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火麒麟
一聲驚天巨響傳來。
周流還來不及觀看這火麒麟槍身上紋刻的細節。
她的注意力落在了槍聲響起的瞬間，那團細小的靈氣珠上。
只是那團靈氣彷彿被巨大的力量推動，瞬間奔向了岱宗峰。
周流赫然發現以自己的動態視覺，竟然完全無法捕捉到那團靈氣的軌跡。
她轉過頭望向岱宗，不過就是剎那間，那顆珠子大小靈氣彈，便已經射入岱宗深處。
隨即她注意到，不周仙鶴忽然不叫了。
“你剛剛做了什麼？”周流問道。
“沒什麼，開了一槍。”
“什麼是開了一槍？”
仙鶴的聲音甚至能傳到朝哥城，自然也能從岱宗傳到后峰。
“不好解釋，大概就是射了一箭。”
當那隻呱噪的仙鶴忽然不叫了，周流下意識的想到了某個可能。
難不成秦缺方才……那枚靈氣珠，射中了仙鶴？
這怎麼可能？
岱宗距離后峰，足足一千六百丈。
便是到了御靈境，也不可能做到千丈之外破敵。
秦缺的手有些抖，儘管神情很平靜，但靈力耗盡的感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但更不舒服的是，他覺得這把槍做崩了。
姜辣椒睜着大眼睛，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還沒看明白秦缺做了什麼。
只是覺得很厲害，但又說不上哪裏厲害。
不久后，仙鶴又開始叫了。
這次叫聲聽着有些急。但在眾人聽來，依舊仙氣十足。
只有秦缺聽到了。
“是哪個不長眼的院生，我乃聖人座下不周仙鶴！我孤寡至今，竟然有人要謀害可憐的我！”
仙鶴很生氣，但後果不嚴重。
那顆靈氣彈，並沒有打中仙鶴。
靈氣被高度壓縮成結晶狀，如同彈丸。
而這顆彈丸夾在了聖人的手裏。
當子彈射向不周仙鶴的時候，杜付恰好在。
他食指與中指一併，便截住了那枚靈氣珠。
數息時間后，靈氣珠慢慢的消散，目不可見。
距離千丈的兩座懸空峰，雲霧繚繞，杜付也不知道是誰將這團靈氣發射過來的。
他只知道來自后峰，也因此覺得奇怪。
“后峰之中，除了周流與謝停雲，不該有人能將靈力射到千丈之外才對。”
杜付覺得有趣，略一琢磨，有了頭緒：
“靈氣結晶，該是用了玄晶石，這等材料稀奇，問問匠房的人，最近誰訂過就知道了。”
……
……
后峰，第七院。
在院子邊緣，秦缺摸着下巴蹲坐着，一臉愁容。
周流和姜辣椒則把玩着火麒麟槍。
“這武器倒是稀罕，我能開一槍不？”
秦缺搖頭。
他也就是隨便開一槍，以自己靈見境的修為，開出一槍就是極限，但也傷不了仙鶴，只能嚇唬嚇唬。
如果換做周流這身藏海境的實力，那一槍的威力就更大。
保不齊真把那隻求配種的仙鶴弄傷了。
好歹也是前朝活到現在的，也算是不周山的吉祥物。
要萬一打中了某個部位，絕了人家求偶的念想，那可就太糟了。
“小氣鬼。這是你給姜辣椒做的？”
“是的。”
“給我也整一個啊。”周流說道。
“你不適合，腦子又靈活，與人近距離戰鬥，你佔優。何況你修行的玄陰之力，乃是道家正宗，玄晶石無法將你的靈氣結晶化。”
秦缺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說了出來。
周流卻有些詫異。
這人怎麼看出自己修的是玄陰之力？
玄陰術法來自道家，講究以柔克剛，突出一個粘字。
玄陰靈力能夠在不知不覺間，慢慢的讓對手的各方面能力都下降。
算是道教中極為霸道的一門功法。
而周流前來不周山，則是為了學習另外一門相似的功法。
“你怎麼看出來的？”
作為天下第四的修為雖然沒了，但見識卻還在。
秦缺搖了搖頭，很調皮的說道：
“你猜？”
“不說算了。既然這玩意兒不能給我整一個，那給我弄個別的？”
“別的不要找我，找匠房的徐夫子去。他比我厲害多了。”
周流以為秦缺在推辭，但秦缺是真的不如徐夫子。
如果徐夫子知曉這槍械製作遠離，那麼這把火麒麟一定可以做的更完美。
不過有些東西，秦缺能意會，卻無法言傳。這槍構造過於複雜，他也沒辦法講給匠房的老師傅們聽。
秦缺擺了擺手，示意周流和姜辣椒一邊待着去。
這把火麒麟，他覺得有不少問題。
首先聲音太大。
獵戶不喜歡消音器，就喜歡震耳欲聾的槍聲，所以秦缺也不知道如何消音。
雖然火麒麟槍能夠遠程殺敵，但聲音太大，容易暴露位置。
其次靈力消耗比自己想像中更大。
靈見境的修為只能發出一槍，這讓秦缺總感覺，威力還是小了些。
當然，自己真的該提提境界了。
為了改進火麒麟，同時打算突破靈見境，進入靈游境……
秦缺就這麼當著周流與姜辣椒的面，原地睡著了。
周流起先以為秦缺在沉思，後來發現傳來了鼾聲。
她詫異的看着姜辣椒：
“他平日都是這樣？都不醞釀的，直接睡着？”
“對啊。”
姜辣椒很淡定，見慣不怪。
周流表示佩服。
如此能睡，倒也是門本事。
她看着那把火麒麟槍，想着秦缺只開了一槍，到底是不過癮。
這把兵器她沒見過，有何特別之處，作為不煉器的外行，也無從知曉。
“我拿去給徐夫子看看。”
天下修行者，武者，誰都希望能夠有一把徐夫子的兵器。
也唯有得到徐夫子認可的兵器，才算是好兵器。
甚至修行界還有一個百器榜，百器榜上，前十的兵器，有六把出自徐夫子之手。
想到此，周流趁着秦缺睡覺，便拿起火麒麟槍，準備前往匠房所在的第三座懸空山——藏劍峰。
“姜辣椒，這把槍借我去看看，我去幫你估個價。”
“什麼是估個價呀？”
“就是讓你知道，這把槍到底有多厲害。”
“好的呀！”
雖然心心念念的麒麟槍做好了，不過姜辣椒對於這大傢伙的興趣反而不大了。
還是睡着的秦缺好玩。
秦缺睡覺的時候，她就愛捏秦缺的臉，百捏不厭。
……
……
藏劍峰。
不周山七座峰里，最忙碌的便是藏劍峰。
天下修行者太多，誰都希望有把好兵器，因此藏劍峰匠房的業務，也算是不周學院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
徐夫子很忙。
新來的學生們都喜歡巴結這位匠房的老師傅。總是有一堆好材料為所欲為，做出華而不實的兵器。
還都愛拿去給徐夫子瞅瞅。
修行界出名就兩個方式，要麼身懷絕技，要麼身懷至寶。
前者太難了，而煉器一說，在很多外行眼裏，大概就是材料對了，隨便打磨打磨就能做個神器。
這些觀念可把徐夫子氣壞了。每年都要罵不少前來鑒定器物的。
以至於徐夫子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見着個學生前來找他品評器物，徐夫子幾乎是看兩眼，就直接說道：
“什麼垃圾也敢來我這，你爹娘怎麼教你的？”
“知道我現在什麼心情嗎？我拉泡屎讓你嘗嘗？對！就是這個感覺！給我滾！”
暴躁的徐夫子，總算讓部分院生害怕了。
然而過濾了膽小的，還有膽大的。
周流就是膽大的。
她乘着踏雲舟來到了藏劍峰，藏劍峰的匠房有十六間。
從藏劍山的山腳到山頂分佈着。
徐夫子的那間匠房，就在最頂端。
周流登上山頂，見到了一座座奇異的熔爐，這些爐被稱之為煉靈爐。
製造與靈氣感應的兵器，就得靠煉靈爐，儘管學生後院就有，但品質和匠房的比，相差太多。
周流還沒進門，徐夫子就看到了周流，他手裏拿着尺，正在量兵器。
前不久宴平樂的青蓮劍，與魔帝魏空決鬥的時候，有了裂痕。徐夫子得幫宴平樂再做一把。
他看到了周流，自然也就看到了周流背着的奇怪兵器。
還不待周流走近，徐夫子就開始破口大罵：
“什麼狗東西都敢拿來給我瞧了？這如今的院生怎麼一個比一個沒教養？”
“瞧瞧你做那破玩意兒，整就一個四不像，一個利邊兒都沒有。你這是照着鏡子整的吧？”
“我要是你，做出這麼個狗玩意兒，直接從三千丈的岱宗峰跳下去。”
徐夫子罵出了心得，罵出了體會，多少學生都被徐夫子罵再也不敢上藏劍峰。
但周流不一樣。
她皺起眉頭。
心想你這破老頭，不就是境界上不去萬川歸海，於是只能做兵器的廢物嘛？
任誰被這麼罵，都有幾分火。
於是周流回憶着秦缺的動作，架起了槍。
她對着徐夫子，果斷的扣了扳機。
“破爛玩意兒，丟不丟人啊？你爹媽是如何剩下你這麼個……”
砰！
巨大的槍響聲在藏劍峰響起。
“哎喲！！”
徐夫子的嘴炮和精神攻擊被強大的靈氣彈震飛。
周流是藏海境界。
海中三境分為藏海，鎮海，霸海。再往上便是萬川歸海。
到了萬川歸海，如果再突破天行境，就是如今的聖人境界。
徐夫子境界不低，雖然是個煉器師，卻也是霸海境的大修行者。
周流斷然沒想到，自己這扳機一扣，氣海的靈力飛速的流失。
這小小槍杆子，對靈氣消耗竟然如此巨大。
而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徐夫子被自己一槍射飛了！
一個藏海境強者，就算全力一擊，霸海境強者也能穩穩的守住。
何至於被擊飛，撞在了舍院後院的牆壁上，連隔世石都出現了裂痕……
糟糕。
周流雖然膽子大，女老師的胸她敢去摸，但還不至於毆打老師。
她看着徐夫子那模樣，似是……肋骨斷裂。
這一刻，周流感覺到了這把“火麒麟”的恐怖。
秦缺才十六歲啊……
比自己還小一歲，怎麼能做出如此強大的兵器？
周流愣在原地。
徐夫子卻滿眼歡喜。
“嘶！”
他顧不得疼痛，站起身。
一步間便來到了周流身邊，以周流看都無法看清的速度，奪走了周流手中的槍。
靈氣彈自然不至於讓霸海境強者被重創。
但徐夫子的確受了傷。
並非防禦不住，而是靈氣彈太快，來不及防禦。
“這是你的兵器？”
徐夫子的語氣溫和的不像話。
周流無法想像，剛才那個罵人的老頭兒，這會兒怎麼這麼慈眉善目的？
“好東西，稀奇貨，我一眼就看出這東西不凡！”
“你看看你，得什麼樣的父母，才能生出你這樣傑出的人兒啊。”
“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
周流漸漸平靜下來，她感覺好尷尬。
這老頭的臉皮還真厚。
不過徐夫子誇歸誇，很快又皺起了眉頭。
“這構造倒是很精妙，你是怎麼想到的？”
“可惜你的冶鍊技術太……太爛了。很多地方銜接都不好。這裏的符文也是粗糙無比。”
“你看看，這個地方肯定是火候沒到位，哎，你是豬腦子嗎？怎麼能這樣做呢？”
“天才！你可是個天才，原來這裏頭用了玄晶石！”
徐夫子一邊罵一邊誇
周流算是長知識了。
合著這老頭兒，老嘴兒抹蜜和抹炸藥可以無縫銜接。
徐夫子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構造奇巧，但冶鍊手法又如此粗糙的兵器。
一時間竟然起了收徒的心思。
“你做的不錯，但這東西本該更好，要不你把圖紙畫出來，我給你做一把？”
周流這才說道：
“看樣子你認為這個東西很不錯？”
“這設計理念很超前，老頭兒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若能在細節上處理好，它對靈氣的消耗會降低，威力反而還會增加。可以算作神器。”
能被徐夫子稱為神器的兵器，近些年來，除了他自己做的，幾乎一件也沒有。
周流點點頭，說道：
“這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代他拿來，找你鑒定的。”
“哦，不是你做的啊，那你個人模狗樣的不早說。”
周流忍住再開一槍的衝動，說道：
“你就不想知道是誰做的？”
“想！快告訴我，是誰！”
以往的兵器，對徐夫子而言就像是好食材做了一道屎。
而這把火麒麟槍，則像是一道好菜壞在了食材上。
他有信心，自己能做出一把更好的……假如有圖紙。
周流看徐夫子一臉渴求的表情，點點頭，說道：
“先給我道歉。只要夠誠懇，我可以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