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贗品

“你……你放屁！”

程文彥實在忍不住了。

葉深漠然道：“你身上確實有一股子臭味，你不要誣賴別人。

而且，這種臭味，是一種腐朽之氣，和屁截然不同。

可見你這個人，連屁都分不清。

實在是屁都不通！”

“你——”

程文彥被憋得說不出話來。

楚依依更是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哼！”程文彥乾脆轉身，不理葉深，向楚父說道，“楚伯伯，您可千萬別信這個傢伙胡說八道。

他不過還是個沒畢業的學生，能有幾分見識？

您這口周鼎，可是經過幾位大師的鑒定，怎麼可能有問題？

什麼民國贗品，造假大師陳文雙……我都沒聽說過！”

“呵呵，你沒聽說過，那是你自己孤陋寡聞。不學無術，何必要出來裝逼呢？”

葉深不以為然。

“楚先生，你如果也不相信，大可以測一測。”

“嗯？”楚父露出一副有興趣的樣子，“你說說看，怎麼測？”

“簡單！”

葉深擺一擺手，氣定神閑，整個人身上都顯現出來一種從容姿態，格外瀟洒。

“《周禮·考工記》中說，金有六齊：六分其金，而錫居其一，謂之鐘、鼎之齊；五分其金，而錫居一，謂斧斤之齊；四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戈戟之齊；三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大刃之齊；五分其金，而居二，謂之削殺矢之齊；金錫半，謂之鑒燧之齊。

你看，古人其實是很講究科學的，我們幾千年前的先輩，已經懂得了科學的材料配比，冶鍊青銅時也是分門別類的。

用於不同鑄器的青銅，材料是不一樣的。比如鑄造鐘、鼎，所用的青銅是錫青銅，其中銅和錫的配比是六比一。

也就是說，錫的佔比大概是14.29%。

我們只需要用金屬成分檢測儀，簡單檢測一下，就能確定其中銅和錫的比例，斷定它究竟是不是一口周朝的青銅鼎了。”

“額，還有這個說法？”

程文彥愣住了。

楚依依也呆了呆，眼中流露出一絲崇拜之色。

楚父則是欣慰地點頭。

“確實是有這麼個說法，現在的年輕人，肯埋首典籍的不多。

就算是學習了，能動腦子運用的就更少了。

不過，年輕人，《周禮》中的記載，固然不假，但不是只有你能看到。

如果確實如你所說，這是一件贗品，而且還出自造假大師之手。

那麼，這位造假大師只要調整好銅錫的比例，不就可以了嗎？”

“不會的！”

葉深十分篤定。

“如果是別人製造的贗品，或許有這種可能。

但是，陳文雙此人，可以說是一個有惡趣味，也有着底線的造假大師。

他製造贗品，從來不是為了天衣無縫的矇騙別人。

否則的話，他就不會刻意在紋絡中留下自己的姓氏作為暗號了。

您只要檢測一下這尊銅鼎的金屬成分，我敢保證，它的銅錫比例，一定不是六比一！

因為，陳文雙大師一定會有意在比例中做手腳！”

楚父點了點頭，招一招手，立即便有一名助理過來。

他吩咐一聲，助理便暫時離開。

楚父是中海市有名的收藏家，在文物鑒賞反面也有一些經驗，結交很多這方面的專家，對於各種鑒定的用具，當然是不缺的。

金屬成分檢測儀一般用於工業製造，不過如今也偶爾用於文物檢測。

楚父的庫存中當然也有。

不一會兒，助理便送來了儀器。

“檢測一下！”

“是！”

立刻，便有人過來，將籠罩銅鼎的玻璃罩取下，然後開始檢測。

檢測過程很簡單。

不一會兒，檢測儀便可以讀取到精準的數據。

對這尊青銅鼎多個位置進行檢測后，最終可以確定，它的平均含錫量達到22.36%！

這可遠超過六比一的比例！

按照《周禮》的規定，這個幾乎是可以用來鑄造“大刃”了！

楚依依徹底放心下來，一臉歡喜。

楚父看到她這反應，忍不住失笑道：“你這丫頭，這尊鼎我可花了不少錢，現在確定是個贗品，你居然這麼高興？”

“哪有……”

楚依依連忙低下頭，一臉微紅。

“不錯，”楚父頷首道，“年輕人，上一次我見到秦老，秦老就跟我提起過你，看來的確名師出高徒，秦老教導得好啊。”

葉深當即正色回道。

“恩師的教誨，晚輩受用一生。”

楚父相當滿意。

“好了，你們年輕人自己看看吧。”

隨即，他又吩咐助理，將那尊贗品青銅鼎搬走。今天這場私人鑒賞會，規格很高，放一件贗品，當然是不合適的。

程文彥則是一扭頭，便準備走。

他顏面掃地，待不下去了！

“等等！”

葉深突然阻止道。

“怎麼？”程文彥怒沖沖道，以為葉深要羞辱他。

葉深卻沒有嘲諷。

“我這個人天生熱心腸，做不到見死不救。

提醒你一件事，你手上那枚玉戒指，還是趁早摘了吧。

不然的話，你就不是現在這點身體不適，經常倒霉了，遲早連命都要送掉。”

“什麼？”程文彥大驚，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最近經常倒霉，身體不適？”

葉深說得沒錯，他最近好像運氣特別差。

出門踩香蕉皮，回家洗個澡都能摔一跤，甚至，連他自己的狗都看他不順眼，見到他就咬！

昨天還一口咬了他命根子！

要不是反應得快，差點就太監了！

當時趕緊去縫針打疫苗，不但要忍受着胯下的疼痛，還要被醫院的醫生護士笑話。

真是晦氣死了！

葉深看着他，只覺得好笑。

“我當然知道！也就你這種傻子，會把冥器當成寶貝，戴在手上。

你不倒霉誰倒霉？趕緊摘了吧。”

程文彥嚇得臉都白了。

他還是不願相信。

“這可是一個老收藏家祖上七八代傳下來的，怎麼可能是冥器？”

所謂冥器，就是古人墓中出土，死者陪葬之器。

有些冥器還能陳列展出，有些冥器卻是陰毒得很，決不能由活人佩戴。

楚父也吃了一驚。

程文彥畢竟是老友之子。

“文彥，今天楊老先生也在。

他是這方面的專家，讓他看一下，究竟是不是冥器。”

“好，好！”

程文彥連忙答應，目光四處尋找，很快向一個方向跑去。

葉深等人也跟過去，

程文彥糾纏住一名老者，把手伸給對方，讓對方仔細看。

那老者看了一會，凝重說道。

“東西呢，確實是好東西。

看器型樣式，很像是明早期的東西。

不過，確實不是給活人帶的。

它沒有一點被活人戴過的痕迹，應該是剛製成之後，就戴上了死者的手，入土陪葬了。

這應該是盜墓的挖出來的，出土不會太久，也就一兩年之內吧。”

“我，我……”

程文彥直接嚇懵逼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等他反應過來，使勁去摘手上的玉戒指，但不知怎麼回事，也許是戴得太緊了，一時間居然摘不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