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惡戰東城外（5）
數十門火炮同時開火，造成的巨大聲響似乎連天上的陰雲都能被驅散。
八門兩千斤，射程四五里的重炮發射出的炮彈呼嘯着直接撲向漢軍的重炮區域！
凄厲的慘叫聲瞬間響徹整個戰場！
漢軍重炮手還沒得到命令開火就被砸在炮陣附近激射而出的散花彈給打成了篩子，僥倖活下來的炮手躲在炮身下瑟瑟發抖，哪裏還有半點勇氣去操炮還擊。
更慘的是前面數千推着石砲前行的漢兵，他們遭遇到的是數十門小炮的覆蓋式轟炸！
戰場一瞬間從千步以內轉向了千步之外，劇烈狂暴的爆炸幾乎將炮彈落點的地皮都給掀飛了一層，數十枚炮彈爆炸之後攢射而出數千的尖物轉眼間在漢軍當中犁出一片血海！
人命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不值錢，但是還從未廉價到這等地步，都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卻在片刻間魂歸幽冥，死了還睜大雙眼，似乎要控訴這個不公的世道！
嗖嗖嗖……
三聲尖厲到刺耳的呼嘯聲劃破天際，逐虜軍最強悍的殺器，三千斤級別的大將軍炮終於開始了它在戰爭舞台上的第一次表演！
三枚鏈彈！
鏈彈也就是兩個周身滿是尖刺的大鐵球中間用一根粗大的鐵鏈連接在一起組成的炮彈。
這種炮彈一發射出去，在其射擊軌道上會呈旋轉式突進，一旦擊中目標，目標瞬間就會被攪碎成兩截，又或者是被鐵球擊中，當即就會是一個恐怖的血洞在鏈條的機械作用下扯碎整個身體！
但這並不是鏈彈最犀利的地方，鏈彈的恐怖之處在於勢能，高速旋轉的鏈彈勢能沒有消失之前，就只會一直前行，在其行進過程中，但凡血肉之軀，中之必死！
鏈彈就是鄧雲送給張弘范的大禮，這份大禮不在鏈彈本身，而是讓張弘范看清楚他所想像當中的逐虜軍軍工和實際上看到的有多大！
讓張弘范清楚知道被他引為最大殺器的重炮在逐虜軍的重炮面前實際上就是個剛學會走路的娃娃！
四里射程也好意思叫重炮，老子的重炮最遠射程八里多都不太好意思叫重炮，你的破炮也配?
張弘范收下了這份大禮，滿眼都是難以置信，難以置信的眼神當中竟然還流露出了一絲恐懼！
是的，就是恐懼！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逐虜軍的大陣足有七里多，然而他親眼看見一枚鏈彈以肉眼難以捕捉的旋轉速度落在了他的親兵陣中！
護衛張弘范的乃是上萬的漢騎，也是張弘范積累了一輩子的老底！
可以說只要有這支騎軍在，那麼就算步卒死的再多，他也能迅速恢復元氣，畢竟這天底下什麼不多，就是他么的人多！
當兵隨時隨地都會死，但是至少能混一口飽飯吃，還能拿餉養活家裏人，這對於當今世上無數的精壯來說，本身就是一條不錯的活命之路！
蒙古人靠戰馬征服天下，張弘范也是靠騎軍作為漢營的基石，所以步卒死光了不要緊，騎兵可都是寶貝！
但是就在張弘范的眼前，三顆鏈彈眨眼間捲走了數十騎兵的性命，那鋒利如刀的鏈彈旋轉飛行，飛了多遠就開出多遠的血路！
甚至沒有一具整屍！
四處都是飛舞的殘肢和衝天噴射的腔血，戰爭的殘酷在這一刻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但張弘范恐懼的不是這個，甚至於鏈彈最近的一顆離他所在的中軍不過幾十步，此彈也讓他這位血海征戰了一生的老將驚懼到了極點！
他之所以驚懼乃至恐懼是因為他在第一時間內意識到了逐虜軍重炮的射程！
七里！逐虜軍重炮射程竟然能高達七里，這是什麼概念！
這意味着如果鄧雲擁有足夠多這樣的重炮，甚至只需要幾十門，那麼如同剛才的那樣的精確打擊，一個回合，他的親衛騎軍就能被殺殘！
甚至他自己都會不明不白的被幹掉！
而且以鏈彈的威力來算，只要落點在他前方十步，那麼就算他的護衛用命來保護他，最後的下場也只能是被一起切碎！
如果說逐虜軍的火槍和轟天雷儘管強悍但還沒能突破張弘范的認知的話，那麼這三枚鏈彈的超遠射程就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這一刻，張弘范哪怕再不願意承認，至少此刻他的內心當中已然升起一股逐虜軍不可戰勝的念頭！
此時無法戰勝不代表永遠不能戰勝，但是在大元沒有能力剋制逐虜軍的軍工火器之前，即便大戰，也是十戰九敗……
這才是張弘范渾身冰涼，由衷感到恐懼的根本原因！
“大帥速退！”
張弘范的念頭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可以說在鏈彈剛剛砸入騎軍當中掀起血海的時候，他身邊的親兵就已經厲聲長吼。
大帥若是有個閃失，他們這些親兵難辭其咎，若是張弘范戰死沙場，那直屬親兵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人頭落地！
所以張弘范也很清楚，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是逞能的時候，在親兵剛喊出口的那一瞬間，有了台階的張弘范毫不猶豫立即撥轉馬頭，脫離戰場，或者說他要立即逃離逐虜軍的火炮射程之內！
否則就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而一直在張弘范一側的塔出臉色煞白，逃跑的速度比張弘范還快了三分……
事實證明，兩人的後撤是極其的明智，兩人所在的位置就是帥旗的位置，第一撥鏈彈射出之後，操控嫻熟的炮兵立即調整了炮口，緊接着又是三枚鏈彈在原先二將帥旗五六步的位置絞殺，如果二將不退，被當場幹掉的可能性高達五成以上！
彈落如雨，漢軍營的遠程射場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甚至八成的石砲都沒來得及射出一塊巨石就被砸成了木屑。
至於那幾門重炮倒是完好無損，只不過在炮襲的一開始，逐虜軍的散花彈就已經將漢軍的炮手射成了篩子嚇破了膽，此刻就跟鵪鶉一樣龜縮着，祈求老天爺保佑，下一輪炮襲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戰場已是極盡慘烈，而逐虜軍大陣當中由七千戰卒攜帶而出，堆積如山般的石塊和炮彈已然消耗了七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