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4章

春季的大評議與斯波聯儲聯席會議聯動，搞出了大動靜。

斯波家的聖人接受了天朝的冊封，以呼籲和平為抓手，開始限制一條秀吉的戰爭動員能力。

臨時幕府以各項措施阻滯軍需出口，斯波土倉則根據斯波聯儲的決議，收緊貸款，加大利息。

這一套組合拳下去，極大限制一條秀吉麾下武家融資還款的能力，讓她們的動員成本不斷加重。

地方上不堪重負，怨氣日深。

而就在此時，南伊勢又爆出刺殺織田信包未遂的事件，當地武家甚至開始武裝抗稅，引得其餘各地一條麾下武家蠢蠢欲動。

套在一條秀吉頸上的繩子越勒越緊，斯波一條兩家的關係也日益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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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天氣漸暖，奈良盆地的溫度卻還適宜。

在多聞山城不遠的小山丘上，義銀正眺望遠處勾畫的地面靶，那裏堆滿了準備挨炮的雜物。

在他身後，克里斯汀娜交代幾句，一名姬武士快步跑下山，到山側的火炮陣地傳令。

不久，三聲轟鳴依次響起，炮彈準確命中了地面靶，將擺放在上面的靶物砸得四分五裂。

義銀滿意得點點頭，說道。

“不錯。”

克里斯汀娜以一個軍人的嚴謹低聲說道。

“為了這次演習，火炮手事先三天就開始測量試炮，所以準確度很高，但到戰場上就沒這麼精準了。”

義銀搖搖頭，說道。

“你的要求太高了，在這個還是以封建動員為主的島國，炮火威力已經足以崩潰驅散大多數的動員農兵，瓦解軍隊的組織力。”

義銀倒不是妄自菲薄，這時代的島國軍隊的確不咋的。

雖然百年亂世鍛鍊出了一群不怕死的中下層姬武士，但軍隊從來不是看個人武勇的地方，組織力才是最要緊的。

按照島國封建制度的動員力，每一萬石大概能夠動員二百五十人參與戰事，其中約五十名姬武士，二百名農兵，就是四比一的比例。

沒有脫離農業生產的農兵，組織力極其低下，大多數時候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哪邊的姬武士能打，農兵跟着一擁而上，哪邊就能贏。

織田信長為什麼能夠橫掃島國，打得各方勢力滿地找牙？就因為濃尾平原是糧食產地，她可以訓練更多的脫產士兵。

卒族的興起，鐵炮的應用，配合相應的槍陣，弱化了姬武士在戰爭中的決定性作用。

換而言之，織田家的軍隊雖然還處於半農半兵狀態，但組織力已經比同時代的武家軍隊強太多了。

但即便如此，織田軍團依然只是組織力孱弱的封建軍隊，只能說其他武家軍隊更弱。

一條秀吉繼承了織田信長的大多數遺產，包括她的軍事制度。

雖然一條秀吉為了討好武家，宣佈不再擴大卒族範圍，維護武家的軍事特權，但這個時候的負面影響還不夠大，原本的卒族還夠用。

繼承了鐵炮戰鬥力和卒族動員力的一條軍團，橫掃四國九州，甚至打上了半島，給天朝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經過亂世淘沙的十幾萬士兵，就算只是封建軍隊，也足以死守半島南部四道，消耗天朝的國庫。

一條秀吉繼承自織田軍團的鐵炮槍陣有一個極大的弱點，就是害怕火炮。

當年斯波織田之戰，義銀就曾經用幾門火炮，攪亂了織田大軍，熬到了真田信繁在側翼的突破。

密集的鐵炮長槍陣型可以彌補組織度的不足，讓一條軍團看似無敵，但密集陣型也很容易被火炮轟擊。

雖然這個時代的火炮還是實心彈，沒有開花爆炸的能力，但大實心球在鐵炮槍陣里滾一滾，也足以崩潰半職業的農兵士氣。

因此，火炮成了義銀手中的一張王牌。

他看向身邊的克里斯汀娜，問道。

“南蠻炮隊現在有多少門炮，麗璐在東南亞的求購還順利嗎？”

克里斯汀娜回答道。

“雖然麗璐竭力從東南亞的西人，葡人，英人，荷人等各方手中高價購買火炮，但實際效果卻很糟糕。

因為火炮是各方殖民東南亞，建立港口炮台的戰略性武器，她們都不願意出售。

畢竟，她們也害怕島國軍隊出現在呂宋，用她們賣出的火炮攻擊她們的港口和堡壘。

我們能夠收購的火炮，大多數來自海商，是她們用於嚇唬海盜的三磅或者四磅鷹炮。”

義銀點點頭，表示理解。

這時候的東南亞，南蠻殖民者還是初來乍到。

佔據主要地位的是葡人西人，未來的海上馬車夫荷人，未來的日不落帝國英人，這時候尚未崛起，還撿着葡人西人不要的剩菜剩飯。

十六世紀的火器還不夠成熟，東南亞殖民者對當地土著尚未形成碾壓之勢，只是建立了貿易港口。

這時候的西方已經漸漸厭煩了各種尺寸不一的怪異火炮，已然走上了標準化的道路。

其中，發射一磅炮彈的輕弗朗機炮和發射三磅四磅炮彈的鷹炮，成為海商的主要武器。

炮輕，就意味着商船船倉可以堆積更多的商品，也不會威脅到殖民者在各個港口設立的堡壘，不遭忌諱，但威力嘛。。

義銀點點頭，說道。

“我沒有攻略東南亞的想法，就算我擁有了重炮，島國缺乏遠洋技術，也不可能去侵略東南亞。

三四磅的鷹炮足夠在野戰中擊潰一條秀吉的精銳軍團，我已經非常滿意。”

聽到義銀說滿意，克里斯汀娜總算鬆了口氣。

在這個遠東的島國生活了好些年，也成為了這裏的貴族，克里斯汀娜漸漸適應了這裏的習俗觀念。

她鞠躬說道。

“炮隊現在擁有十二門鷹炮。

不是麗璐買不到更多的火炮，而是因為我們缺乏火藥和炮彈，收購更多火炮沒有意義。

東南亞的殖民者是依靠從天朝走私的鋼鐵鑄炮，火藥材料也大多是來自天朝。

三四磅鷹炮的威力太小，我這幾年嘗試使用島國本土的樹木製作炮筒，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樹種。

經過實驗，挖空的樹木炮筒能承受二到三次射擊而不炸膛，根據樹洞大小，火藥填充，可以射擊一到十磅的彈丸。

所以除了常備的十二門鷹炮，一次性的木炮筒也可以用於大規模炮擊。

只是成本有些昂貴，木筒炮無法長期存放，兩次射擊后就會廢棄以免炸膛，木料，火藥，彈丸，以及工匠的消耗太昂貴了。”

義銀點點頭，此時第二輪炮擊已經射出，三聲轟鳴之後，彈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砸向靶面，掀起一陣風浪。

他望着遠處散開的塵埃，淡淡說道。

“我會撥給你足夠的木匠，火藥彈丸能造就造，來不及就去堺港找南蠻人，能買多少買多少，在秋收前準備妥當吧。”

克里斯汀娜目中精光一閃。

“聖人的意思是決戰在即嗎？”

義銀笑而不語，摸了摸克里斯汀娜的臉蛋，這紅髮南蠻妞的皮膚比起一般南蠻女人細膩不少，這些年在島國不出海，皮膚不老更嫩。

心猿意馬間，他轉移話題道。

“做好你自己的工作，無需考慮其他。

今天的炮擊演習我非常滿意，你做得很好，我要獎勵你，今晚來我的寢室吧。”

克里斯汀娜沒想到義銀話鋒一轉，竟然繞到了男女之事上，臉上不禁一紅，低聲說道。

“麗璐在堺港忙於交易，她沒跟過來。。”

義銀苦笑道。

“你倒是一個樂於分享的好姐妹呀。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難道沒有她在場，你就氵顯不起來了嗎？

雪乃總是和我埋怨說一個孩子不夠，高田家需要更多的繼承人。

立華奏也罷，你也罷。。有了孩子，才有未來。

今晚過來吧，全都是你的。”

克里斯汀娜紅着臉，低頭道。

“如您所願，我英俊的主人，只是。。麗璐也很希望能夠懷上您的孩子。”

義銀微微一笑。

“我會給她機會的，我向你保證，我美麗的奴僕。”

雙方相視一笑，目光好似連着絲，黏得有些拉不開。

就在此時，義銀看見井伊直政從丘下匆忙跑來，面色肅然問道。

“出什麼事了？”

井伊直政低聲說道。

“織田信包死了。”

義銀眯了眯眼。

“之前不是說刺殺失敗了嗎？”

井伊直政搖頭道。

“遇刺重傷，秘而不宣，結果人沒熬過去，結果還是死了，不得不對外公佈。”

義銀嘆了口氣，看向克里斯汀娜，說道

“木筒炮的事再抓緊些吧，怕是熬不過秋收就要用上了。”

克里斯汀娜點點頭。

“遵從您的命令，我的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