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抓人在房
末爾鎮一直由賽格爾家族管理,一百多年來已有了兩萬人的規模。鎮中早期建築以白色為主,故而除了幾個定期粉刷或是有魔法師進行維護的地方,時間已在白色的牆面上留下風霜的痕迹。鎮中心擁有良好的排水體系,將用過的水及污物排放至流經的凱肖河中。但鎮外圍的條件卻仍顯破敗與骯髒,牲畜、排泄與雨水泥濘在一起,穿着布條的貧民隨處可見,若不是賽格爾家族新安放的幾個簡單的救助點,這些人又將在吵鬧中出生,經歷苦難的幾年或是十幾年或是二十幾年,然後在飢餓與疾病中死去。
一百多年來,直到福格賽格爾潘成為新一任家主之前,賽格爾家族的口碑一直不錯。在這個時代,能提供一個較安全的、不會被魔獸攻擊的住所,這樣的條件已經足夠讓大部分平民滿意。幾年前,有人說賽格爾家族正着手於修整陣末爾鎮外圍的準備工作,但當代家主遊手好閒的名聲卻並不足以支撐這一說法。
薔薇酒吧。
厄洛里賽格爾帶着四位保鏢,闖入了薔薇酒吧之中。由於只是下午,酒吧中沒有多少客人,酒保查理正用一塊白布裝模作樣地擦拭着酒杯。查理看了一眼闖入的厄洛里賽格爾,給離樓梯最近的服務員使了個眼色,然後便面帶微笑地走出吧枱,迎上了賽格爾夫人,他看了一眼厄洛里背後的四人,兩人帶着短刀、兩人挎着長劍。查理裝上了職業微笑:“夫人大駕光臨,是帶着四位來這裏取什麼酒嗎?”
“如果是夫人賞光來此喝酒的話……”查理微笑着為厄洛里倒了一小杯,“我個人建議這一款翠綠清風,十分爽口,也不嗆鼻沖人。”
厄洛里的目光在吧枱上的酒杯里停頓了一下,便問起了她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那個混蛋,他現在在哪裏?”
查理笑着與厄洛里對視了一秒,然後回答:“夫人,在我們這裏,沒有哪個客人或者哪位服務員名叫混蛋。”
“你少跟我們說這些……”厄洛里身後的一名保鏢上前一步,被厄洛里伸手攔下。厄洛里重新問了一遍:“請問,福格賽格爾潘,這個人,他現在在貴酒吧的什麼地方。”
就在查理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他一直等待的酒吧老闆的聲音終於出現:“賽格爾夫人突然造訪,為什麼也不提前提醒一聲,好讓我安排一下人手,佈置個看得過去的場面來迎接夫人大駕光臨呢?”
查理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緩步從樓梯上下來的薇爾小姐。薇爾走到厄洛裏面前,輕輕地提起長裙行了一個屈膝禮,查理不動聲色地退到一邊,低聲安排着:“去請兩個第一階的戰士,至少要能與那幾個保鏢打上一會兒。”
擦桌子的女僕一愣:“可是……”怎麼敢與賽格爾家族的人起衝突呢?
查理瞪了一眼女僕:“想不想幹了?讓你去就去,哪兒那麼多廢話。”
厄洛里並沒有在意一邊發生的小插曲,她第三次重複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並且已經做好了讓保鏢衝進二樓和三樓的打算。目前是中午,這裏不會有太多人,不會糾纏出多少貴族。
薇爾朝厄洛里嬌滴滴一笑,接着回答厄洛里:“夫人如果想找賽格爾先生,還是靜靜等待一會兒,等到賽格爾先生出現了,誰也不會生氣。”
“看來還是要我們來找了。”厄洛裏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朝身後的四個保鏢示意同她一起上樓。薇爾連忙伸手攔住了厄洛里,她咬着指甲假裝糾結了一下,說:“十分鐘,請夫人給我十分鐘,如果到時候賽格爾先生都沒有出現的話,夫人再上樓也不遲。”
“好。”厄洛里坐了下來,她沒有看到酒吧里的鐘,就從空間項鏈里拿出了一個沙漏。細碎的沙粒不徐不疾地漏下,就彷彿是厄洛里的耐心,一點一點地消失。
薇爾讓查理上樓去找,查理朝薇爾點了點頭,然後走上二樓。薇爾也放下了心,她相信查理不會讓她失望。
查理剛到二樓,就看到了自己指揮的女僕。查理問:“安排好了嗎?”
“馬上就到。但是……”
“但是什麼?”
“為什麼要和賽格爾夫人起衝突呢?”
“你是豬嗎?”查理從樓下壓抑的氣氛中緩過來,他喘了一口氣,說:“我們開酒吧的,為顧客負責才是第一目的。對方是厄洛里,沒有人會責怪我們失敗,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阻攔。‘主動讓厄洛里上樓找人’和‘儘力阻止但還是驚動了福格先生’,這兩種說法傳出去,對我們的影響是截然不同的,明白了嗎?”
……
看着查理從樓梯上垂頭喪氣地走下來,厄洛里站了起來:“看來還是需要我們上去把那個混蛋找出來了。”
薇爾裝作一愣,急忙說:“可是時間……”
“不用說了。”厄洛里重新坐下,她看了一眼兩位保鏢,說:“你們兩個,上去把他揪出來……盡量注意影響。”
“是。”兩人一前一後走上二樓。厄洛里朝着薇爾毫無歉意地道歉:“這次到來,打擾薇爾小姐了。”
薇爾朝厄洛里勉強一笑。她剛想說話,樓上立刻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剩下的兩名保鏢立刻將厄洛里擋在身後,薇爾也“驚訝”地大叫起來:“你們小心別打壞什麼東西!”
薇爾有信心,憑她這一嗓子,肯定能驚動在房間裏的福格。
厄洛裏面色一變,這打鬥的過程中,居然還有些許的魔力波動……福格那個混蛋,過來尋花問柳居然還帶着保鏢嗎?厄洛里咬着牙站起來,說:“走!我們一起上去,去見見那個混蛋。”
五人上樓的時候,打鬥的雙方正對峙在首尾兩端。兩位保鏢握着短劍,而與他們交手的兩名輕手劍士雖沒有挂彩,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劃開了幾條。保鏢看到厄洛里和自己的同伴,向厄洛里彙報:“夫人,這兩人攔在路上,不讓我們前進。”
這兩名輕手劍士實力低下,十分面生。厄洛里看着兩人,問:“你們是誰?”
就在這時,一扇門突然被從屋內推開了。門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音,表達着摔門者的不滿。衣衫不整的福格賽格爾潘探出上半身,不滿地大喊:“誰啊,在外面這麼吵?”
沉默。
等到福格左右看了看,看清來者的時候,他才愣了一下,然後扯出一個笑臉:“夫人,你怎麼在這兒?”
厄洛里咬牙切齒地看着福格:“我來帶你回去。”
“你來就來唄,還帶人幹嘛,真見外是不……”
福格話還沒說完,厄洛里就拽着福格的衣服一起走進了福格出來的房間,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留下屋外八個人面面相覷。
進屋,走過隔間,厄洛里看着床上睡着的一個露出乳白色手臂的十五六歲的女孩兒。厄洛里忍着怒氣,問福格:“她是誰?”
“夫人,你瞧瞧你這話問的。”福格搖了搖頭,“躺在床上,她還能是誰?再說了,我們說好兩不相干的……”
厄洛里冷笑着從空間項鏈里取出一根法杖,福格連忙擋在厄洛里和床上的小艾米麗之間。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夫人厄洛里賽格爾是一名第二階的魔法師。
厄洛里看着福格:“只是一個昏睡術而已,你慌什麼?”
福格想了想,有些狐疑地讓開,厄洛里為什麼要使出昏睡術呢?
厄洛里用不多的魔力使出一個昏睡術,然後一法杖狠狠地砸在福格的臉上:“混蛋!”
“啊!”
……
門外的幾人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該離開還是該繼續站着。除了四位保鏢,因為四人都知道厄洛里是絕對不會在這裏弄出什麼么蛾子的;薇爾和查理都極想立刻離開,恨不得一開始就沒有沾上這件事——誰能想到厄洛里居然拉着福格就這麼走進去了?
這種事情,還不是誰知道誰就死?這種傳聞誰敢沾上半點關係?
就在薇爾和查理搜腸刮肚地找借口想要離開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厄洛里沒了之前生氣的神色,微笑得像一朵冰封的優雅之花。福格的衣服比之前整齊了一些,大概是整理過了。經過薇爾身邊的時候,福格低聲跟薇爾說:“她在裏面睡得很熟,不要打擾她。”
說完,福格就在厄洛里平靜中燃着怒火的注視下和厄洛里一同離開了薔薇酒吧,福格和厄洛里坐上了停在酒吧前一輛極為寬敞的馬車。上車前,福格問一位隨行的保鏢:“剛剛屋裏,你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保鏢搖頭,福格滿意地點頭,這才進了馬車,關好門,和厄洛裏面對面坐着。
厄洛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怎麼?賽格爾家主忍得了尋歡作樂的名聲,卻忍不了被妻子打的傳聞嗎?”
“我只是從側面證實一下那個房間的隔音效果而已。”福格一反之前拘謹中略帶心虛的妻管嚴模樣,他朝後一靠,手肘撐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帶着一臉痞子一般的笑容。
福格側了側頭:“你也別跟我繼續這個態度。人前演戲,你打我、對我發狠,我都給你面子;人後,我們兩個相安無事、互不打攪。之前我就說過了,我娶你只是為了父親給我這個家主的名頭、你嫁給我也只是為了管理這個鎮子。我當我的家主,你當你的鎮長夫人。我不碰你、不惹你、也不干涉你怎麼折騰這個鎮子,你也別來管我,我只想要逍遙。”
“好啊。”厄洛里呵呵一笑,說:“你別管我怎麼治理鎮子,就也別管我怎麼安排你那個混蛋叔叔。”
“你!”福格剛想生氣,轉而又想起什麼似的,一點也不急地重新靠回去,“你隨便安排咯,反正你不敢動奧格登叔叔。”
“行啊。”厄洛里甜甜一笑,“你沉得住氣,就一點兒都別問。”
“……”福格陰沉地看了厄洛里一眼,問:“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