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病
她呆了呆,忽然想起了什麼,忍不住說:“小姐這個樣子,倒像是徐公子壞人的時候。”笑容都有很說不出來的感覺……讓人瘮得慌。
溫黁一聽這話,連忙就把笑容收斂起來了,像誰也比上那個喜怒無常的人好呀。趕緊搖頭說:“你都不如把我比成鍾無艷。”
其君嬌笑:“那小姐總得嫁一嫁齊王。”
當今二皇子上未成年,便被破例冊封為齊王,其母極為得寵,幾次傳言,二皇子才是陛下心中真正的太子人選,至於如今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溫黁想起了什麼,連忙將指尖停留在唇上,表示噤聲:“可不要胡言亂語。”
其君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閉上了嘴,過了一會兒又說起別的東西,兩個人打打鬧鬧,天也就要亮了,人終究抵不住睏倦,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夜倒是安眠,也許是暴風雨前來的,最後的寧靜。
屍體被找到,是第二天早上,一個下人在過去守着院子的時候,就看見屍體漂浮在池子上,整個人都已經泡腫了,辨認不清楚面容,但能看見身上有諸多傷痕,有的地方甚至能夠看清白骨,因為泡了許久,所以已經有些腐爛。
據說,當時在發覺的時候,上面還有鬼火在飄浮,於是越發的斷定了鬼火是來尋仇的。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秘密,想讓我查就查的到是怎麼回事。
很快,三角眼的身份就被查明,此人和莫姨娘有着一表三千里的關係,自然也沒有逃脫,莫姨娘以及溫墨身邊的婢女被嚴刑拷打,全都吐出了真相。
賈士緣在清楚了其中始末之後,只覺得自己被耍了,明明是那樣溫柔的女子,卻藏着如此惡毒的心腸,如今是對付自己的女兒,將來有一天會不會對付自己?
他在惱怒之餘,又受到了大夫人的譏諷,這般惱羞之下,直接要將人送到莊子上去,對外只宣稱莫姨娘病了,要出去休養,至於什麼時候能回來,倒是沒說。
怕就怕這不說歸期的時候,因為可能是永遠都回不來。
溫墨跪地哀求都沒有用,就連她也沒逃脫,被禁足在院子當中,據說身邊的人全都換了,是由大夫人一手置辦的,受到什麼樣的待遇?自是不用言說。
整個新年都充斥在一種奇怪的氛圍當中,這番大動作之下,瞞的住外面的人,也瞞不了這府里的下人,一個個碎嘴子,都在議論這樣的事情。
這種事情終究不是什麼體面的,被人攙走一本都容易說成是寵妾滅妻,故而賈士緣把事情都交給了大夫人,只是這幾天親自指了一個莊子,派人將莫姨娘送了過去。
不論其他人,至少大夫人,是真的揚眉吐氣了。
溫黁卻覺得還是不夠,如果不是當時有徐喬幫自己,有光明幫自己,那麼住在山腳下,一條性命是難保,自己也險些喪命,這兩個人呢?卻還活着,這不公平。
她面色平靜地修剪着梅花,修剪來修剪去,乾脆拿着剪子直接將花朵剪開,手裏就捏着那花瓣兒,捏出水兒來,鮮紅的顏色,像極了血,就渲染在指尖。
其君知道自家小姐心中的不平之意,站在一邊勸慰道:“如今莫姨娘和二小姐不過就是拿落水狗,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莫姨娘已經被送走,二小姐也禁着足,有夫人在,肯定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溫黁看着那花瓣,眼帘微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覺得她們沒有翻身的機會,我卻覺得不一定。溫墨再怎麼樣,都是父親的女兒,父親不會對她做什麼,回頭照樣是能嫁人的,照樣能活得好好,父親還指望着留着女兒,將來高攀人家呢。只要溫墨還活着,莫姨娘就死不了,你說我算計了一六十三遭,又得到了什麼?”
對方怎麼痛苦是他們的事情,自己只想看見最實惠的東西。
雖然當初早有預料,但是真的得到這個結果的時候還是接受不了,如此也就越發的煩大夫人,若不是這人着急,自己再加上一記重鎚,也就能將人徹底的毀掉。
可是事已至此,即便是怎樣的不情願,也終究沒了用,輕輕地嘆了口氣,吩咐道:“你親自去回了母親,就說我心緒鬱結,如今病下,這幾日怕是不能去請安了。”
這些日子,賈士緣為了安撫大夫人,常常留宿,估摸着也能聽着。
其君得了吩咐,自然匆匆趕去。
溫黁就站在窗口,修剪着已經被自己剪下來的花,眼睛時不時的往外一瞧,如今的天色還未大亮,尚且灰濛濛的。
她狠了狠心,推開窗戶,任由外邊的冰冷風,吹在自己的身上。
外邊的寒風呼嘯,風中像是夾雜着刀子,就狠狠地刮過那白皙的臉蛋,吹得衣衫飛揚,青絲舞動。
新年的時候,地龍燒的是最火熱的,故而身上也只穿了一身毛絨碎花交領小襖,淺藍色的棉綾裙整整齊齊地覆蓋在腿上,如此素凈的打扮,只瞧上一眼那被風吹得通紅的臉頰,似乎一瞬間開啟了春半桃花。
這一吹之下,人自然是病了,即便是她自己也沒想到,一病竟是來勢洶洶,期間請過大夫來瞧,大夫說這小姐身子本來就有一些毛病,再加上這樣冷的風,以及心緒不寧,所有的毛病全都激發了出來。
溫黁病得越重,就說明莫姨娘以及溫墨的罪孽越深,好好的一個女兒,經歷了那麼危險的事情,然後病重,換了誰不得體貼。
所以沒過幾天,賈士緣便派人送來了地契,據說是一個佔地面積頗廣的莊子,以及在京城裏面的首飾鋪子。這兩樣東西都是昔日送給莫姨娘的,莫姨娘被送走之後,東西自然都被扣了下來,如今又給了溫黁,幾經周轉。
賈士緣如今是將溫暖看的重,誰叫這人與貴人還算是有幾分的緣分,如果能把握住了,倒是一招好棋。
如今這棋子沒用上,反而險些廢了,自然是滿肚子的怨氣。
莫姨娘是已經送走了,溫墨卻是還在。
這莫姨娘也是個聰明人,在走的時候,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只求能容得下自己女兒,也清楚,女兒才是自己翻身的機會。
所以賈士緣對於溫墨,並未有多討厭,也只是為了平息大夫人,所以裝模作樣的禁足,本想着過幾日在解禁,可以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免遷怒了兩分,解開禁足的日子,只怕又要遙遙無期了。
總而言之,這場病,也不算是白病,因為溫黁就是想要藉機讓所有人知道,自己在父親心中的重量,尤其是告訴夫人。
莫姨娘一走,失去了平衡,府內夫人一家獨大,肯定騰出了手就回來收拾自己,那麼就要有所準備。
折騰來折騰去也過了一月,原本應該處於放鬆氛圍的新年,每個人都過得緊繃,如今塵埃落定之後,也算是深深地鬆了口氣,距離二月份還有整整一個月,足以叫人仔細地休息一番。
這期間倒是也飄過一兩場小雪,地面上覆蓋了一層,雪剛落完,便有婢女出來清理打掃,不一會而便乾乾淨淨,唯有那房檐上面,還是有雪的痕迹,從上方看去,銀裝素裹,格外美妙。
只可惜住在房屋裏面的人瞧不見,再加上點着灼熱的火盆,屋裏熏的暖和,外邊的雪,沒多長時間也就化了。
那雪水沿着房檐一滴一滴地滴了下來,發出聲響,一下一下,就像是敲擊在心間,弄得人心情煩躁。
“你說我這心裏,怎麼就不太平呢?”
大夫人心難安,捂着自己胸口,忍不住說道:“莫姨娘也送走了,溫墨也禁足起來了,可偏生我就覺得這麼不安。”
鶯歌正在一邊伺候着倒茶,聞言柔聲細語的回答:“夫人請放心,如今府里您一人獨大,底下的個個安分守己,哪還有什麼值得不安的地方?”
大夫人卻不這麼覺得,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知道那源頭究竟是在哪。一想起自己女兒如今變得如此厲害,這心裏就難,必竟那個人,可不是什麼聽話的好孩子。
“如今算起來也病了半個月,你想陪我去瞧瞧吧。”
就因為這一病,老爺還給了不少東西,找了大夫,囑咐要仔細看好,要是從前的話,夫人倒是會很高興,畢竟女兒得寵,自己也跟着得臉,但是如今的話,女兒已經不受到控制,反而會成為一種麻煩,讓自己的心裏難安。
鶯歌在這伺候的時間也不算短,自然明白自家夫人究竟害怕什麼,但是什麼都不說,老老實實地攙扶着,做足了一個奴婢該做的事情。
正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錢嬤嬤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況且那一日鶯歌也瞧見了自家小姐那張嘴有多厲害,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故而更加不會去招惹,老老實實才是正確的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