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龍瑣事
古鹿林外是青龍鎮西鎮門，故居此地的人，出資建造。剛在傍邊的棚內，歇息了腳兒，西邊樹處傳來烏啼聲，這下把乘涼人的美意給攪擾，本是一個女童哭聲響兒，夥計出來歪頭瞧看。
棚子外面的夥計說道：“這是馬家的姑娘，還是柳家的姑娘，大道路上面哭着呢，讓人疼啊。”眾多人聽着。床上躺着的掌柜起身，說道：“甭管馬家的，柳家的，一個孩子，弄點餅，哄哄她。”夥計回來說：“送去了。那孩子不要，哭着來喝茶呢。”
棚子外面火熱朝天，夥計喝了冷茶。一會兒，過去霹靂黑馬，上面坐着從師門回家的子弟，其中一個是楚家的弟子，剛剛學成回來的，匆匆進了鎮門當中，不見影子。掌柜的在屋子裏面打算盤。桌子上面一堆舊賬，說道：“柳家的兒子還欠着茶水。”
夥計過來瞅見，道：“老爹，屋外的李三說那柳家回來一次，比之前氣派。”女童子哭着跑來。掌柜說道：“下次回來，立刻告訴我，事情成后，三七分賬。”夥計說道：“人在清水門混個號。”掌柜一聽，想道：“不好，當了大仙，小廟兒插不了他赤腳大盜的腳兒，不要了，不要了，這賬目非得跟他一筆勾銷不可。”
夥計看女童子跑來，哭聲也近，走來擦桌子，給孩子坐下，忙說道：“老爹，看人家當仙人也別慫，算賬明白點，不要因他是仙人，便宜他一分。”老掌柜臉色不悅：“你犟嘴，不怕他一回來成仙做我的債主，怕他是妖，躲還來不及，你想讓老爹吃妖飯，不是東西的。”夥計說：“是妖不得好，萬一他回來后，變個千年煮食不爛骨頭的老妖精，找你做伴侶，可不得了。”
夥計見掌柜笑了一笑，拿出一個瓷瓶，裏面放着白砂糖，見女童子坐在椅子當中，喝着泡糖茶水。這時候，眾人都散開了，女童子見屋子當中只有小世侄一人，仔細的打量人品相貌，冷不丁兒的跑到身邊，喊道：“哥兒，給我點錢，買點果子吃。”
窗外，李三與夥計聊天正笑着。小世侄正看着他們兩個說笑，身邊跑來一個丫頭，問他要錢，實在沒有準備，見丫頭過來，伸手要錢。問道：“你父母呢？孩子幾歲。”丫頭道：“哥啊，隨便給一點，不要你全身的，隨便施一點。”小世侄說道：“布袋裏面的錢不多，丫頭。”丫頭呵呵笑道：“哥，給不給？”
窗外的李三說道：“明天就去湖皇城。”夥計道：“那地方不錯，我知道大閘蟹一流的。”李三笑道：“老孫，你還真是不出門知道天下事。先走了，明天還趕路。”夥計道：“慢走。”
回屋，看小世侄捨不得給錢。夥計道：“姐兒，你別跟客人耍了。家在什麼地方，乘着空閑送你回家。”走回自己那桌，女童道：“我沒有家，打小就孤苦無依，在外面混飯吃的。”
夥計道：“掌柜的，在鎮子給她找家人，怎麼樣？”女童子道：“不必了。茶葉錢，我明天來還了。”
遠處，巡防的張頭提着刀，晃晃悠悠，四下巡視，來到屋口，喊來：“冰茶一大碗，快點準備。”拉來一張凳子，夥計轉身迎接張頭。張頭喝茶仔細瞧看，女童面無悅色，離開店鋪，去了樹林。小世侄喝飽茶葉，說道：“夥計，茶錢照付了。”就去了鎮裏。
張頭走後，掌柜的喊來夥計，說道：“樹林裏面的那個搭着窩棚修鍊的李全，三個月的賬目該清算了，你腿快，拿着這些賬兒，去問他索要去。”夥計急忙跑來接着賬兒，朝着後院的驢棚子內，牽着一頭青色白嘴的毛驢，跨上驢背，來到門口說道：“掌柜的，我去了。”掌柜不答話。
夥計駕着毛驢，沿路抽打柳絮，進了西北面的小松林。前面一間草屋，柵欄門關上，夥計喊過，無人應聲。想到：“附近有個荷花池，人該在那個地方。”於是，騎驢來到荷花池，老遠看見李全披着綠衣，戴着藍綸巾，正在朝着水中摔鉤子。
水面鉤子落下，李全聽見身後喊話：“李哥，釣魚呢。”認出是鎮外茶棚劉掌柜的夥計孫浩。夥計下來毛驢，走來說道：“李哥，老掌柜的說了，讓我來給他消賬。”李全說：“多少賬目。念來聽一聽。”
孫浩說：“這次是八十八兩，一分不算多，一分不算少，你看賬目都在這裏。”遞到李全面前，李全隔空接着，仔細一看，確是八十八兩，一分不差，一分不少，說道：“兄弟，我上次欠着多少來着？什麼時候還賬的。”
孫浩說：“上次是五月初天，當時是七十六兩，這次是八月，八十八兩。”李全從懷中皮袋當中拿出金票一張來，遞給孫浩，說道：“沒有小票，就這張金票。”孫浩呲牙笑道：“李哥，開玩笑呢，一百兩的沒有，一下給我一千兩的，小弟拿不穩。”李全說道：“沒有，不要打攪我釣魚。現在不要賬了？”
孫浩急忙將金票收好，謹慎萬分，說道：“要，我回去跟掌柜的說，讓他拿零錢給你。”說著，孫浩騎着驢回到店鋪。
掌柜接過金票，正愁沒有兌現，說道：“小孫，一會兒關了店，去鎮上兌錢。”夥計立刻關了門兒。青龍鎮四大巡防的李頭，從屋後走來，吆喝道：“冰茶一大碗，別愣着。”
夥計上來道：“李頭，家裏有事，要出去一下。”李頭在門前找把椅子，彈着鋼刀，說道：“不差這麼一會兒功夫，趕緊拿來？”
掌柜的聽見李頭的話音，正與夥計攀談，讓他煮茶。他牽着一匹烏黑老馬，走上前來說道：“李捕頭，真是巧了，俺們店準備打烊，去鎮子辦事。”
李頭笑道：“老掌柜，多大點事情，還自己麻煩，換錢是吧？我喊幾個弟兄，幫你去。”掌柜的說：“還有其他事情，你知道我鎮子內的把兄弟，韓老六，好多天不見，去他家走走。”
李頭急忙說道：“那可不是我兄弟們能夠幫忙的，你去，你去。別耽誤了事情，這邊讓小孫留下陪我說話，不打緊啊？”李頭，彈着鋼刀笑道。
掌柜的說：“不打緊，孫子，你給我伺候好李頭，這可是青龍張、李、溫、關四大巡防的李頭。”夥計端着茶水，說道：“老爹，去了鎮子可別空手回來，這些天饞烤鴨了。”
掌柜的說道：“我還伺候不了你的嘴，我給你啊，捎回美酒，保證你吃的好。”夥計打趣笑道：“老爹，你快走吧，這麼一磨嘰，天都黑了。”
李頭揮揮手，老掌柜的在馬背上面，抱拳離開了視線，進去青龍鎮內。先是來到普修錢莊裏面。辦事的說：“老掌柜，什麼風吹你來？”老掌柜下來馬匹，系住馬頭，走上前來說道：“前些日子，鎮外茶客李全欠着我八十八兩紋銀，今日才給清帳，他不方便，幫幫他。正好來見見，把兄弟韓老六，並來置辦中秋貨物。”掌柜出金票。辦事的將茶水端來，收了金票，說道：“一千兩，大票。”回到位置上面，登記賬目，上面寫道：某年某月某日，鎮外茶鋪劉掌柜，兌現金票一千兩，實際兌換一千兩，並以收契，簽字畫押。辦事說道：“掌柜的，請起來簽字按印。”老掌柜站樂呵呵站起來，走上去，看着白紙黑字，所言不差，找了一個空位，提着筆簽了字，將印泥手按上。之後辦事將票子交付。領完九張百兩銀票，其他零零散散小票紋銀，有十兩的，二十兩的，五十兩的不等。
老掌柜牽着馬匹，去購買貨物，東三街，西三街，呂家的糕點，唐家的水貨，黃家的肥鵝，馬家的稻米，趙家的一套野外十珍，三家五鋪，最後，托着馬車送出城外。東西買好，去過楚家鋪子，對門的韓家找韓老六算賬。
老掌柜的將馬頭系住，跑來一個夥計，說道：“老爹，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掌柜的道：“你家主兒呢，韓老六不在？”韓亮這個時候出來了，他是韓老六的大兒子，一表人才，能言能語的人，在家裏操持門戶，說道：“趕緊上茶，老爹，你怎麼來了，我還準備找人接你來吃酒來。”掌柜的道：“我的侄兒，多謝你想着孝順我，你爹呢，他不在家裏？”
韓亮說道：“我爹前些日子走了。去我表舅家裏面幫忙去了。”掌柜的道：“真是走的不巧，我身邊有事情找這個老冬瓜。他走的時候瘦了不瘦。”
韓亮說道：“沒有老爹有福氣，吃不了多少飯，一頓就喝酒吃菜，米粒不沾的。”掌柜的道：“他還是沒有變過來，我早就勸勸他，不行啊。”上來一個杯子，擺在老爹面前，老爹掀開杯蓋，裏面放着西域的大黑棗，茶葉沖泡的不太精神，放下杯子說道：“你爹不在，我可是愁壞了。”
韓亮吃了大棗，吐出棗核來說道：“老爹，不是有侄子在家嘛？侄子跟他爹一樣好使喚。”老掌柜喝了口提神的茶葉說道：“你小子說話算話。”
韓亮笑道：“老爹，不算話，不敢搭話，什麼事情，儘管說來，是少人幫忙的，還是多少的事情。侄子能夠幫助你安排，統統來安排了。”老爹說道：“不忙，我還得看一看，你知道的事情少，二十年前。”韓亮拉住老爹的話說：“等等，老爹，你這話我可不敢說，二十年前，還沒有我呢。”
老爹說道：“可不是沒有你呢，你爹那個時候，風流才子。”韓亮問道：“老爹到底是什麼事情來找我安排。”老爹不想隱瞞說道：“我的侄兒，你不知道，當年我在鎮外頭三里桃花開的那片泥地裏面建着一個宅院。”韓亮說：“那宅院好啊，我去過好幾回了。”
掌柜的說：“好是好，我這不就來說事情的，你爹忘記了在宅院裏面還藏着寶貝來着，還不挖走的話，我準備將院落與那些寶貝給他一起賣嘍。”韓亮笑道：“老爹開什麼玩笑，什麼寶貝放進那個破院子裏面。”
老爹咳了一聲道：“說你不知道吧，小子沒有心眼子，你爹能夠藏什麼，你猜猜？”韓亮道：“不會是金銀財寶吧。”老掌柜的擺擺手，說道：“不是。”
韓亮問道：“老爹你準備把房子讓給誰啊？”老爹不答，就問：“我的侄兒，你說說，我的屋子得賣多少銀子吧。”
韓亮說道：“要是我，給五百兩。”老爹說：“少了。那個地方風水多好，起碼得六百兩。”
韓亮說道：“六百兩也不貴，我要是幫忙運轉一下，起碼得一千兩。”老爹笑道：“好侄子，說的好啊。到時候，賣了錢，我分你一分。”
韓亮問：“老爹不說賣給誰呀？咱們周圍能夠出的起這錢的可不多。”老爹說道：“你小子，套我的話呢，告訴你吧，我打算賣給鎮外的李全，他在我手裏攥着錢呢。”
韓亮說道：“我儘快安排人，給老爹騰出地方來。”老爹說道：“就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