根不把朝廷的官員看在眼裏，這從他在衢州殺了同知朱之裔就能看得出來，而且鄧雲前段時間還在山外招募新兵，咱們這八百新兵就算再不怎麼樣，好歹也是兵，總比那些精壯要強的多，鄧雲看上不算什麼稀奇事！”
華章急道:“那怎麼辦？現在黎大人落在鄧雲手上，咱們也算是投鼠忌器，難不成要任他宰割?”
石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駐足，手中槍桿一垛插在土裏，冷哼道:“涼拌……”
“報……”守在營外的一名鄉兵極速跑到石新跟前，單膝跪地，顫聲道:“將軍……外……外面來了好多戰兵，把咱們營地給圍了！”
“你說什麼！”華章怒吼道:“可探查到是哪一路人馬！”
傳令兵還未搭話，就聽見石新冷哼一聲道:“信州方圓百里之內哪裏會有兵馬包圍咱們，問都不用問，這票人馬必然是鄧雲的兵無疑，看來某的料算是成真了！”
華章眼睛一突，悚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鄧雲不問青紅皂白就大軍圍營，難不成是想要屠滅咱們，搶咱們手裏的軍資！”
“鄧雲還不至於那麼短視……”石新白了華章一眼，冷哼一聲道:“他這是收編咱們來了！走，出去看看！”
出去是不存在出去的，所謂的營地壓根連個轅門都沒有，更別提一應的防禦措施，這個時候如果冒出來一支蒙古軍突襲，這處營地瞬間就會被碾壓成為齏粉！
營外靠近山腳那一邊，兩個彪型大漢站成一排，目光在眼前幾百個帳篷間來回穿梭，等到石新和華章慢悠悠走過來的時候，兩人的眼神頓時凝聚，射在石新和華章的身上！
走到近前，石新抱拳冷聲道:“在下石新，添為大宋信州鄉兵正將，這位是某副將華章，敢問二位武夷山中的好漢帶兵圍了我們是何用意！”
大宋兩個字被石新咬的很重，意思是在提醒眼前的好漢不要忘了自己還是大宋的兵，更不要忘了自己是漢人！
好漢兩個字則是譏諷，什麼人能算得上是好漢?
能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能扶危救困的叫好漢，能憑藉一身力氣不偷不搶養活一家老小的叫好漢！
那些個在路上欺男霸女的垃圾叫流氓，只知道用拳頭說話，腦袋瓜子裏面長肌肉的叫匹夫，至於躲在山中稱王稱霸的自然就是土匪……山賊……流寇……
當然……石新咬的很重的兩個詞聽在山中二人耳朵裏面完全沒半點效果，純粹的對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