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他怔住了,想要再看清,粉衣小妮子早已扭頭跑開了。
他在一場慾望的噩夢之中,害死了琥珀的親人,傷害她那麼深那麼深,曾經無憂無慮的年紀,卻遭遇那麼多苦難。
他在琥珀的眼底,是多麼醜陋的人吶。
或許這才是給他最大的懲罰。
如果還有來生,他也只能希冀於此,還有的話,琥珀不想再遇到他了,而他呢?
他想要變成一個平靜的男人,不再把那些慾望看的那麼重,來生的話,只要情深意重,只要能夠看着她一個人。
他的心裏萬分悲痛,眼底也不覺有些酸楚的滋味,卻又無可奈何,恨恨咬牙撐着雙手,卻還是無法站起身來。
雖然保住了這腿,但若想跟平常人一般行走,很難了。
“丫頭,你過來——”軒轅睿見粉衣小丫頭又走了過來,不禁笑着朝她招招手,即便在府內,除了老皇叔知道他的身份,其他人一概不知。這些小孩子,自然也只是叫他一聲叔叔,對他的身份毫不知曉,只知道他不是下人,但又不像是主子。
“做什麼?”小丫頭一臉無辜。
“你很喜歡爺爺吧。”
小丫頭點點頭,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有人對你爺爺做了錯事,你會原諒那個人嗎?”
小丫頭本能地想要搖頭,只是望着眼前這個笑容溫和的俊逸叔叔,又臨時改變了主意,畢竟有時候她也覺得這個叔叔好可憐,總是一個人。再說了,她爺爺走在路上都有人給他行禮,哪裏有人能夠去跟爺爺作對?
不過丫頭可不驕縱,立即聽話應允──或許她知道,要是再反駁,也只是繼續被這個叔叔給念到耳痛,既然到最後都會走到同樣下場,還不如早點答應,省了叔叔的口水,也讓她自個兒耳根子清爽清爽,好早些找到同伴玩耍去。
“嗯嗯嗯,原諒原諒。”小丫頭點頭如搗蒜,笑容甜美。
雖然,這個小丫頭,還不懂什麼叫做原諒。
這個孩子的回答,還是讓軒轅睿釋懷了一分,也許是自欺欺人,也許明知道這輩子即使原諒了,他跟琥珀也沒有將來。
木已成舟。
但他望向遠方的風景,嘴角,還是生出一抹及其微弱的笑容。
清風,穿過廳內,平息了他的內心,讓他的俊顏上,愈發祥和。
桃園。
琥珀聽到消息就緩步走向門口,迎接這名不請自來的貴客。
“殿下,你——”
“可別問我怎麼又來了,我這回是親自給姑姑帶好東西來的。”鶴越指了指身邊公公手裏捧着的盒子,他昨日讓太醫院的太醫們,找了幾個補身子的膳食,今天一早就做了,如今送來了,還熱乎着呢。
琥珀示意樂兒將這些東西收好,陪着鶴越一道走向長廊庭院,如今正是七月天,天氣大好。
“你派公公來就好,事必躬親又何必呢?”
“其實啊,我正好也想出宮來桃園看看,這裏的風景可是比皇宮的花園都來的好,不如我也在桃園旁邊建造一個行宮有空來住住?”也許是鶴越笑起來有點輕浮隨性,說起話來也沒個正經,彷佛沒長大的孩子,琥珀也不曾當真。鶴越也有幾分古靈精怪,雖然更多的時候他是穩重的少年。如今他坐在灑落陽光的亭子裏,右手攀在亭柵上,手指滑入溫潤的池水裏,撈玩池面的落花瓣。
“我來看姑姑,不是讓姑姑生氣傷心的,只是有件事,要跟姑姑求饒,才負荊請罪來了……你瞧,我不帶了東西來討好姑姑嗎?”
他垂着眼眸的時候,並沒有像看琥珀時那般專註認真,如今言談之間,身上帶着一點點的意興闌珊、一點點的慵懶閑逸,卻形成一幅美景。
“求饒?殿下闖了禍端嗎?”琥珀笑着問了句,卻是不曾放在心上,如今鶴越心思沉着,按理說不會闖禍才對。
“小姐,他來了。”
樂兒一道急匆匆的聲音,從正門口傳來,那個他,卻驀地讓琥珀毫無來由一陣顫抖。
不是害怕,是別的情緒。
別的不知名的,說不出來的,不明不白的情緒。
“這就是我闖的禍端,姑姑你可千萬不能跟我生氣。”昭鶴越的輕笑威脅讓琥珀臉上的微笑凝住,微微的薄慍襲上深眸,隨即又緩緩露出笑,她睇着鶴越,說道。
“殿下既然可以自作主張,我也就不留你了。”
“姑姑,那我改日再來見你——”鶴越也溜得很快,他跟姑姑幾年的好感情,可不想毀於一旦。姑姑方才是笑着,可也是惱着!
他可沒想過因為這個人,而從此跟姑姑橋歸橋,路歸路。要不是姑姑,就沒有現在的他,他昭鶴越可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昭鶴越帶來了南烈羲,或是昭鶴越跟南烈羲通風報信,到底是何等的說法,已經不重要了。
比較重要的是——南烈羲,就站在她十步之外的距離。
今兒個桃園無大事,楚炎去鎮上查看商鋪,蘇小蠻跟永爵哥去鎮上挑選婚娶的物什,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來了。
那雙黑眸,愈發深沉,他清瘦了不少,琥珀卻無力去找尋,到底因何原因。
但所幸,南烈羲看到的琥珀,面容上並無太多憔悴,相反,他眼底的她,披着一件藍色外衫,身上穿的是寬鬆的淺色套裙,似乎過着閑適的日子,宛若優雅的花兒,美麗並不奪人心魂,卻也深入人心。
“琥珀——”南烈羲走到她的面前,艱難開口,短短兩字強硬脫口,一口嘔血來得更快,染紅他的唇顎。
琥珀怔住了,生怕他以此糊弄她,不過是讓人心亂的小伎倆,但瞅着,卻又看着不像是假的。
她逼自己背過身去,南烈羲學過武藝,從來不是那麼羸弱的男人,再說都休養了好幾個月了,哪裏會如此脆弱?
他自然是騙她的吧。
“我不想見你,你還是回去吧。”琥珀冷冷淡淡的嗓音,這麼說道。
“我以為這段時間,你會改變心意了。”南烈羲捂住胸口,他的舊傷因為顛簸勞頓的關係,而再度裂開,他自然並非刀槍不入的銅牆鐵壁,他再強大,也終究是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