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希望
舒適簡約的房間窗帘后,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準備離開上車的身影,一字領連衣裙,窈窕的身段。沐陽天琢磨不透這個女人,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麼。
總之,女人的心思難猜,應該掀不起什麼風浪。
現在好好端詳着手裏這張照片,想着那夜的情況,更加篤定了這件事情的背後並不簡單,看來,有人對那塊地皮虎視眈眈了。
拿着白色桔梗花的周文君,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她想給白皓月打個電話,什麼都不說好,就想聽聽他的聲音而已,但是理智讓她不能這麼做。
好不容易,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能說出那些話,他一定很討厭自己了吧。
慢慢往家的方向挪去,周文君用指腹按摩了下眼睛,活絡一下血液循環。
不能讓媽媽妹妹看出來,不能這麼沒用,她們還指望着我呢。
依舊是罵罵咧咧的嘈雜聲,女人按了按太陽穴跳了幾跳的神經,推開門。
“長本事了啊?一個個還頂嘴了會,怎麼著,你這老婆子勾搭上哪個公園跳舞的老頭兒了?底氣很足啊”嚼着檳榔的男人惡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沒有絲毫形象可言。
“我沒有頂嘴,我只是得從這邊繞過去,你翹着二郎腿擋着我了,我就讓你讓讓而已”周文君的母親唯唯諾諾的柔聲說道。
“哼,不對勁,臭婆娘兒,你不對勁”
“我怎麼不對勁了”
“單憑你這句話你就不對勁”
“你想多了....”
男人向來是掌握所有權的,女人多年來的遷就容忍讓他覺得理所當然。
冷不丁被回嘴了,心裏自然疑惑從生,這娘們兒絕對是有了後台。
明天必須得跟她去看看,看她天天在菜市場說是賣菜,指不定勾搭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呵,敗壞老子名聲。
男人提着酒瓶,猛灌了一口酒,拖鞋人字拖就往外走,看到周文君在門口杵着,滿口酒氣就噴出來。
“還知道回來?還知道回來?你這個月獎學金還有各種打工的錢給老子拿出來,這什麼?你還買花?”
“不是的,這是別人送的”周文君瑟縮了一下肩膀,從小在這個男人的棍棒下,那種恐懼是刻骨銘心發自肺腑的,身體是有記憶的這句話果然沒說錯。
“別人送的?公子哥兒?趕快找個公子哥兒成提款機,好好孝敬老子,供你吃喝拉撒這麼多年,真是賠錢貨。”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還不錯的緣故,周文君的父親沒有再為難他,灌着酒朝走廊走去。
黃毛和大板牙從走廊頂頭麻將室出來催促。
“周老兄,快點兒的,今天贏了兄弟這麼多等着你來翻盤啊,今兒手氣不夠啊”
“就是就是,快點兒,贏了就想溜啊,讓哥倆贏回來”
“來了來了,這不是來了,啰嗦”
原來是贏了錢啊,怪不得。
怪不得沒有再為難了。
“媽媽,妹妹還沒放學回來嘛?”
“文君啊,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媽,你說”
“你妹妹呢,這兩天說是跟同學在宿舍床鋪擠一擠,她說最近你爸爸他老在我們不在的時候欺負她,你去學校了也有晚自習有時候就住學校寢室了,我大清早就去進菜,文慧說害怕。”
“我真的是太疏忽了,最近學校有點事,我都沒太照顧文慧的感受,要不我天天晚上早點回來”
“我也是這麼跟她說,可是這丫頭是被虐打慘了,什麼都不肯說,就是說不想回來,說跟同學擠很方便”
兩鬢都白髮怎麼都藏不住的婦人,對女兒的虧欠讓她覺得必須得反抗,一味的低眉順眼都不可能改變現狀。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就是說啊,君兒啊,你說的我考慮過了,我也跟菜市場的人打聽過了,最近有個早些年開盤的樓盤,有些老舊,沒有電梯,但是說是價錢很合理,明天我去看看。”
“媽媽,這件事儘快吧,還是那句話,錢的事你不用擔心。”
“苦了你了,孩子。”
母女倆手拉着手,許久都沒有誰再開口說話,有些愛是潤物細無聲的,藤蔓般將你包裹起來,密密麻麻。
月亮已經高高掛在樹梢,周文君躺在潮濕的小房間裏,這種陰冷的地方,連月光都被擋在了外圍。
她怎麼也睡不着,滿腦子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嫣紅的鮮血,滿腦子都是那雙受傷的眼睛,暗淡的神色。
皓月,很想問你手被處理了嗎,很想問你,你在幹嘛,很想問你,你有沒有在想我。
我很想你。
周文君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只知道睡夢中有雙溫暖的手,覆蓋在她的眼睛上,告訴她,不要害怕,不要哭,什麼都有他在。
此時的白皓月,已經拿到了酒店的監控錄像,他坐在桌上,房間沒有開燈,只有電腦開着的藍光打在他的臉上,目無表情的臉在黑暗的房間裏有點滲人。
但卻溢滿了哀傷。
男人甚至點上了一根煙,煙霧繚繞的縷縷絲煙順着空氣的流動飄飄悠悠。
右手纏着隨意包了幾包的白色繃帶,隱隱約約有些紅印透過紗布透出顏色來。
受傷的手正抓着鼠標不停往後拖,嫻熟的樣子表露出持續這個動作已經很久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藍光在冷峻的臉上不停閃爍,然後電腦畫面定格在從一個房間走出來的人的地方,按下了暫停鍵。
沐陽天,我會讓你知道跟我作對的下場。
他懂周文君,那個傻女人對於自己還是十分愛惜的,她也是那種傳統意義的女人。至於她說的那些殘忍的話,一聽就知道是故意這麼說好讓自己死心,笨女人。
那天晚上,她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心疼蔓延在白皓月的胸腔,連香煙的嗆味都抑制不下。照片里不自然的紅暈顯然是被下了葯,文君甚至不可能和這個圈子裏的其他人認識,更別說還有心機的去什麼酒會然後爬上哪個男人的床,她甚至連該爬哪個人的床都不知道吧。
這是赤裸裸的強暴。
他一定會從沐家把債千百倍的討回來。
奢華的富貴人家連早餐都在長桌上擺了各種中式西式的餐點。
白皓月今天早上出其不意的出現在早餐時間出現在餐廳,讓白喬南夫婦意外了一下。
男人頂着肉眼可見明顯的黑眼圈,沉默的坐下來喝了口咖啡,慢慢悠悠開口。
“爸爸媽媽,聽說沐家對那個遠郊的地皮很重視?我們是主要投資人是吧?”
“你這孩子從來不過問這些,讓你有空去公司了解了解,以後好上手,你從來不屑一顧,怎麼?今天轉性了?知道心疼老頭子管理辛苦打算提前接位啊,也讓我和你媽這幾年好好享享清福。”
坐在餐廳長桌主位的人,西裝革履,看上去年紀是中年人了,但整個人精氣神都不輸現在的年輕小夥子,現在的年輕小夥子宅在家萎靡荒蕪度日的多的是。
儼然,他就是白皓月的父親,白家的當家,帝都風雲叱吒的金融大拿,擁有過億資產。
“我想過了,既然總是要繼承的,早一天晚一天,這些該是我做的事我還是逃不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逃避了。”
“嗯,這真是個好消息”白喬南心裏美滋滋的想着可以休假了。
“總之,爸爸媽媽,我想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沐家撤資。”
男人煞有介事的模樣讓白喬南夫婦大約有點懂了,畢竟是生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而且他這宣佈的又很突然,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孩子跟沐家怎麼就有仇了。
“不管是不是現在接手,不管撤資到底有多嚴重,他們沐家已經被我拉入了黑名單!”
白皓月認真的表情,讓大家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再溺愛孩子的父母都是有些基本原則和底線的,但是白家雖然不溺愛,可是白皓月這孩子如果鐵了心表達出一個意願的時候,都是支持的。
因為九代單傳這個因素,白皓月是個真正的少爺,什麼都不用他親自動手,但很有教養也活的很陽光溫暖,當然也得益於夫婦倆對他保護的好。而且他從小乖巧懂事,也不要求要什麼,完全沒有金融圈裏的銅臭味,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白喬南是個商人,說了好聽是個企業家,也沒有白手起家發家致富的艱辛路途,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基礎,實力足以雄厚,只要經營的順利就行。
這個圈子,有不能得罪的人,但是弱肉強食的社會,你比別人強的話,別人當然就只會來遷就你,強了自己就會成為不能得罪的人。
現如今,白家和沐家就是無法動搖的兩個巨擘。
他們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在帝都驚起驚濤駭浪,餘波不止。
可是所謂白皓月的那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都是為了利益才站在一起。
可一旦從朋友合作關係變成敵人競爭關係,這形式可就劍拔弩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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