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番外:終章
81年冬,縣城。
老婆婆已經快八十歲,還是堅持在擺攤位。
只是又要開始下雪了,雪天不敢出來擺攤。
不然又像幾年前讓老頭子推車,摔傷了,又沒有足夠的醫藥費。
還多虧了那個藥店的小老闆,菩薩小姑娘幫忙,免費賣葯給他們,才給治好的。
小姑娘後來離開了縣城,一晃也兩年過去了,不曉得回來了沒有。
正收拾着東西,準備收攤。
又有顧客光臨。
老婆婆眼睛也花了,看不清人,只得擺擺手道:“今天收攤了,客人明天再來吧。”
“一個灌湯包。”
客人將錢放到她的錢罐里,老婆婆也沒看清是多少錢,就拿出來又還給人,“這裏還有一個灌湯包,不要錢。”
將灌湯包遞給人。
客人接過去后,就站在她面前吃起來。
老婆婆只得又從兜里拿出一個福蛋遞過去,“客人,配着這個福蛋吃吧。”
客人接過去,卻沒有吃。
端詳了一陣,揣回了兜里。
“省城那邊有養老院,我在那邊幫你定了位置,你們搬過去,我今天送你們過去。”
客人突然說起來了奇怪的話。
好像她很久很久以前遇到的一個小姑娘一樣的語氣,聲音好像也有點像。
就是眼睛花,看不清了。
她擺擺手,“不用了這位客人,經常有像你這樣好心的客人來勸我們,可我們呀哪裏都不去,這條梧桐街,我們要一直呆到等我們閨女回來為止,算起來,外孫估計都三十來歲了呢,轉眼就三十年了啊。”
“等她做什麼,三十年沒回來,肯定不會再回來了。”客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變。
老婆婆豁達的笑着道:“回不回來是她的事,等不等是我們的事,人啊一輩子這麼長,總要有點盼頭,活着才有意思不是,你看我沒有一兒半女,唯一認過一次的女兒,陪着她生了兒子,是個大胖小子呢,我還伺候了她月子,也是我這輩子修來的福氣。”
夏妍冰將手裏的福蛋還了回去,默默走了。
她算哪門子的福氣。
既然不願意搬走,那就今晚陪着她一起離開這世間吧,到地底下去了,她再去見他們,再喊她一聲娘。
“姑娘,你福蛋忘了拿!”
老婆婆大喊着追了出來。
因為跑得急,腳下一滑朝地上摔去。
但夏妍冰離得太遠,來不及去扶人。
這時候,卻有個身影快速閃了過去,將人扶住了,“老婆婆,我說過多少次了,讓你雪天不要出來擺攤,你愣是不聽!”
“哎呀,是小安菩薩回來啦!”立馬聽出了唐小安的聲音,高興得不得了。
“嗯,我剛到沒多久,過來看看你,就知道你這麼不聽話,又出來擺攤了。”
唐小安一個人下火車后,就先來看了老婆婆。
馬上就是那個女人要對付他們最後的關頭了。
那個女人拿整個縣城的人當賭注,她要快些將她重視的人都轉移走。
老婆婆像個被批評的孩子,撓撓頭辯解,“我這不也是怕腦子變笨,等下小安菩薩都認不出來,才想着多干點活嘛。”
“那我送你去省城的養老院,我在那裏訂好了位置,你和老爺爺一起去,那裏有專門的人照顧你,防止你腦子變笨的。”
“咦,今天你是第二個跟我說要我去養老院的人呢,你們是不是躥通好了的。”
唐小安不知道還有誰這麼說過,當務之急是先哄老婆婆走,“對啊,我們就是串通好的,你再不聽話,我就把整個縣城人都喊來勸你。”
“哎喲,那可不成,我聽你的就是了。”
唐小安成功勸好了人,立即安排好車將人送去省城,也答應只要他們想回來,就准他們回來。
送走後,唐小安一摸兜里,發現一個福蛋。
一看就是老婆婆偷偷放進來的。
她剝開,就着老婆婆給的灌湯包美美的吃了一頓,才去找她大鳳姐姐她們。
暗中的夏妍冰看着那扔掉蛋殼的垃圾箱方向,只覺得也算是造化弄人。
她還回去的福蛋最終進了那個丫頭肚子。
她暗中跟着,想要知道這個丫頭跟她有什麼不同,為什麼同樣的話,她就能勸通,明明老婆婆前一秒還說要等她,不願意走。
接着,她就看到了那個丫頭被她兩個姐姐打罵,那個丫頭到了崩潰邊緣,她催眠就要起作用了。
但最後,那個丫頭跑去救活了大出血的堂姐,跟她妹妹當年的醫術水平一樣高。
手術出來后,這丫頭就解了她的催眠,完全不受影響了,她自己克服了她的催眠術。
這就是那個禍害小子一步步指引着人走到這步的。
夏妍冰不得不承認,她鬥不過那個禍害小子。
那她就只有一條路可走,用到那個化學罐區。
心臟又開始疼痛了,不是心臟本身的問題,是連接的地方,這麼多年,已經是極限。
她已經五十幾歲,移植的心臟壽命也要盡了。
是時候做個了結,不管怎樣都是解脫。
那個丫頭從醫院出來后,就去了她同學家,給紅葉大隊的家人報備,讓他們借去省城看她搶救回來的姐姐,要轉移他們走。
夏妍冰沒有阻止,是紅葉大隊裏,有她的那個姐姐。
也許她敗就敗在不該念舊情。
人都轉移走後,剩下的縣城的籌碼又有多少分量。
她只想快些結束這一切。
跟着丫頭到了化學罐區后,丫頭隨便刺激幾句,她就現身了。
反正她在這裏不死,也活不了幾天。
只是她兒子啊,也是站在她對立面的。
他不能夠理解她做的一切。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還是個沒出息,得不到的媳婦。
該做的,她這個做娘的都做了,最終她兒子還是如此選擇,她也沒有辦法。
最後被一槍打中的時候,看到兒子眼裏閃過一絲驚恐,就已經很滿足了。
她用最後一絲力氣催眠了她兒子,不是為了利用他,只是減輕他的痛苦,讓他忘記有這樣的一對父母。
閉眼前,她好像看到了那幾十年沒見的熟悉面孔,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帥氣,像她一樣沒有變老。
“鴻胤……我愛你……”她笑着說出了她這一生從未說出過的表白。
這一生,她過得並不後悔,重來她還是會如此選擇。
該愛的人要愛,該殺的人要殺。
霍鴻胤抱着人離開化工罐區。
不出手救人,是她本身就活不了多久,他讓她體面的走,她不會希望病死。
這一切,霍鴻胤只會算在他的小侄孫身上。
他小侄孫才是真正的禍害,害他錯怪了自己的兒子是禍害,才讓他們家發生這樣的悲劇。
但他最終死在了自己兒子槍下。
也是他自願的,他欠他兒子一槍。
他也只接受死在他兒子槍下。
如此,就能到地底下獲得他妻子的原諒了。
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離。
“妍冰……我也愛你……”霍鴻胤微笑着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手心裏是一片多年前枯萎了的花瓣,此刻沾滿了鮮血,又恢復得嬌艷欲滴。
萬花叢中,他只取了這一瓣,至死不離,此生足以。
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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