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聲聲慢（八）

程逸之皺皺眉頭：“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是個不知廉恥的人。”

芷若獃獃地站着，說不出話來。她一貫覺得先前在程家受的那些委屈，是因着程家上下的人並不真正明白，她遭受了什麼樣的厄運。

可是如今看着眼前這個人，這個曾經說要與她共度一生的人，如今眼睛裏竟然是這樣的嫌惡。他把她看成了什麼？這一句句話，簡直扎得芷若體無完膚，好似處處都在流血一般。

“程逸之，請你尊重我一些。無論我們現下是什麼樣的處境和位置，請你不要隨便給我安下任何的帽子，我實在是當不起。”芷若雙唇抖動說著，眼角卻仍關注着池中翔太那廂的反應。

起初她只是懷疑，逸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里，如今看池中如此玩味的姿態，顯然這不過是他安排的一場好戲。至於目的……那便更是不言而喻了。

程逸之接著說道：“沒有誰逼你，你把自己送到日本人的門上，天下有這樣好笑的事嗎？我現在後悔認識了你。從前我以為自己骯髒，做了這什麼商會的會長，誰知道還有人比我更臟！我身上的臟是別人抓着狗屎塗上來的，你呢？你是自己心甘情願往狗屎堆里滾。蘇小姐，你真的就這麼喜歡跟男人睡覺？”

“轟”的一聲，芷若只覺得血湧上頭來，眼球脹得像要爆炸，腦子裏有一根筋一跳一跳，牽扯得耳朵隆隆直響。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程逸之的眼睛裏竟成了這樣一個下賤的女人。

芷若心下想，她如今真的是什麼也解釋不清了，她沒有辦法讓逸之心平氣和聽完一切。兩個人之間的誤會，恐怕已經到了打死結的地步。今天這樣的局面，也實在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更逞論，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樣複雜的程度，遠遠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芷若即便心下再苦，也決計不能再叫程逸之淌這趟渾水了。

林承艮被捕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事實，如今連芷若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何況是一個程逸之呢。倘若程逸之再口不擇言，說出了什麼要緊的話來，只怕這牽扯麵就更是廣泛了。

如今擺在芷若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則是叫程逸之閉嘴，趕緊離開。二則是殺死池中翔太。

可是這到底是在日本人的地盤上，她又太過了解池中翔太了，依照着他的敏捷與反應速度，恐怕她還沒有近身，就已經被日本人的機槍給掃射了。

芷若揚手，打了程逸之一個耳光。頃刻間，她看見程逸之的面龐上瞬間腫出幾條紅紅的手印。她的手哆嗦起來，不尷不尬地停留在半空中，如同等待老天的處置一樣。

芷若喃喃地說一聲：“你走吧。”

程逸之的眼睛裏一點點的冷下去，眉毛微微地皺起來，嘴角的線條也顯得僵硬。他就這麼站着，冷冷地望着芷若：“你的手把我打髒了。”

芷若哆嗦着嘴唇：“你說什麼？我打髒了你？”

程逸之直起身子，並沒有繼續回答芷若的話。他不過略微揚起了頭，心下卻是翻江倒海，一陣一陣地發緊起來。

“程逸之，你這個混賬！滾！你給我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芷若聲嘶力竭地怒吼了一句，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