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少年不識愁滋味
樓下熱鬧的街道隨着人群的流動此起彼伏，樓上也因為李元時他們的到來更加熱鬧起來。
大家這時候都找了位置坐下，隨意聊起天，氣氛十分愜意。
大家且看，這鬧哄哄的一群少年人，鮮衣怒馬，意氣風發，風華正茂，正是不識愁滋味的年紀。
人生最美好的時光也不過如此。
“元時，你剛才不是看花魁遊街很起勁嘛！現在怎麼不繪聲繪色了？”
蒙茶故意打趣李元時。
“胡說八道，本王怎麼會對這種庸脂俗粉多看一眼呢，你可別誣賴我！”
李元時裝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說完還偷偷瞄了一眼真珠。
聽到他倆的對話，大家都笑起來了。
晉陽公主也是心中暗自思考，這民間女子的風流姿態，簡直可與皇帝後宮中妃嬪媲美，甚至風流之態更勝過她們。
青霞與青雲雖是雙生子，一般人從模樣相貌上根本分不出二人，性情卻大不相同。
她們身世悲慘，幸得鄭妃娘娘悉心照顧和教育，青霞身上絲毫沒有悲苦愁悶之情，反而流露出一種純真的情懷。
青雲雖與人交談時也是笑容可掬，卻是隱約帶着一種莫名的愁緒。
此時二人難得享受這樣的溫馨時刻，眼眶不知不覺間就濕潤了。
扶余豐看着清仁，他的眼光總是跟隨着尋夢遊走，再遲鈍也該看出他的心意了。
扶余豐心裏明白，這位扶桑皇子大概是對這個明媚的女子動心了。
扶桑不是沒有貌美如花的女子，但那些女子大多時刻壓抑着自身的喜好慾望，好像男子的附庸一般的存在。
扶余豐為清仁感到高興，卻也為這段感情感到前途未卜，隱隱約約有些擔心。
“真珠姐，我這顆茉莉花就留在不易居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
“摩勒，小花，拜託你們幫我好好照顧它。”
尉遲早就發現跟隨晉陽一起來的是長樂門青霞和青雲兩位公主。
他沒有上前問候，這不符合他平時守禮的作風，可這卻是有原因的。
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誅殺隱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一家，能夠成功靠的就是很多武將的支持。
這其中就有尉遲寶琳的父親尉遲將軍。
對青霞和青雲來說，他是她們殺父殺兄之仇人的兒子，他雖心中無愧，卻不知如何面對她們。
畢竟他很清楚自隱太子和齊王死後，鄭妃娘娘帶着一對幼孤孀居長樂門，而齊王妃楊吉兒嫁給了殺夫殺子的李世民。
這當中的每個人背負着怎樣幽暗曲折的人生？
她們不認識尉遲寶琳，於是問晉陽，晉陽一時間無法回答，卻得老實告訴她們：“這位是尉遲寶琳。”
青雲眼裏的光彩暗淡下去，眼帘微垂，沒有說話。
“尉遲寶琳見過兩位公主。”尉遲看怎麼也避不開，只得循禮拜見二位。
青霞當然也知道這尉遲是何來歷。
鄭妃從來沒有教唆過她們，要把李世民當作殺父殺兄的仇人。她們二人出生之時，玄武門之事也早已塵埃落定。
她們的人生不該被過往的仇恨蒙蔽，應該擁有更多可能。
尉遲一生坦蕩正直，今天是他第一次處境為難，這件事只在他心中生出更多的悲憫之情。
扶余豐和真珠過來向晉陽公主行禮，晉陽也對二人回了禮。
青霞和青雲不禁同時在心底低呼一聲：“真是世間少見的出色人物！”
百濟向來以男女貌美聞名天下，是許多人嚮往之所在。
蒙茶也湊過來想跟晉陽說話，拉着羅閣很開心地跟晉陽打招呼。
晉陽每次看到蒙茶都很開心，他從不掩飾對晉陽的喜歡。
羅閣剛才留意到這兩位公主的身份特殊，特別是對尉遲的態度。
青霞和青雲想不到晉陽竟然認識這麼多朋友。
一群人暫時放下各自的心事，熱熱鬧鬧地議論起今天花車遊街的花魁。
真珠對大家解釋說：“每年的花車遊街都是這樣，很多人慕名而來。”
“其實花車有十多輛，只是這風花雪月四樓的四位頭牌姑娘是大家公認最美的姑娘。”
“青樓女子第一條就是要年輕貌美，想必每年都有新人出彩。”
“那是自然，但這兩年都是今天這四位姑娘穩坐花魁之位，據說這幾位姑娘已經萌生退意，在各自另謀出路了。”
“青春易老，年華流逝，所以要享受當下，及時行樂呀！”李元時口快，這話也只有他說出來最合適，也最符合他一向的生活態度。
“真珠姐，像你這樣的美人兒，就算到了七老八十也會是最漂亮的。”阿依古麗總是說些俏皮話。
“小豐，這個名字太不適合你了，這個名字哪有一點美男子的味道！”
蒙茶因為跟扶余豐同堂讀書，扶余豐經常指點蒙茶的課業，兩人性格不同，但關係很好。
自從真珠叫扶余豐為“小豐”，大家都覺得這個稱呼很親切，都叫開了。
“我聽父親說百濟向來以男女容貌出色聞名天下，要見過你們兩個才知道名不虛傳。”
尉遲因為之前調查過扶余豐，所以對百濟有一定的了解。
“其實我們百濟人自己並不覺得在容貌上有什麼與眾不同。”真珠解釋。
“嗯，這就是美而不自知，更難得呀！”李元時又是一番感嘆：“多少人恃美行兇，反而令人覺得大煞風景！”
阿依古麗又問真珠：“真珠姐剛才說四大花魁都在想辦法另謀出路，什麼樣的出路呢？”
青霞和青雲雖然知道青樓女子是做什麼的，但也是頭一次聽人講這麼多，也是聽的津津有味。
“這青樓女子從良的不在少數，多數有隱退之心的女子都會找到託付之人，贖身之後嫁作人妾。”
“為什麼是妾？”
“因為大戶人家娶正妻都會娶門當戶對的女子，風塵女子出路極難。”
太平盛世，開枝散葉，何嘗不是這些風塵女子的願望。
美貌對於出身好的女子來說，是錦上添花，對於一些運命多舛之人，卻是有倒不如無。
摩勒忙上忙下，張羅完他們喝茶又張羅他們吃飯，忙得不亦樂乎。
阿依古麗也是不管眾人身份，喊着一桌坐不下，讓他們分開兩桌坐下。
菜上來得很快，眾人都幫忙端盤子，佈置碗筷，哪裏還有什麼公主王子的距離。
也顧不上食不言，寢不語的講究，相互夾菜，笑語連連。
這頓飯吃了好久，眾人今天齊聚一堂，竟都是從來沒有這麼開懷過。
李元時還嫌不夠盡興，偷偷叫過摩勒，讓他給眾人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