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和我鵝紫
兒子日記沒完成,計劃中廣東四大名園之旅未完結,於是有了這次梁園之行。
一
周日一大早,就把兒子叫了起來。
雖然有點困,但還是很利索。這一點是要表揚的,起床從不用叫超過兩次,也從沒“床氣”。當然,我偶爾也會裝好爸爸,一邊叫一邊給他穿衣服,像對待小BB一樣,這是愛。原則下的愛,彼此信守。
未來得及洗刷,我就把他拉到陽台,給了一個筆記本和筆,開始講今天的“邊走邊寫”。我們樂於“佈置任務”,卻常常忘記了“教給方法”,實話說我也做得不好。
天空灰灰的,像蒙了一層薄紗。
我說,“寫日記,首先要觀察天氣和感受自己的感受,我手寫我心很重要。比如我們可以這麼寫,雖然天色是灰濛濛的,卻絲毫不影響我去梁園的好心情。”
典型的語文老師教法,用自己的感覺和語言代替別人的。
出門的時候,我又換了一副嘴臉說,“剛才跟你說的那些感受是我自己,你的要自己感受才對。比如說現在,你最真實的感受是什麼?”
兒子回答道,“很餓。”
“那就對了。”我若無其事說,卻為自己總是很着急感到歉意。
二
1998年,我去過梁園,整整21年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沒感嘆完我的人生,我那愛顯擺的兒子就開始對我進行腦力測試,“什麼東西?無論到什麼地方都能見到?”
他樂於見到我答不上來的窘態。這是一種戰勝的喜悅,也會是前進的動力。我是不會那麼容易讓你打敗的。嘿嘿。
答案當然是自己了,只是原來的那個自己,已經不是現在的自己。
當然,現在的這個自己只是老了一些,但我也擁有或曾經擁有過許多,包括眼前這個可愛的孩子。
人生無常,知足常足。
似乎梁園是對長者免費開放,於是一大早園裏的每個角落裏就都聚滿了老者,使本來就很小的園區更顯局促。他們三五成群的,或談論着天下大勢,或熱聊着街聞巷議,聲聲響徹了雲霄。
兒子在日記中寫道,“許多人在說說笑笑,可熱鬧了!”
我不否定他的說法,但是我覺得人應該“多讀點書,少扯點淡”,無論老少。
三
從“入口處”進入后,作為“地膽”的我就帶領着我的“小兵”直奔西門,也即是梁園的大門。畢竟我們是帶着寫日記的任務而來,按空間順序寫的話,既方便自身對整個園區的理解,也能使寫出來的文字被理解。
盲流多得去了,一路皆是。
我們邊走邊聊,聊到了“文需有益於世”。我的意思是讓他寫個遊記或者攻略什麼的,可以為後來者提供便利。不知道聽懂了多少,還是完全不理解。看着他胖嘟嘟的臉蛋兒,我猜他心裏可能在說,“我爸好煩啊。”
很奇怪,梁園的佈景圖竟然是在園中央,還是整個景區的唯一。我看,翻修了幾個月,也是白修了,最多就像哪個著名的病句說的“新建了一批古迹”。
我們仔細研究了地圖,找出了自己的位置,記住了重要景點,拍了照片,又商量了路線,理清了整個遊園的思路。無法估計兒子能從中學到多少,但我希望憑藉這種潛移默化,讓他也擁有這種思考方式,在他還沒比我更高明之前。
四
實話說,我倆雖然挺熟的,但對於審美卻有天淵之別。
我覺得盆景不錯,他覺得不過是枯木;我覺得韻橋很有韻味,他覺得水中央塊石頭有點意思,還堅持要拍下來。
你不是我的附屬,也不會成為下一個我,所以我並不介意。
在此期間,我又講了詞語,比如說穿過、跨上、拾級而上、登上…;講了描寫的層次,遠近高低、上下左右…
然後,今晚他的日記,一個詞都沒用到。
不一會,我們來到梁園的核心區。
說實在,比起清暉園和餘蔭山房,梁園要遜色很多。不僅小,可看的東西也不多。
兒子不停地問我,什麼是真的?意思是說什麼是有年代的。我只能煞有其事地掂了下那些凳子的重量,告訴他,這是真的酸枝木。
他似乎有點失望,不過我又告訴他,有一個木屏風的圖案很像“山文甲”。山文甲,一種至少在唐朝就已經出現了的典型中國式盔甲,其甲片多為山字形金屬片組合而成。
看了我百度出來的“山文甲”圖片,小破孩直呼,“哇,帥啊!”
我詭笑。“猴子,你現在還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五
穿過“個軒”的門洞前,無意中瞥見一排字“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字的上面就是“半亭”(所謂半亭,就是讓砍去一半的亭子)突出的上半部分。其中意境,不言而明。
考了下兒子,他說這句子是《登鸛雀樓》的詩句,其他的他說不出來。
我說,這其實相當於一塊“指示牌”,告訴遊人,半亭上面有更好的風景。
那麼,寫一塊“指示牌”會不會比在顯眼處寫上一句詩讓人感受更高明呢?畢竟白痴的遊人全國皆是。
我沒再和兒子討論這個問題,只是告訴他,古人很有詩情畫意。
這小插曲也增加了我們行程的關注點。
“半亭”下面的對聯是“橋通曲徑依林轉,屋似漁舟得水多。”藉助上帝的視角,將園景都活現出來。書屋裏的對聯“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一幅滿眼皆綠,賞心悅目的畫面浮現在眼前。秋爽齋的對聯“垂老弟兄同癖石,忘形叔侄互裁詩。”表現的是弟兄間、叔侄間一起賞玩奇珍怪石,作對吟詩的溫馨場面。
意思都很淺顯,可惜兒子不那麼感興趣,就只是簡單的講了一下。
六
未了,來了觀光最後一塊“宅第”。
實在沒什麼好看,也沒什麼好說,就是滿庭的盛開菊花倒有幾分惹目。
幾個老兄扛着長槍短炮,扭出各種奇形怪狀的身軀,對着菊花一番怒拍,顯得十分滑稽。
細細一看,他們的相機卻都打在auto模式上。
我詭笑着,拉著兒子揚長而去,心想我再不來這兒了。
廣東四大名園,已走三園,只剩下東莞的可園沒去。和兒子約定找一個日子去看看,順便去東莞看一場廣東東莞銀行的籃球賽,因為最近他喜歡上籃球。
(2019-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