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10.5章 前傳：炮灰的前線（文明戰爭篇4）
KC3200年炎季，遮天蔽日的灰霾漸漸散去。伊莉莎碎片墜落造成的地表破壞，以及其後的衍生災難，數以十億計的柯洛達姆人，沒有能熬到太陽柯洛斯升起的日子。
在雙方約定的停戰日，倖存的人類得以回到地面，看到滿目瘡痍的世界，悼念起逝去的同胞。
末世般的場景，才讓更多的柯洛達姆人，認識到了戰爭恐怖如斯。
更讓人們感到不安的是北半球的炎季不再酷熱，南半球也不再寒冷，柯洛達姆只會根據緯度來決定氣候，再也沒有了四季交替。再往下想，細思極恐。
他們開始拋棄拋棄理想、拋棄理念。如今的世道，活下去才是大多數人類的想法。
回想起戰爭爆發之前的可笑，和平了上千年的柯洛達姆文明社會，居然無比嚮往用戰爭來解決問題。無數熱血青年的夢想，在政治家的煽動下，想通過亂世來實現自己的價值。
然而，亂世真正能出名的也只有兩種人，躲在大後方的政客與既得利益者。空有一腔熱血的青年，其實在那些政客眼裏，什麼都不是。
年輕人出於嚮往，口口聲聲不怕死亡，因為他們沒經歷過真正的戰爭。藝術創作中最最殘酷的戰場畫面，還是與戰爭隔着現實這道牆壁。
當他們無知的攀爬過現實之壁，擁抱了夢寐以求的戰爭，真正面對血肉橫飛、屍山血海的殺戮場時，很多人連路都不會走了。
當然，這也只是一個過程，因為無法適應的人，很快就會被死亡淘汰掉。
好不容易適應了，不再吐了，腿也不軟了，那麼一名合格的炮灰就誕生了。
無論身處於多麼強大的戰艦里，無論駕駛多麼先進的穿梭機。都一樣，死神來臨時一樣不會給任何人準備的時間。
成為一個活着的英雄，到底有多難？
就算有人能力超強，運氣超好，殺死了二百多個敵人，成為了戰場上的英雄，但依然可能躲不過下一顆瞄準他的子彈。因為子彈是不會認識英雄的，也不會打彎的。它只會直挺挺的穿過防護，擊穿肉體后收割生命。
……
歲月派的墜擊王泰納，被譽為太空穿梭戰機格鬥史上的奇迹。在戰爭的前五年中，憑藉著超高的作戰技巧以及各種好運，在太空中戰無不勝。
當他擊落二百架太空穿梭機后，泰納的名字在全柯洛達姆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英雄的稱號，通過勳章完成了具現化，泰納也成為所有年輕人心目的偶像。
在參加第十九次雙月戰役之前，墜擊王泰納已經擊落了二百七十三架敵機。
很多人都在猜測，泰納還會在這場戰役中擊落多少架敵機。博彩公司也只開出了泰納擊落敵機數量的賠率。
至於泰納會被人擊落的可能性？誰提出這個問題會被當成智商有問題，或是一個瘋子。
戰役開始后，泰納的穿梭機，再次從母巢星艦中飛向太空。出發時，他還向指揮台彙報：身體狀況良好，太空穿梭戰機狀況良好。
這應該又是一個屬於泰納的戰場。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他才剛剛離開母巢飛向戰場中央沒多久，就被躲在隕石背後的文明派穿梭戰機，以太空遠程離子炮擊落了。
由於被鎖定到被擊落的過程實在太快了，快到泰納連遺言都沒有留下，只留下他最後時刻驚恐的半聲尖叫。
擊落他的飛行員是個第一次上戰場的新手，在之後的戰鬥中也被擊落了，他一生的墜擊數停留在一這個數字上，最後連名字都沒留下來。
泰納的死訊，傳到了當時歲月派戰役總指揮官那裏，得到的回答只是一句冷冰冰的：“哦，我知道了。”
在那名指揮官眼中，戰場上的士兵都是炮灰，就算泰納再擊落幾百架戰機，在戰場數以萬計的戰鬥單位里，也是很小的影響。
至於泰納作為英雄的影響力，那是歲月派高層考慮的事情，和這場戰役的勝敗沒有太大關係。
那位指揮官，其實後來也死了，他坐鎮銀月基地，在血月之錘的攻擊下，沒有一絲生還的可能性。
而泰納的死是不是一場意外呢？歲月軍部確實有人因為無聊而復盤過。得出的結論，泰納所在的太空區域，位於雙月之間。血月之錘的直接攻擊範圍內，包括其出發的母巢星艦，也在那一擊中氣化了。追擊王泰納無論如何，生存概率都是零。
看來只要上了戰場，就會被當成炮灰來使用，即使成了英雄后還是逃脫不了炮灰的宿命。
當然，柯洛達姆人心中的英雄死於一個新手，還是死於邪惡的大規模武器下是有區別的，泰納的死因也被宣傳為擊落三十架敵機后，死於血月之錘下。
是的，泰納就應該是一個不敗的英雄，以至於除了毀天滅地的地圖兵器外，無人能戰勝他了。
他只是從一個活的英雄，被刻畫為一個死掉的英雄，對於政客們還是一樣有用。
歲月派的謊言，文明派也不願意去揭穿。一個不敗的英雄，敵對雙方都是需要的，因為他們必須鼓舞更多年輕的炮灰走上戰場，所以雙方很有默契。
這也間接導致了那個真正擊落泰納的新手飛行員的名字，沒能留在歷史裏，被人為的抹去了。
很多年過去后，戰爭已經結束。一個歲月派英雄，並不符合行星理事會的需要，泰納被無名新手擊落的事實也被公佈。
當泰納失去了不敗英雄的光環后，各種輿論的導向都指向了他。特別是被他光輝的事迹騙上戰場，已經逐漸老去的熱血青年，當初有多崇拜他，後來也就有多恨他。
信仰崩塌了，泰納從萬人敬仰的英雄，變成了一個騙子。
直至一千年後，墜擊王泰納的名字，已經很少為人所知，即使有歷史書籍提起，也只把他當成一個殺人魔王而一筆帶過。
文明戰爭沒有英雄的浪漫，只是一個炮灰的世界。
戰爭本身從不浪漫，浪漫只屬於人類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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