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有趣的兄妹與懶惰的秦缺

“哥，他醒了，嘿嘿。”

少女的聲音綿軟，但吐字的間隔略顯生硬。

尤其嘿嘿傻笑的時候，是真的給秦缺一種很傻的感覺。

“姜辣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這是男人的房間，回你自己屋修鍊去！”遠處傳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

“哦……”

姜辣椒很委屈，不過看到秦缺醒過來，她瞬間又忘了哥哥的話，伸出手，捏了捏秦缺的臉。

秦缺的前身，比起唐忘年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見到女人不會說話磕巴。

但也沒有碰過女孩子，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姜辣椒的眼神天真無邪，澄澈卻又獃滯，看起來就像是孩童，和她的面容以及某個地方尺寸完全不搭。

她摸着秦缺的臉，只覺得這張臉生的真好看，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喜歡，就像小孩子摸着玩具一樣。

“姜辣椒！”

男人走進了屋內，濃眉大眼，體態魁梧，帶着幾分北方狼庭人特有的剛毅。

“哦哦，我知道了呀。”

姜辣椒不情願的嘟着嘴，然後也沒打招呼，就是大眼睛看着秦缺。

看了幾秒后，就像個小孩一樣，哼着童謠走了出去。

“我妹妹比較調皮，你別往心裏去。”

秦缺搖了搖頭，很好奇為何這后峰的舍院裏，男人住的地方也會有女子。

不周學院的風氣倒不算古板，學生之間相互愛慕者常有，但后峰舍院管理上，卻是較為嚴格。

可方才那句回你自己屋，表明了那少女也是住在此地的。

“我叫姜遲，不過打小大家都叫我姜臘肉，我妹妹叫姜盈，但你可以叫她姜辣椒，我平常就這麼叫她的，咱們以後就是舍友了。”

秦缺忽然很想問一句你妹妹是男是女，好在姜臘肉很快就說了出來：

“我妹妹這裏不太好使。她生性善良，又有些頑皮，被人欺負了也不說，加上愚笨，以前出過一些事故，所以我不放心，只能讓學院同意，妹妹和我住一個苑。”姜臘肉指了指腦袋。

秦缺恍然，難怪看姜辣椒，他覺得目光有些獃滯，原來先天有缺。

不過秦缺的表情倒是很平靜，說道：

“不周學院居然能同意這樣的要求？”

“他們不同意，我就帶着妹妹走便是。”

想來姜臘肉和姜辣椒兄妹，都有些過人之處。

秦缺問道：

“我昏迷了多久？”

“兩天。”

“這麼久？”

“是的，你在陣里遇到了啥？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不記得了。”

秦缺還不想跟人提及陣中見到的。一來穿越這個概念，若不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很難有人相信。

而前朝聖人都是穿越者……聽着更是荒誕。

秦缺搖了搖頭，說道：

“我有些餓，有吃的嗎？”

“嘿，就等你這句話！”

姜臘肉忽然幹勁十足的走出了房間，秦缺有些困惑。

不多時，姜臘肉將一盤盤美食擺在了屋內的方桌上。

上完最後一道菜的時候，姜臘肉拍了拍手，說道：

“成了，來嘗嘗，都是我做的。”

秦缺懵了，這糙漢子居然做了這麼大一桌菜？

“你做這麼多菜作何？”

菜色太多，而且賣相都還很好，秦缺的食指不自覺的抖動起來。

姜臘肉說道：

“我既然是來學做菜的，自然得多做菜。”

“你來不周學院，是為了做菜？”

“那是！”

姜臘肉顯然是想談及這個話題。

秦缺更加困惑。

“你不是為了修行？”

“修個鳥，行個蛋。天下大事不過吃喝拉撒睡，我在二十歲前拚命修行，修為突破御靈境，就是為了學做菜。”

姜臘肉大拇指掃過自己的鼻翼，得意的說道：

“我打小就在這方面有天賦，就想做天下第一的廚子，但據說能做天下一流菜肴的廚子，便是不周學院膳房的一名老者。”

“所以你為了求師於他，拚命修行，考進了最難進的不周學院。”

“對啊，別說，這地方真不錯，各種食材都有朝哥城皇宮供着。我要去拿食材，膳房的人也一概不問。”

姜臘肉笑的頗為樸實，原本剛毅的氣質都顯得有些憨。

秦缺沉默。

太乙道院，九晉的靈雲閣，以及不周學院，乃是學府中最為強大的三個，其中以不周學院為翹楚。

進了不周學院，學些別的技藝倒也常見，但大多有主次，將修行放在次位的，秦缺還是第一次見到。

尤其是姜臘肉的經歷，為了做菜，二十歲前突破了御靈境。

這就好比為了能在朝哥城擺攤，先混成了世界首富一樣。

“厲害。”

沉默了良久，秦缺由衷讚歎。

他走下床，來到了餐桌前，看着桌上的食物，心情大好。

於是他再次稱讚道：

“太厲害了。”

秦缺開動筷子，絲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姜臘肉看着秦缺滿意的吃相，也頗為滿意。

“你果然有天分，我願意做你的頭號試吃員。”嘴裏塞着食物，秦缺含糊的說道。

姜臘肉一聽，說道：

“你不覺得荒唐？”

二十歲前能到御靈境，資質算是頗為不錯，次修行主廚藝，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不務正業。

秦缺吃着美食，想着自己前身，辛苦修鍊，半步聖人。

過得比佛宗的苦行僧還要苦，雖然沒有做過多少除魔衛道的事情，但卻在荒源與源獸廝殺了許久。

也算是為人間做了不少貢獻。

可到頭來，酒沒喝過好酒，肉沒吃過好肉，女人沒有碰過，身體還被老天給奪了。

他笑了笑，說道：

“前朝的言隨雲封天之後，大道的終點便是天行境，世間也就沒有人能夠達到萬古長存的不息境。既然如此，不過都是百多年歲月，何必苦苦執着於修行？”

姜臘肉一拍大腿，說道：

“對啊！對啊！”

秦缺倒上酒，和姜臘肉對飲一杯，說道：

“擱別人那，你這叫荒唐和不務正業，但在我這，你這就叫獨具匠心，人生得意須盡歡，我們都無法長生，活着，自然得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太他娘對了，兄弟叫啥！以後想吃啥，跟哥說！”

姜臘肉十九歲，秦缺一想，自己倒也不吃虧，他與姜臘肉再碰一杯：

“秦缺。我也不愛修行，我這個人很懶，來不周山，就是走個過場。”

重生一遭，當然得彌補一下以前的遺憾。

“好，哈哈哈哈，有趣！”

姜臘肉很開心，看秦缺越看越順眼。

他原以為秦缺說不愛修行，體驗生活，只是一番客套，算是對自己喜愛廚藝的一種認同。

但接下來他發現，秦缺……真的非常懶。

……

……

前幾天的時候，秦缺似乎傷還沒有痊癒，就一直躺着，倒也沒有人在意。

後來秦缺胃口越來越好，精氣神也與常人無異，可見傷勢早已恢復。

但秦缺還是躺着。

晚上和早上就在床榻上，躺着。

下午和傍晚就搬個竹椅，在後峰的邊緣，對着雲海浮沉，躺着。

吃完飯後，散散步了，躺着。

偶爾姜辣椒過來，找秦缺聊天，捏捏秦缺的帥臉，秦缺會認認真真回應，還是躺着。

甚至有時候直接睡着。

他懶得出奇。

姜臘肉雖然在意廚藝，但偶爾還是會修鍊一下。打算在有生之年，從御靈境進入藏海境。

姜辣椒就不簡單了，雖然智力有缺陷，可即便如此，也是十六歲就到了御靈境，靠着本事進了不周書院。

兄妹倆業務分的很清楚。

哥哥做菜，妹妹修道。

雖然姜辣椒傻乎乎的，但今年的新生里，論及資質，唯有周流和謝停雲能勝過她。

而不周學院，一般很少有課，都是將所有修道之法記載於文字上。

不周山上，所有功法，所有劍訣，全部對學生們開放。學生們想學什麼就自己挑。

當然，最為頂尖的功法，那些對修鍊者有一定資質要求的。

得在第二年，學院演武結束之後，依據部分學生們的表現發放。

如果在修行的過程里遇到了不解和疑惑，實在看不懂，就去不周山的第三峰，長安峰上，請教那些老師。

修行，本就沒有固定的教導套路。

而如此自由的風氣，讓很多人都容易心生惰怠。

可老師們不在意。

一年後，如果測驗不合格，就得離開不周山。

且學過的功法，會被不周山用“光陰錯”給抹掉。

類似於佛宗的六根清凈丸，道教的太上忘情丹。都是讓人記憶消失的稀罕物。

姜臘肉早就想好了，只要自己一年內，做的食物超過那位膳房老伯，便能留在不周學院。

而自己妹妹，雖然傻了些，修行卻絕對沒有問題。

所以姜臘肉很不解，秦缺這個體驗生活，未免體驗的太舒適惰怠了些。

……

……

距離第二個穿越者降臨，還有兩天時間。

這些日子裏，秦缺大多時候都是躺着睡覺，或者躺在竹椅上，看雲捲雲舒。

在姜臘肉眼裏，秦缺很懶。

在姜辣椒眼裏，秦缺很懶，但也很厲害。

“秦缺，這裏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叫我還懷念我的麒麟箭。我去問了老師，老師說這個世界沒有人見過麒麟箭，前朝也沒有。”

姜辣椒很困惑，明明這本書里還有一個小冊子，就叫《麒麟箭回憶錄》。

與前幾天見姜辣椒不同，今日姜辣椒似乎終於想好了自己要練什麼，她的背後，背着一把弓。

修行者多用劍，槍，棍，用弓的倒是極少。還是女修行者。

“書給我看看。”

“喏，給你。”

姜辣椒雙手托住下巴，笑嘻嘻的望着秦缺。

秦缺看了兩眼后，笑容古怪，說道：

“寫這本射日訣的，是前朝聖人‘獵戶’，他心心念念着他的‘黃金火麒麟2021限量版’。於是就將自己的箭命名為麒麟箭。”

“黃金火麒麟是什麼？”

“一把槍。”

“他不是用弓的嗎？槍不是很長很長的嗎？”

“此槍非彼槍，這把槍不是用來捅的，是用來射的。”

姜辣椒越聽越不懂，但秦缺忽然說道：

“你想不想見識見識火麒麟？”

“想！”姜辣椒狂點頭。

“那好，你去把那本《麒麟箭回憶錄》帶給我。”

“哇，你好厲害呀，你怎麼知道有這本書？”

秦缺笑了笑，他當然知道。

畢竟寫下麒麟箭三個字的時候，獵戶的心思就回到了那本《麒麟箭回憶錄》上。

想來所謂麒麟箭的製作方法，也在那本書上，但多半……不完整，或者其他人看不懂。

因此才會沒有人做出麒麟箭。

可別人看不完整，看不懂的，秦缺能看懂。

“那我現在去拿，對了，你餓嗎，我兜兜里有包子。”

“你隨身攜帶肉包的？”

“嗯啊。”

“看來我倆緣分註定不淺，分我一個。”

秦缺不知道的是，姜辣椒很少把食物分別人，除非親近的。

接過姜辣椒的醬肉包，秦缺咬了一口，頗為滿足。

姜辣椒不多時就帶來了那本《麒麟箭回憶錄》。秦缺翻閱了幾張，說是麒麟箭……

其實就是這位獵戶在另外一個世界，接觸過的各種槍械。

大多都是寥寥提了幾句，根本沒有提及製作方法，也難怪後人做不出來。

但獵戶確確實實在腦子裏，構思過細節。

秦缺看到這些細節，看到了獵戶腦海中那些畫面的時候，不經讚歎道：

“與人界相比，我們靈界的科技連小孩子玩具都不如……”

“秦缺，什麼是人界靈界呀，好吃嗎？”

秦缺搖搖頭：

“姜辣椒，我需要一些材料，我稍後會寫給你，你讓你哥去匠房拿。兩天後，我醒來了，我會幫你做火麒麟。”

“為什麼要兩天呀。我想要玩火麒麟……”

“因為這兩天，我要睡覺。”

“你生病了呀！要多喝熱水！我哥哥說的！”

姜辣椒睜着大眼睛，天真無邪的看着秦缺。

秦缺笑了笑，揮手示意自己要睡覺了。

他也的確很快就睡著了。

此前的時間裏，秦缺嗜睡如命，自然不是真的在睡覺浪費生命。

而是在為兩天後的穿越者降臨，做準備。

大夢囚魂能否困住穿越者的靈魂？第二個穿越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自己的重生，到底是誰的安排？

這一切秦缺都沒有底，他能做的，便是在這些日子裏，將夢境一遍遍強化。

秦缺陷入了熟睡。

姜臘肉和姜辣椒兄妹發現……這一睡，秦缺簡直跟死了一樣。

他就躺在竹椅上，到了晚上也不回去。

最後還是這對兄妹聽到了秦缺均勻的呼吸聲，二人將秦缺抱回去的。

更讓二人震驚的是，秦缺第二天也不醒。

往常聞着飯菜香味兒就會醒來，可這一次，秦缺沒有醒過來，還是躺着的。

他竟然就這麼躺了整整一天多，呼吸節奏，心跳速率，都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第二日清晨的時候……

秦缺忽然皺起了眉頭，彷彿做了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