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扭曲錯位
儘管對閻天臨的態度摸不着頭腦，得到認可仍是讓林柔喜不自禁，她臉上笑意漸濃，大膽地拈起酒杯，湊到閻天臨唇邊。
柔媚的聲線如同裊裊青煙滑入閻天臨的耳畔，林柔輕聲道：“哎，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被富豪老頭子睡過的林暖暖，還整天裝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真讓人噁心。”
“什麼？”冰冷徹骨的音色乍起，閻天臨深邃的眸光陰寒森然，如同來自地獄。
林柔只當是閻天臨自認受到欺騙，心頭湧上一抹得意，嬌笑道：“臨少您也是頭一次聽說？哎呀，她被拍賣出去了，這不就是破鞋嗎？”
周遭的氣氛愈發寒冷，彷彿墜入無底深淵，閻天臨唇角忽地勾起一抹輕笑，緊接着，用盡全力的一巴掌便摑在了林柔的臉上。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林柔整個人愣住了，就算她再遲鈍，也意識到閻天臨的怒火。
美目剎那間滑下大片淚水，林柔泣不成聲道：“臨少，您犯不着為那種人生氣。”
不遠處，身姿曼妙的孟純臉上露出悲憫，看向林柔的目光滿是同情。
即便被打了，竟然還是不肯放手，能把自尊拋棄到這種地步，和她到有幾分相似。
只是，這個女人很有心計，也懂得放低姿態，卻撞在了槍口上。
心知今晚萬事難成，孟純優雅地整理衣角，邁着搖曳生姿的步伐走出宴會大廳。
眾目注視的角落裏，林柔低眸垂首，一番美艷動人的姿態，可狠辣果決的閻天臨並非邵陽，既不憐香惜玉，更不知何謂君子。
頎長冷酷的身影起身，冷厲的聲音響起：“你叫林柔是吧？我記住了。”
穩重的腳步邁向門口，閻天臨妖孽的五官上毫不掩飾危險之色，他陡然頓住，回首輕聲道：“對了，林小姐，你口中的富豪老頭，就是我。”
四面八方無數雙譏諷的眼神投來，閻天臨一走，眾人更是不斂嘲笑。
林柔刷白的臉上浮現指痕，旋即如豬肝一般漲紅，倘若地上有個洞，她一定會鑽進去。
漆黑的阿斯頓馬丁行駛於寂靜無人的街道，司機額頭上滲透出涔涔冷汗，不停地透過後視鏡窺探着閻天臨的臉色。
強大的氣場充斥在狹窄的車廂，幾乎讓人窒息。
然而，造成這一切的本人——閻天臨，卻只是悲傷。
稜角分明的面容上湧現懊悔，墨玉般的眸光落在漆黑的玻璃上，倒映出一張漠然的臉。
原來，林暖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他。
雙拳緊握，閻天臨倏的捶在高檔的側壁，就連司機也沒有注意到，那雙向來如惡魔般的眸，泛着些許紅意。
下車，進門，高大的身影用盡全身力氣，飛奔到林暖暖的房間。
沉默地佇立在林暖暖的房門口，閻天臨卻獃滯地愣住了，修長的大手撫在門把手上，好半會兒沒有挪動。
半晌過去，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響起，閻天臨疲憊地轉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到了對面的房間。
次日清晨，宿醉使得後腦勺隱隱脹痛，閻天臨皺眉起身，隨手扯開窗帘。
大片的白雪映入深邃的眸，熾烈的陽光反射，瞳孔傳來些微不適之感。
昨夜的記憶洶湧入腦海，閻天臨抿了抿涼薄的唇，一向果決的臉上露出幾分惆悵。
來日方長，慢慢來吧，如此告慰着，他猛地打開房門。
壁爐里發出嗶哩啪啦的聲響，熱氣縈繞在客廳，飯香流入鼻腔。
冷徹的眸一滯，閻天臨不可置信地望着桌前嬌小的身影，林暖暖一臉溫柔的笑意，仰面柔聲道：“起床了，我做了飯，可能......可能沒那麼好吃。”
“嗯。”漠然悶聲回了個字，閻天臨的腳步卻迫不及待地走到桌前。
昔日破碎心臟的千瘡百孔，似乎因為這個女人，在一點一滴地痊癒。
輕咬一口三明治，閻天臨深暗的瞳微閃，薄唇張了張，終於開口，卻還是冷酷的聲線，“一個小時後去見林以傲，你收拾一下。”
拚命擠出的笑意一僵，林暖暖錯愕地凝視着閻天臨，好不容易維持的堅韌霎時消失，澄澈的眸微顫，她艱澀地道：“天臨，你，不，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不要.......”
心頭一絲清甜頃刻退卻，閻天臨從暗喜中走出，連忙道：“不是，去看看他而已，不要胡思亂想。”
內心深處刺痛而酸澀，香甜的飯菜也味同嚼蠟，閻天臨忽地起身，淡淡道：“不要耽誤我的行程。”
壓迫感十足的身形消失在走廊盡頭，林暖暖終於如重入水中的魚般鬆了口氣，冷汗從脊背劃過，手腳尚且一片冰涼。
閻天臨最近越發古怪了，莫名其妙的一舉一動讓她坐立難安。
不過——粉拳緊握，林暖暖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湧現堅定之色，再忍一段時間，她便可救出弟弟，便可重獲自由。
茫茫輕雪籠罩大地，廣闊天地的一隅，這段從扭曲開始的感情，也如積雪般更加扭曲。
典雅奢華的阿斯頓馬丁穿行過鬧市，停在陳舊而平平無奇的咖啡店門口。
咋舌聲和艷羨的目光踏至，閻天臨恍若未見，長腿逕自邁步，妖孽俊美的面容又引起一番騷動。
林暖暖不得不加快腳步跟上他，手心滲透出細密的汗珠，她咬牙硬着頭皮道：“天臨，你真的不打算對他做什麼？”
英挺的眉宇掠過一絲慍怒，閻天臨佯裝不耐煩地扭頭，“怎麼，你希望我做什麼？”
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胸口，心臟還沒落回遠處，林暖暖的臉色倏的一僵，發白的櫻瓣輕啟：“可是你之前派人......他見到你會不會？”
看着林暖暖這一番舉動，閻天臨哭笑不得，斂了幾分眼底笑意，他板著臉道：“林暖暖，你也太小瞧我了吧？那種事豈能髒了我的手？”
“哦...哦，那就好。”吶吶地回道，林暖暖旋即感激地一笑，滿嘴卻是苦澀的。
以傲承受的苦痛，她承受的苦痛，也許自始至終在閻天臨的眼裏都不值一提。
他是雲上之人，而他們，不過是螻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