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絕地的反擊(二)

第二章 絕地的反擊(二)

男子抿嘴一笑,像是欣賞着自己的話所帶來的結果,仔細的打量一番之後,方才輕柔的說:“我是來解救你的,你很感激我吧?!”

黑夜還是那樣的濃郁,像是能夠包羅萬象。

心底最後一層遮羞布被掀開,冷的發抖。

那男子瞧着溫黁瑟瑟發抖的樣子,又輕聲說了一句:“你現在很絕望對不對?那你去死呀。”頓了頓,笑靨如花:“我知道,你不敢。”

溫黁很想笑,她就直接笑了,一邊笑,含在眼眶裏的眼淚,就像是鑲嵌在眼中的冰珠,萬古不落,那光芒就像是兵刃泛起的寒光:“你不是好人。”

男子若有所思,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伸出手,捂住了那雙含笑又含淚的眼睛,也跟着笑:“這個世界這麼糟糕,還好,我不是什麼好人。”

這是最值得慶幸的。

外邊,火光紮起,然後一陣喧雜的聲音,就像是無數的人在推搡,當然,也有可能是幾個,然後再暮色之下,無限的放大。

突如其來的火光以及嘈雜,吸引了屋內的兩個人。

“哦?”男子摸了摸下巴,沒有任何的害怕,而是輕輕一笑:“看起來,你的婢女被那個姨娘抓住,然後興起一些風浪呢。”

溫黁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輕鬆話語背後的危險,聲調突然拔高:“其君怎麼了?!”

她也不怕被別人聽見,因為只有一個婢女,那就是其君,粗使的丫鬟,都住在對面,輕易不會聽見屋內的聲音。

這是母親特意的安排,她在打孩子的時候,不喜歡別人看見,不優雅的她。就好像,她很優雅一樣。

男子瞧着她這反應,神色有些莫名:“愚蠢的你,有一個愚蠢的婢女,想了一個愚蠢的主意,去找了你的敵人,也就是莫姨娘求助。我猜猜,這個女人是不是對你挺好,以至於讓你們兩個都覺得莫姨娘是好人?”

那說話的語氣,說話的語調,都着實讓人厭惡,尤其是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裏帶着別樣的感覺,像是嘲諷,而最主要的是,他的話隱隱在表露出來,待自己一向不錯的莫姨娘,要害自己。

溫黁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直視對方,那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對方,自嘲一般,泛起笑意:“我不信你的話,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有人喜歡我的。”

男子有些不理解,不理解這個人的執着,也不理解這個人的愚蠢,她怎麼會相信,有人是愛着她呢?

如果不是生而即苦,怎麼會生而就哭?

他懶懶的伸了個懶腰,隨意的說:“即是如此,那你就堅信着吧,然後帶着你的愚蠢下地獄。當然,也要帶上你愚蠢的丫鬟。”

其君。

腦海驟然一空,身體上外放出來的堅硬,瞬間就萎靡了下來,溫黁十分急切的拉住了男子的衣擺,有些着急的說:“救救她,我不能再害了她!”

男子隨手捏住她的下顎,微微一笑:“求我?你現在還沒能力求我。”

溫黁死死咬着下唇,她很慌亂,不知道怎麼辦,對方的冷言冷語,更是讓她陷入絕望,那眼睛通紅:“我要是有能力了,還求你做什麼?”

“即便是有了能力又如何?”他的態度變了,高深莫測,又眯了眯眼睛,就像是在想什麼,然後用一種輕佻的口氣說:“木偶如果燒掉了線,那就是廢物。”

男子用力的將人拖下來,就像是拖着一個死屍,沒有絲毫的憐憫,然後用一種誘惑的口吻說:“現在,你要學會,做一個傀儡。而我,告訴你,該怎麼做。”

傀儡,是什麼樣子的?

用線牽引木偶表演動作,名"絲戲"。

細語在耳旁回蕩,似乎將一些都灌輸在了腦海當中,一字一句,深深的刻在腦海當中。

溫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生硬的走出來,可直到走出來之後,才發覺,原來冬日的夜晚,沒有那麼冷。

雖然,大雪在天地之間,拉開了一道幕簾,雨雪靡靡。

天空都被雪花遮擋,光芒暗淡,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

然而重重的摔門聲,就如同一道驚雷,摔在心頭,徹底打破了這有些迷茫的意境。

外邊的嘈雜已經達成了一致,已經有嬤嬤飛快的走了,氣勢洶洶,然後毫不客氣道:“小姐,老爺夫人叫你過去,趕緊的。”

說著,就伸手捏到了溫黁的手臂,下手的力度很大,近乎於拖拽。

溫黁被捏到手臂上的傷,冷冷的倒吸一口涼氣,眼淚險些落下來,與此同時,與眼淚同藏與眼底的,是名為仇恨的東西。

她強止住被拖拽的行為,然後嘴角勾勒起一絲微笑:“嬤嬤,我可以自己走。”

這個嬤嬤,是夫人的奶嬤嬤,一直都深的大夫人重用,也跟着大夫人一起,不喜歡府內唯一的嫡出小姐。

嬤嬤用力的翻了個白眼,根本沒鬆手,聲音當中透着一絲毒怨:“您這大家小姐,慢吞吞跟下綉樓似的,去晚了,夫人可真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說完,眼睛四處看看,用威脅的口吻說:“小姐可真是厲害,竟然學會串通外人,去害大夫人,夫人管教你,還不是為你好么?告訴你,去了之後,就說是其君虐待你,明白么?”

【父母呢,就是以親情為名義,來制裁你的人。】

剛剛那個人在自己耳畔說的話,浮現了出來,溫黁一陣恍惚,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既然如此冠冕堂皇,又何須過來威脅我?”

嬤嬤一怔,這是那個軟弱無能的小姐么?

就在發怔之際,溫黁已經甩掉了人的手,率先走進了風雪之中,沒人撐傘,她也不需要。這條路,一直都很難行走,但是,只要能夠走下去,就足夠了。

也許風雪很大,很冷,但是比心裏要暖,就可以了。

溫黁艱難的在風雪當中走,一步步留下的腳印,就像是刻在心底的堅持。

風雪很大,但棲息之地似乎不存。

房檐下,剛一走進去,後邊的嬤嬤便已經跟了上來,一面牽着溫黁的手,一面用力的握,就像是一種警告,不要多說什麼話,笑的一臉虛偽:“小姐這般關心夫人,聽說事情之後,竟是急匆匆的趕來,連老奴去給撐傘,都不用。”

這話的聲音不低,裏面也都聽的見。

正是半夜時分,不過這正廳裏面倒是燭火通明,那蠟燭架子上面燃燒着的燭火,正在緩緩的淌着油子,用自己的身軀,照亮整個正廳。

溫黁面對這樣的場景,多半還是有些惶恐的,或者說在面對自己的母親父親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哆嗦,但此時此刻,她沒有太多時間去自怨自艾,因為還有一個女孩等着自己來解救,便是跪在地上的其君。

身上的披風已經被解了下去,然而這一路的雪非常的大,已經滲透過了披風,落在了肩膀上,微微有些涼意,所以邊走邊哆嗦,俯身行禮:“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站在一邊的莫姨娘,溫柔的笑了笑,行了一禮:“給姑娘請安。”

溫黁是這個府邸里名正言順的嫡出小姐,而對方只是半個主子,妾室而已,自是需要給小姐請安。

莫姨娘頗為緊張的過去,抓住了溫黁的手,關切地問:“這大半夜的,姑娘這丫鬟跑到我那裏去,只說讓妾身救救姑娘,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要害怕,老爺在這裏呢,肯定會為姑娘做主的。”

【她很溫柔,每句話都很貼心,但很多人都是,豆腐嘴,刀子心。】

若是往常,看見這位溫溫柔柔的莫姨娘,溫黁也許還會生出幾分親近之意,然而腦海當中回蕩着男子告誡自己的話,不動聲色地抽出手來,退後一步,不願意再去看對方,只是垂眸,輕聲地說:“勞煩姨娘關心了。”

這個動作極其的微小,所以也沒人發覺。

這是兩個女人在角力,大夫人自然不會容忍有人來挑戰自己,看着自己那不爭氣的女兒,眉心一跳,緩緩的說道:“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告訴我,偏偏要告訴你姨娘的?好像這府邸里當家作主的,並不是我一般。”

莫姨娘微微一笑,輕柔的猶如一團霧,低眉順目,溫柔內斂:“這府邸裏面當家的,自然是大夫人,就怕夫人忙於家中事務,讓姑娘們有話,卻不敢過去打擾忙碌的夫人。”

大夫人不咸不淡的說:“姨娘要照顧二小姐,也不見得多輕鬆,到時還有空管別人的事情,可見心思用的是多。”

莫姨娘半步不讓,仍舊笑得一臉溫柔:“府內嫡出小姐的事情,對於妾身來說,那便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如何能不用心思呢?”

“好了。”這樣的鬥嘴讓同樣坐在上首的賈士緣很是不耐煩,手一拍桌子,沉聲問道:“不是說,溫黁受傷了嗎?我瞧這人也挺好的,是不是婢女在胡言亂語?”

一點都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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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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