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決戰前夕【2019最後一章】
暗道里的人皆被突然闖入的符文塊吸引了目光。緊接着符文塊顫動起來,周圍的碎石塊也跟着一同顫抖,方才與小猴對峙的人們一下子竄到了小猴的身後,彷彿剛才的事完全沒有發生過。
小猴端起步槍,緩步靠近,他感到玉雕散發的氣息並不友好。越是靠近玉雕,充滿戾氣的壓抑越是讓小猴不安,他緊緊握住槍,手指扣在扳機上,繃緊了弦。
噠噠噠!嗡!
玉雕顫動,散發出蜜蜂振翅般的響聲,在暗道里來回衝擊着人們的耳膜。
哐!唰唰唰!!!
一聲鑼響,玉雕突然爆發出強大的吸力,放出的聲音被迅速抽回,像一片片刀刃飛過,暗道之壁與站立之人被刮的傷痕纍纍。
“小心!”
小猴把女孩扯到身前,擋住聲刃,任憑聲刃對自己發起攻擊。
“啊啊!”
唰唰!唰唰唰!
“我的眼睛!!!”
唰唰唰!
“我的手!唔!唔嚕!”
大概一兩分鐘后,聲音戛然而止,只留下了血的味道在暗道里回蕩。小猴咳出血,他背部的甲已是一片狼藉,凹凹凸凸血肉不清。
女孩杵在原地不動,她看着小猴身後的殘肢斷臂失去了神色,在龍城的這段日子裏,無論是是何處都是如出一轍的場景。幼小的心靈已是無法承受,此刻瀕臨崩潰。
嗡——
玉雕再度發出聲響,小猴一個機靈,舉槍射擊。
“砰!”
子彈擦過玉雕,折了半截,卻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玉雕里突然傳出聲音:“留你一命是看在你尚有善心的份上,別給臉不要臉。”小猴艱難地裝填彈藥,對發聲的玉雕沒有任何回應。
“喂,喂喂,你聾嗎?他們剛才還想收拾你,你可不能恩將仇報!”
“……”繼續裝填。
“停停停!!大兄弟你就真不怕死啊!”
“呼……”
咔嚓,拉動槍栓。
“我服了!可以了吧!這都嚇不到你,咱們講講條件怎麼樣,比如復活一個人什麼的都行!”
小猴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停了下來,愣了愣說道:“你說的是真的?”他把女孩扶到暗道一邊,持槍走向玉雕,因為失血過多,他已經十分虛弱了。
“真的!真的!我說的是實話,”玉雕里傳來激動的聲音,他給的條件終於有一個讓小猴動心了,“你是想讓我復活一個人對吧,是誰?”
“我隊長,剛才被滾木砸下去的那個人,和我穿同樣的軍甲……”
“行,讓我看看。”
嗡——
“我的天,傷的的這麼慘,就是掉在箭樓里的那個臉部有輕度燒傷,還被滾木砸穿的人對吧?”
“嗯。”
綠瑩瑩的光飛速竄出暗道,它們擠開斷木堆起的架子,把王俊成從底下硬生生地拽進了暗道。
小猴看着王俊成的屍體,嘴唇顫動,喉嚨里嗚咽道:“隊……長……”玉雕碎成三瓣,兩兩以靈力鏈相接,撞向王俊成。
一道綠光閃過,王俊成的屍體瘋狂顫動,數秒后竟站立起來,傷口逐漸癒合,胸膛有規律的起伏。這時小猴已經精疲力竭,失血過多讓他視野模糊,沒一會兒便昏闕過去,他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隱約聽到混濁的聲音:“這副軀殼還算不錯。”
…………
“都他娘的是一群廢物!”
李烈坐在軍帳首位,右手因襲擊而骨折,吊在胸口處,他憤怒地呵斥道:“明明都打進去!打進去了!固若金湯的龍城城牆四面全破!大軍入城近兩個時辰都打不進皇城!我養你們幹什麼吃啊!”
底下的席位空缺大半,開始意氣風發的武將們如今只剩半數,個個灰頭土臉,神色迷茫。
李烈左手拍桌,接着道:“好不容易有個利器,還沒用上一陣就被人給毀了!你們要氣死我嗎?啊!集結全部兵力,從朱雀門大道強攻皇城!甭管陷阱暗炮!京軍難不成全是三頭六臂!以一敵百?!滾!午時以前不拿下皇城!提頭來見!”
眾武將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臉上儘是沮喪與無奈,但依舊是拱手道:“是!”然後灰溜溜地退出了軍帳。
李烈嘴角抽了抽,拿出龍城的地圖,眼睛死死盯着皇城。這個城分明已是囊中之物,打了幾乎一個上午,才攻入一半不到的位置,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礙在皇城之外。朝天橋的騎兵今天早上杳無音訊,恐怕是凶多吉少,按距離算,那股援軍最遲午後一兩個時辰內會趕到龍城。
而其它三面的人本就沒有多少進攻的勢頭,昨夜自從襲擊一事後,他們幾乎懈怠了,佔據城牆,掃蕩周邊一些民居做做樣子,也沒再深入。幹着沒有退路的事如此從容,想必是有人給了一條退路,使得他們猶豫了,要進不進要退不退,雙方都好說話,這樣折衷的做法讓皇城佔盡好處。
逼宮逼到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保的唯一辦法就是拿下皇城。
“看來只能這樣做了,來人!”
“在!”
“傳話給付城主,讓他用藥!”
“是!”
……
咚咚咚!!!
撤退的鐘聲響起,比預期時間晚了一些,城巷戰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無論是守軍還是攻方通通都被攪在裏面,到最後六親不認,殺紅眼的不在少數。
第二道防線和第三道防線的京軍係數撤離,林昊天站在皇城的城牆上,望着互相攙扶而來的勇士們,林昊天感慨萬千,隨即瞟了眼太陽的位置,距離劉政算的時辰快要到了,總算是要結束了。
不知從何時起,林昊天愈發相信劉政了,甚至覺得,他就像是一個預知未來的算命先生,或說是執筆命運者,每一次預言都會真切實現。
林昊天對身邊的君臣說道:“去讓御廚房準備酒水,好好犒勞一下我華夏的勇士們。”
“是!”
待到君臣離去,林昊天獨自在皇城轉悠,出門穿的是平日裏的常服,與眾人沒什麼不同,最多也就是說像個涉世未深的公子。
龍城未出逃的百姓,只要跑到龍城的一律被安排在後宮的院子裏躲避戰爭帶來的傷害。議政殿此時擠滿了議事的將軍和殘存的大臣們,林昊天對打仗沒什麼研究,他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讓那些人拘謹起來,不如去後宮瞧瞧。
林昊天走到後宮,后宮裏設滿了安置點,宮女和太監們在白翎衛的協助下組織秩序,安分的都好生待着,不安分的自然是強硬手段安排了,就這樣後宮也算是成了個秩序井然的收容所。
一個個蓬頭垢面,一個個衣衫襤褸,哀傷幽怨,不乏哭天喊地之人,戰爭帶來的災難,永遠不會輕。林昊天在路上走着,路邊踢到一個橘色的小皮球。他把它撿起來,擦擦上面的灰,上面貼着一個豆字,接着一個小男孩拉扯了一下林昊天的衣角,天真地喊道:“大哥哥,大哥哥,能不能把皮球還給我?”林昊天蹲下去,把球遞給他說道:“小朋友,你是叫豆豆嗎?”
小男孩緊緊抱住皮球,說道:“是的,大哥哥叫什麼名字呢?”林昊天微笑着摸摸他的頭道:“我?我沒有名字。”
“真的?”
“騙你的,快回去吧,到時候你爹娘該擔心了。”
“哎喲,豆豆你怎麼亂跑啊。”
“我在找皮球。”
“現在還要什麼皮球,真……哎呀,公子不好意思啊,給您添麻煩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瘦削的中年男子跑來拉住小男孩的手,嗔責了一番,便對林昊天躬身道歉。
林昊天揮揮手說道:“不打緊,在這裏可還習慣?”
“當然了,這裏可是皇城,那可是貴人住的地方,俺們的小屋子好多咯。”
“是嗎?我覺得還不如小木屋呢。”
“嘿嘿,您們都是大人物,見多識廣,俺們是不能比的。”
“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敢問閣下有時間嗎?”
“閣下不敢當,到了這地步,時間多了去了,請講,俺知道的一定給您說。”
林昊天將他和豆豆帶到院子裏的一角,坐下便問:“不說遠了,就龍城這一片的耕地長勢可有了解過?”男子笑着說道:“這您算是問對人了,俺家世世代代是農民,大谷小谷,蕎麥小豆,樣樣精通,每年交納稅務,閑來無事我都會在這一片轉悠,了解周邊情況,實話給您說吧,這一片的地十之七八都不屬於俺們,全是地主的,每年剋扣收成,害的俺們連飯都吃不飽,吃不飽沒盼頭,就算地好也沒人認真管,現在的耕地上報給朝廷的十之六七是荒地,荒都荒了,還談什麼長勢,剩下的地里,野草比作物高,收杆子就像在抓蚤似的。”
“這樣啊……那日常生活呢?”
“形象的說,衣那是新的穿舊,舊的穿破,破的留下當補丁,白天一頓飯,晚上勒腰帶,扛着鋤頭迎日出,拖着鋤頭帶月歸,一個字,難,不過好在,日子還算過得去。”說罷,他摸摸豆豆的頭,黝黑的帶有溝壑的臉上帶着慈祥地微笑,也許對他來說,豆豆就是他的全世界。
“最後一個問題,對於當今聖上有何評論……”
話音未落,男子便捂住林昊天的嘴說道:“噓,噓——哎喲,公子啊,有些話不能亂說,您好歹也是讀書人不是,規矩也該懂啊。”
“沒事,這談話就咱們知道,我不是蒼狼衛的耳目。”
“您膽子大,景況也已經是這樣,俺也就給您說罷,俺是個粗人不識字兒,但明理兒,而且也是祖祖輩輩住在天子腳下的人,自祐龍帝后,年景日下,前些日子頒佈新法,聽讀書人念叨,俺覺得在理,特別是按收成免稅,以壯丁數重新分地,獎勵多產,還有獎勵發明創造,俺覺得都很好,俺想着,也總算是可以看到希望了,所以俺認為,當今聖上一定是真天子下凡,造福蒼生的仙人,也怪那些狼狗,嗷嗷逼人,破了龍城,害的俺沒等到分地帖子,反而等到了血光之災,俺娃她娘就這樣沒了呀,俺心裏不甘,但願聖上能渡此難關,保住俺們的太平日子。”說罷眼角泛起淚花。
林昊天拍拍他的肩膀,把隨身帶的摺扇遞給中年人,安撫道:“會的,總有一天會變好,我得到我的答案了,摺扇送你,就當是緣分吧,改日有困難,這把摺扇也許會幫到您。”
“啊,俺不能要,俺也沒幫上什麼,只是俺覺得,您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公子。”
林昊天笑了笑,說道:“不要胡思亂想,有些事想多沒好處,拿着吧,我有事走了,再見豆豆。”
“大哥哥,再見。”
林昊天轉而走向醫療處,因為戰事影響已經全撤在了後宮。醫療處不大,主要是放藥品,大夫全在外面或者御醫那邊。在一堆放草藥的桌邊,林昊天瞧見一香囊,上面綉有沐字,覺得眼熟,便要去取來看。
這時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