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要臉?
因為家中只有這一個女孩,陳岫然一直如同掌上明珠,和溫黁的處境截然不同,生的端莊明艷,行事也落落大方。
之前溫黁自愧身份不如,再加上害羞內斂,一直不敢上前親近,如今見人主動向自己走來,便衝著笑了笑,纖長的睫毛一眨一眨,透出濃密的感覺,漆黑的眼睛當中泛着明亮的光澤,就像是皎潔的明月。
陳岫然瞧這人,心中忍不住想,倒也真是小家碧玉,惹人憐愛,說:“郝連淳像是個牛皮糖一樣,你惹了她,回頭肯定找你麻煩,或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便跟我說,我儘力幫你。你也趕緊先回家去吧,這衣服上已經弄髒了。”說著親自伸手彈了彈那些灰塵,沒有半點的嫌棄。
溫黁十分感激有人向自己伸出援手,羞怯地含笑點頭:“妹妹知道了,那就先告退了。”
那一日正值中午,午時的太陽陽光明媚,二月份的天氣天還不算暖和,但是光暈灑下來,落在青石板路兩旁種植的花朵上面,光暈流轉,格外亮麗,淺紅淡白間深黃,簇簇新妝陣陣香。
陳岫然的身影就在溫黁的眼中,這個溫柔端莊的女子,恍若是仙子。
都說人生若只若初見,之所以口口聲聲懷念初見,只是接受不了在深刻認知之後,這個人的模樣。
但就當時來說,陽光明媚,綠草如茵,柳樹長出了鮮嫩的枝葉,少女就站在青石板路上,陽光落在身上,陰影也打在身上。
如此美好。
少女們站在那裏嬌笑連連,在一番話說盡,於是乎,就此別過。
總有再見時。
出了府門之後,早就已經等得着急的其君正張望着,一見人出來,立刻迎了過去,小聲的說:“小姐,今兒個出來的怎麼這麼晚,比平時還要晚上半刻鐘。”
溫黁怕她擔心,輕輕地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就徑直上了馬車。
其君緊跟着上來,直到馬車再次行駛,瞧見了自家小姐裙擺上的髒東西,這才又趕緊的追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憤憤不平:“京都守備和咱們家老爺的官職是一般的,她還是個庶女呢!”
“可她有個姐姐,在宮裏面當娘娘。”溫黁是最知道人情冷暖,所以根本就不當回事兒,今天如果不是郝連淳咄咄逼人的話,也不會想出這種辦法反擊。
不過話又說回來,女先生原本是不準備插手的,偏偏對方竟去攻擊女先生,最後落得什麼樣的下場自己都不意外,也算是意外之喜。
其君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家小姐,倒是有手被磕破了皮,極為的心疼,嘴上嘟囔道:“陛下都四十多歲了,她姐姐今年才十幾歲,比太子殿下年紀還小,到底有什麼好高興的。”
“噓。”
溫黁將指尖抵在自己唇上,示意小點聲,最近想起來兩個人是在馬車上面,也沒有什麼話能被別人聽去,便放下心來,輕聲細語地說:“我倒是覺得沒什麼,能被選入宮,那就是有本事,貴妃娘娘今年才三十歲,生了二個皇子,那還不是後宮之主。只要她姐姐有本事。”
不過對方的本事可能止步於被選入宮,因為自從貴妃娘娘入宮,便一直把持後宮,皇后都死得不明不白,其他人更別提誕下一女半子。
兩個人小聲的討論了一番,然後便閉上了嘴巴,因為馬車停了下來,回了家中。
在府外的時候倒也能說一下,但是回了府內,四處都是耳朵,閉緊嘴巴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的。
流言這種東西就是從人的嘴裏面說出來的,所以才說禍從口出。
回去之後換了身衣裳,便開始複習今日裏學到的東西,看看書寫寫字,吃些東西,打發時間。
心裏記掛着自己那經文沒抄寫完,又因為學業過多,便抽空來寫一寫,抄寫的倒是非常認真,一筆一劃。
其君在一邊研磨,有時候還笑着打趣:“平日裏小姐寫着作業,也沒見這麼認真過。”
溫黁吐了吐舌頭,卻是不理會她的打趣,仍舊是非常認真。
這期間上午總歸是要去上學的,倒是沒再見着郝連淳,聽人說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郝連家的夫人趾高氣揚地特地來了一趟,走的時候臉色鐵青,顯然是有些事情沒談攏。
不想發生之後,一個小姐妹湊在一起說這件事情,都在猜測談了什麼?為何郝連淳沒帶回來。
幾次談論都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還是在一邊作畫兒的陳岫然漫不經心說了一句:“昔日貴妃娘娘在家中的時候,請的老師,便是咱們的先生。”
溫黁這才恍然大悟,心裏琢磨着,難怪陳岫然身為兵部尚書的嫡女,竟然出府來學習,敢情是衝著先生教過貴妃。
也難怪,那宮裏面的娘娘都不好使。
沒了郝連淳在背後使絆子,這上起學來格外的順心如意,她又不是什麼愛惹事兒的人,老老實實,乖巧柔順,在同學之間倒也吃得開。
只用了七天左右的時間,終於將經文抄好了,去了一趟家廟,門口兩邊兒倒是寫着字,右邊孝字,左邊忠字,孝順先輩,忠於君王。
她踏了進去,將自己抄寫好的經文供奉上去,人的心中是一定要有敬畏的,溫黁自覺撕了經書,心中有愧,故而抄了兩本,好好的禱告了一番,上香,叩頭。
那香煙裊裊,的確是讓人覺得舒心。寂靜的家廟之中,讓人心都安靜了不少。
其君提着一盞羊角燈,有些瑟瑟發抖的說:“小姐,今兒個天都晚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家廟裏面除了平日打掃的人,就很少有人來走動,不是逢年過節,寂靜的很。
溫黁倒也膽小,聽她這麼一說,左右瞧了瞧,點了點頭,便想着離開。
過了節日之後,便不再整府都燃着燭火,好在天空中圓月還算明亮,能夠照耀着腳下的青石板路,鞋子踩在地面上發出的嗒嗒聲音,傳得老遠。
兩個人攜手作伴,手中還提着一盞羊角燈,微弱的燈光,卻能照耀人的心,讓人安定下來。
兩個人腳步飛快,趕緊回到自己的院子當中,遠遠的就瞧見那院子裏面燈火通明,面面相覷之後,溫黁率先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外間跪了許多的奴婢,地面上還留有茶水的痕迹,被摔破碎的茶杯就在一邊,看上去十分的可憐。
溫黁先是心疼了一下自己一直很喜歡的茶杯,然後走上前去欠了欠身,“給母親請安。”便站了起來。
大夫人臉上都是不悅之色,正不爽呢,一瞧見人回來,頓時冷冷道:“這就是你的請安禮儀?我還沒說話,你就直起身子?”
“都是一家人,禮儀太過於到位,難免顯得生疏,畢竟我和母親是母女,母女之間的禮儀,怎可用的太深?”她含笑親昵地說,雖然心中不以為然,但是嘴上還是夠甜,至少查不出來什麼把柄。然後揮了揮手,讓婢女們退下。
那些婢女剛準備悄悄離開,大夫人就喝道:“我還沒說話呢,誰准你們走了?!”
接連兩次發威,溫黁已經有些不耐煩,自己都指使婢女離開了,對方非要呵斥一句,那自己以後怎麼樣御下?
她臉上的笑容消退了下去,淡淡的說:“母親發脾氣的樣子可不怎麼好看,叫這些小人傳出去,一個個都碎嘴子,還是避諱這一點的。”
大夫人狠狠瞪了那些奴婢一眼:“誰敢?”
那群人一個個低下頭去,怯懦的樣子讓她滿意,揮了揮手,便讓人退下了。
非要多這一句嘴,搬回來多少顏面,這就是這人的性情,誰都沒辦法。
其君瞧這個架勢,自己也得下去,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然後不情不願的離開。
眼瞧着人都退下了,門重新關上,就只有母女二人在屋內。
溫黁偷偷的翻了個白眼,然後耐着性子問:“母親今日是有什麼事兒嗎?”
大夫人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冷笑道:“你做的好事居然還有臉問我,我問你,你和鎮遠將軍家的公子什麼關係?”
長生?
都在一起讀書,自然認識。溫黁點了點頭,卻要保險起見:“遠遠的瞧見過一次,聽人說過。”
“聽人說過,鎮遠將軍夫人會親自找到我,明裡暗裏的叫我女兒,矜持一點,他們家的兒子將來是要娶更好人家女兒的?說得好像是你死皮賴臉往上貼,讓我的臉往哪放?”大夫人說起這個就氣得不行,鎮遠將軍夫人明裡暗裏說的都是這句話,叫自己無地自容,好像高攀了一樣。
昔日都在閨閣當中,也都相互認識,如今卻淪落到了截然不同的處境,這心裏面別提多不平衡了。
溫黁怔怔的在那兒發獃了良久,心裏自然是莫名其妙,和那人就說過一句話,也是一句謝謝,那就死皮賴臉往上貼?
她氣得身子都顫,事關清譽啊,哪裏是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