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誰

第1章 ,我是誰

聖主最大的失誤,就是讓那個人醒了過來。否則,我的皇冠將穩如安培思山一樣穩固不可動搖。

——西土聖主教皇,阿方索七世

遼闊無際的大海之上,一條淺線分割了大海和天空。

零零散散的小島之上,漫天的海鳥起飛又降落,從事着日復一日枯燥的日常——它們並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生物,終將打破這平靜的生活。

人類的蹤跡還沒有蔓延到這裏,至少,暫時沒有。

突然,一支船隊從天際飛馳而來,但見這支船隊約有一百多艘船隻,其中最大的一艘宛如海洋巨獸,高十餘米,最寬處約六十米左右,長一百二十多米。其餘中小船隻長四十,八十不等。

船上人影綽綽,不知凡幾。如若近眼觀瞧,但見其中人等,個個筋強骨健,人人誇刀提槍,凶煞之氣直衝雲霄。

最高大的那一艘帆船最高層,是整支船隊的核心——揚帆大都督府。此處十步一崗,五步一哨,三五十名軍士星羅棋佈,戒備森嚴。

……

一束陽光穿過白砂紙,照射在白軒的臉龐上,宛如母親的輕撫,只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如果可能,白軒真的只想如此昏睡過去。這回他的腦子嗡嗡只想,九世生死的記憶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環繞,一會身穿大將甲胄,一會兒又是士子青衫,最終定格在一張略顯蒼老的面孔,在他的耳邊殷殷叮囑。

“少侯爺醒了沒有?”

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白軒清醒了過來,一眼看到斑駁的紙窗,窗邊掛着一把寶劍。

“我是誰?”這是白軒開口之後的第一句話。

因為他自己心裏清楚,白軒仍然是白軒,卻已經不再是白軒了。

白軒是大乾帝國潞安候府的長子,跟隨父親潞安候、揚帆都督府大都督白炎武出海,意圖為帝國開疆拓土,尋找新的擴張方向。卻不想迷失了路途。

白炎武帶着長子出來,本是打算讓白軒鍍鍍金,跟潞安候府和都督府的主要幹將熟悉一下,將來好繼承侯府家業。卻不想返航的時候,遇到了大風暴,迷失了航向。

為了找到返回大乾的路,白炎武帶着手下都督府兩萬多人的艦隊航行了三年,走遍了世界的主要地方。可惜無論是四個城邦聯盟互相廝殺的南陸,還是大一統的東土,以及神權國家拜火神國和西陸的諸多貴族,都不知道大乾在什麼地方。

在白軒的印象中,白老爺子是個受儒家聖人影響十分嚴重的老古板,卻不想在和南陸黑獺族的交易時,遭人暗算,死在了南陸。

而自己受到打擊,昏迷過去,在夢中受到聖人傳法,歷輪迴九世,歷經喜怒哀樂,看慣芸芸眾生。現在的白軒,終究不是以前的白軒了。

用腳後跟猜,也能夠知道在自己昏迷的這幾天裏,剛剛經歷過敗仗又群龍無首的都督府,肯定是一團亂麻。

當務之急,得確定誰是自己的朋友,誰是自己的敵人,縱使人數再少,也得有自己的班底。

想到這裏,都督府眾人一一浮現在眼前。

“少爺醒了”,“少侯爺,您感覺怎麼樣?”一聽到白軒發出聲音,兩道的聲音表達着他們的關心。

白軒回過頭來,只見房間中有兩個人。站在自己床頭,明眸皓齒,及腰長發,手中拿着一條毛巾,正要往自己臉上招呼,是自己的隨身丫鬟李嵐兒。稍遠一些,一個中年士人,滿面憂愁。

“我沒事,馬大哥,現在情勢如何?人心可還安穩?”白軒攔住李嵐兒的服侍,坐起身來,看向房間中的中年男子,開口問道。

這人是老爺子白炎武的鐵杆心腹,都督府內務司主食馬南星,為人正氣,性情疏闊,在都督府中很有威望,今日前來探望。

老爺子還活着的時候,曾經跟白軒說:“就算是天下所有都背叛了我白炎武,馬氏雙傑也會陪我走到最後的。如果將來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以完全相信這兩兄弟。”

當時言猶在耳,卻不想一語成讖,老爺子橫行四海,最後栽在了南陸那小陰溝裏面翻了船。

老爺子識人善用的美名天下傳揚,白軒自然信得過。這人是白氏死忠,自然不用試探避諱。

馬南星面色一僵,卻不得不上前一步,擠出一副笑容來,“少侯爺剛剛醒來,不用操心這些東西,都督府中一切事務都還平穩……”

馬南星明顯言不由衷,白軒有氣無力的一揮右手,打斷了他的話。

“兄長可知,我父未去之時,曾跟我說,南星政務精熟,為人正派,可惜稍欠城府。心中所想,盡在眉宇之間。”

“馬大哥,你兄弟二人雖不姓白,咱們卻是一起長大,我父從未拿你當下屬看待,我也拿你和先鋒兄長當我們白家自己人,我雖不着調,卻也還扛得住。白氏基業,生死存亡,盡在你我手中,我區區賤軀何足道哉,只是這數萬潞安子弟不能消耗在這茫茫大海之中,弟弟我雖然不才,也想為這些信任我潞安侯府的兄弟們找個出路,還望兄長相助。”

“嵐兒,給馬大哥拿個座吧,我要和馬大哥詳談。”

李嵐兒應是,從旁邊搬了一個椅子過來,放到馬南星的旁邊。

馬南星聽着白軒一席話,當然明白白軒什麼意思。這是要和自己訂君子之約,要自己表態。這白軒平時行事,甚不着調,溜鷹架狗,那是一把好手,卻性格暗弱,難為人主,雖然自己兄弟跟他關係不錯,但是就本心來說,自己是看不上這等人的。不過自己兄弟二人深受白老侯爺厚恩,必將想着拼盡全力,也要保得此人性命,好報答老侯爺的厚恩。

卻不想今日,初露崢嶸,卻也知道收買人心,手段雖然略有粗糙,卻也顯露不凡,真不愧是侯府嫡傳,潞安候兩百年遺澤當真是令人驚嘆。

不過既然老侯爺的嫡系傳人胸懷大志,潞安候府的基業不絕,自己兄弟自當鼎力相助。

主意已定,馬南星再不啰嗦,左手一提青衫,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面,對着白軒一拱手,說道:

“既然少主見問,在下也就實說了。當前的都督府,用‘內憂外患’四個字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在內,錢糧稀少,人心不穩,又有都督府和監守司之間的權力之爭和路線之爭。在外來說,大都督戰歿於南陸,是否報仇,下一步往哪走,怎麼應對土著,都是需要亟待解決的。”

白軒聽到“少主”二字,心中暗暗一笑,自己這次丟掉臉皮耍流氓不白費。這馬南星是都督府政務系統的一把手,更兼軍中第一猛將馬先鋒跟此人是嫡親兄弟,同氣連聲。只要此人願意和自己一條心,自己就不至於孤掌難鳴了。

只不過此人是君子,君子可欺之一方,用這種近乎無賴的形式把他拉上戰船,以後可就沒有這麼好的事情了。

“還請馬大哥詳談,現在錢糧還能支持多久?大家現在是個什麼想法?路線之爭又有那些路線?”白軒雖然心中想了很多,外在卻也沒閑着,身體前傾,繼續詢問。

說道本行,馬南星眼冒精光,侃侃而談:“在下掌管內務,現在內庫中錢財還好,目前環境封閉,大家也不怎麼需要太多的錢。但是糧食就差的有點大了,我估計三個月之後,就要斷糧了。”

說到這裏,馬南星看向白軒。白軒心中略一沉吟,對馬南星說道:“此事好辦,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周邊這麼大的陸地,這麼多的人口,哪能沒有糧食。”

馬南星站起身來“不錯,只要找到聚居之所,難道還怕交易不到糧食,所以這只是廯疥之患,最大的麻煩還在後面。”

“我等孤懸海外,這一班人眾本就難以管理,以前老侯爺聲威赫赫,大乾兩百餘年的威壓,鎮守司凶名遠播,即使大家都知道我們可能回不去看,可人心還算穩定。可是現在老侯爺去了,鎮守司鎮守太監何英跟我們可不是一條心,此人是天家親信,如今又趁機奪權之心,艦隊人心慌亂,不可不防。”

“故此,在下以為,當務之急,是快刀斬亂麻,掃除不服,統合名器,確立出路。從而穩定人心。”

“目前的都督府高層分三條出路,鎮守府藉著天子威柄,欲要強制都督府向東,繼續尋找大乾;我等政務人員主張先擇一膏腴之地,休養生息,回復實力,再做計較;而軍方則主張揮兵南下,去南陸找黑瀨族大酋長摩爾·曼斯克報仇”

說著,馬南星看向了白軒,想看看白軒如何表態。

白軒當然明白,這種路線問題不能有絲毫的模稜兩可玩神秘,必須要旗幟鮮明的告訴眾人,我要做什麼。當即直身下床,揮退李嵐兒的攙扶,雙目直視馬南星:

“向東不行,我父尋找了三年,都沒有找到歸途,我等就是再找三年也不一定找得到,繼續尋找,軍中怨氣必然爆發,在下可沒有我父親的威望,這是死路一條,不可取。”

說完,腦海中想着南陸,白軒低下頭顱,沉默良久。馬南星和李嵐兒正待相勸,白軒突然抬起頭來,雙目血紅,一字一頓的說道

“南下報仇,也不現實。我等初嘗敗績,軍心不穩,再去與南陸的黑獺族城邦作戰,必然損失慘重,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仇我們先記着,等我們養精蓄銳恢復過來,我一定提兵南下,要着摩爾·曼斯克好好喝一壺”

馬南星看着帶着哭腔說出這一番話語的少年,雖然自己自幼失孤,卻也能感受到少年的錐心之痛。

“少主莫要悲傷,只要給我們一段時間,休養生息,養精蓄銳,遲早要拿摩爾·曼斯克的人頭來祭奠老都督。”

“若要選休息之策,需要解決三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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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大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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