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逃亡

整個廣州城已然亂了套，緊張的氣氛幾乎凝結成了實質，瀰漫在整個城池的上空，經久不散。

城中唯一還算安靜的地方只有親軍司的各大作坊和軍工基地，城中的騷亂並沒有對其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就在昨天上午，逐虜軍五千騎兵出營，直往北方而去。

而在這之前，本還在殿前司大營內整訓禁軍的伍滎接到軍令，隨後率五百尖刀戰兵離開殿前司大營前往西城外尖刀營駐地，再接着兩千尖刀出營，兵鋒直指東面！午時過後，親軍司第一野戰兵團、第二野戰兵團沒有攜帶大量輜重，一個個戰兵輕裝簡從從東城門魚貫而出，鄧雲留下第三野戰兵團宿衛廣州，自己親率兩支步兵團向東而去！

東面乃是惠州！

此刻的惠州駐有塔出蒙古兩萬多精銳騎兵和十幾萬的新老漢軍！親軍司此番毫無徵召的軍事行動，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元軍將至，鄧雲率軍出城迎戰去了！廣州之所以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成為沿海最為繁榮的州城，是因為朝廷在這，是因為軍隊的需求太大太多促進了商業的發展！所以每天才會有數不清的商隊進入廣州城，而商業本身就是興盛的基礎，商隊的多寡，貨物的多少直接決定了價格的走向，於是百姓也能用更少的銀子來換取到自己需要的物品，而商人自然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們賺的是量，也就是所謂的薄利多銷！

所有人都知道廣州保衛戰的勝利只是暫時性的勝利，大敗而去的蒙古大軍更是絕對不會放棄滅宋，所以這仗還有的打，只是不知道的是什麼時候打，是在廣州打還是在惠州戰！

戰爭是當兵的建功立業的時候，戰場是軍人廝殺血戰的疆土，但是對於尋常百姓，尤其是亂世之中的百姓而言就是噩夢，揮之不去的噩夢。

臨近戰場，他們會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抓了壯丁，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睡夢當中被亂兵砍死，不知道自己和家人什麼時候會遭遇滅頂之災。

所以百姓只能逃亡，遠離戰場這個是非之地，最終形成流民潮，也就是所謂的兵災。

至於商人也是一樣，在盛世他們會被盤剝，但是但凡官府還要點臉面，總不至於把家族逼上絕路，最多也就是慢刀子割肉，一刀一刀讓商賈痛徹心扉。

所以但凡大商必有靠山，沒有靠山的商賈就是官府眼裏的肥豬，隨時隨地都會被割肉放血，這樣的商賈永遠也不可能做大。

但是在亂世，商賈隨時隨地都會有滅門之災，因為他們有錢有糧食，而這些都是軍隊最需要的戰略儲備！

當然，這僅僅只是指亂兵，但凡想要立足生根也不太至於干出這種竭澤而漁的事來，當初鄧雲在池州滅卞家滿門，是因為卞家有取死之道，勒索伍家是因為他窮瘋了。

但是後來為什麼鄧雲會在逼捐之餘還多此一舉的發行戰爭債券，其一是為了先期建立屬於逐虜軍屬於他的信用，其二就是守規矩。

封建時代，皇室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而士大夫代表的就是文官以及鄉紳階層，而這一個階層或多或少都與商賈勾連。

後世李自成追贓助餉，得到了海量的真金白銀，可也在同時得罪了整個北直隸的鄉紳階層，同時也讓天下富紳對李自成的統治充滿了排斥，最後李自成兵敗山海關，逃回北京之後匆匆登基，接着就逃離了北京城。

因為李自成很清楚，留在燕京，光靠他手中的力量想要對付洶湧而來的清兵和吳三桂肯定不夠，他需要發動燕京城內的鄉紳力量協同守城，但是被他得罪遍了的鄉紳怎麼可能會助他李自成，留下來估計只會走上崇禎皇帝的老路，被人打開城門，賣他個徹徹底底。

總之一句話，但凡戰爭爆發，對於尋常百姓而言是災難，對於商賈鄉紳這些有銀子的主同樣不是好事。

現在逐虜軍大軍出城，天知道鄧雲是能禦敵於外還是擋不住兇悍的元軍，最終讓蒙古大軍再次殺到廣州城下！廣州城幾個月前的大戰，因為百姓大多被趕出了城，所以知道內情的並沒有多少，但是城牆上凝固了的黑色血漬，被火炮轟出來的坑洞，還有南城外那座埋葬了一萬五千禁軍的土丘，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城裏的百姓膽顫心驚。

於是廣州城在鄧雲率軍出城之後的第二天便出現了逃亡潮！原本喧鬧的集市轉眼間變得冷冷清清，酒樓茶肆也紛紛關門，能離開的不會選擇留下，走不掉的便待在裏面祈禱鄧雲能夠再創奇迹！

上一次鄧雲因為心裏沒底，所以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故而遷徙百姓出城，為了把百姓攆走還動用了不少手段，可這次沒人逼他們走，他們走的卻比兔子還快！為什麼？原因很簡單，因為蒙古人打了大宋四十多年，他們的戰爭風格幾乎傳遍了南方，對於那些一戰而下或者直接投降的，元軍為了統治一般都會採用懷柔政策，對百姓進行安撫，並督促商賈恢復市場。

而對於那些抵抗極其激烈，甚至造成蒙古軍大量死傷的，一旦城破就兩個字！屠城！

這是警示，告訴那些想要頑抗到底的州府，若是抵抗會是什麼下場！這些年來似乎也只有一個襄陽屬於意外，因為襄陽百姓早就遷移了七七八八，守將呂文煥率軍投降，蒙古軍就算想要屠殺都沒屠的地。

廣州之戰，三路二十萬元軍死傷六七萬，這樣慘重的傷亡，幾乎是蒙古崛起之後都未曾出現過的，可以想像，一旦廣州城破，為了泄憤，元軍會造何等驚天殺孽！

逐虜軍勝負尚在未定之天，此時不走，一旦鄧雲兵敗，留在城中豈不是坐等蒙軍的刀兵加身！

結果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鄧雲領兵出城，元軍的影子還沒見到一個，廣州城裏的百姓和商賈就自己先跑了個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