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街
黑街,這是拂曉城中的灰色地帶。因為災難發生后全球人口急劇減少,人口增長率更是出現負數趨勢,因此維持人口就成了各個執政官的重任,最直接的政策就是法律的寬鬆化,各類罪犯犯案后基本都會做減刑處理,能不殺就不殺,因為人口真的不多了,罪犯也是人口,殺一個就少一個。
但是罪犯畢竟是罪犯,也不能不管,殺了是破壞人口均衡,關牢裏又要公家的錢糧養着,怎麼看都不划算,為了解決這種尷尬的處境,赤血帝國制定了兩項政策。
第一個,死囚營,對於那些罪大惡極,明顯危害公共安全的罪犯,不直接對他們實施死刑,而是將其編入赤血帝國的軍隊序列,將這些罪犯集中起來編製出一個前鋒營,不論大小戰役,這個充當前鋒的死囚營一律衝鋒在前,死生由命,死者就地掩埋,生者論功行賞,然後將新的死囚編入,如此反覆。
說白了,死囚營就是替正規軍賣命的炮灰,也是赤血帝國判給這些罪犯的另一種“死刑”,只不過死法不太一樣,傳統死刑是直接賜死,這種是讓他們在戰場上戰死。
為了防止罪犯嘩變,死囚營都有一套專門的洗腦程序,讓他們認為在戰場戰死是一種榮耀,再加上生者有賞的獎勵制度,自從死囚營建立以來倒也沒出現過太過惡劣的事件。
而第二種處理罪犯的政策就是現在洛憂眼前的黑街制度,將一些罪不至死,但又有犯罪傾向的罪犯統一安置到一片區域,由守軍專門看守,不讓他們影響到正常居民,但允許他們在黑街內進行各自的生活,而且一定程度上默許毒品與情色交易。
說得通俗點,就是把人予以劃分,人渣和人渣放在一起,平民和平民放在一起,權貴和權貴放在一起,而黑街就是一個人渣聚集的地方,就像舊時代的貧民窟,充斥着灰暗,暴力,野蠻,一片法外之地,只要不鬧得太過分,侯爵府對此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洛陽如果是想找吃的,完全沒有必要來黑街這種地方,這裏的隱性暴亂分子太多,像偷竊搶劫這種事,守軍是不會管的,因為實在太頻繁了,根本管不過來,他們能做的也只是提醒無意闖入的旅客和居民遠離這裏。
不過,面對眼前的混亂之景,洛陽反倒是有一種親切感,而城內街道上那種虛偽的繁榮與和平,他看到就想吐,因為在他眼中,那些面帶微笑的居民並不是人,而是一頭頭用兩隻腳行走的牲畜,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喝拉撒外加運動,沉浸在自以為的幸福中,渾然不知世界早已天翻地覆,那種地方,他一秒都不想待。
至於黑街的“暴力”,開什麼玩笑?洛憂是在荒野上走了七年的人,荒野是什麼地方?那是一片真正的無主之地,人命賤如草芥,人殺人,人吃人的場景屢見不鮮,每個對你微笑的荒野流民都可能在你轉過身後拿出霰彈槍轟爆你的頭,搶走你的行李。
在洛陽眼中,和凶暴的荒野流民比起來,黑街里這些拿拳頭打個五分鐘還僅僅是打出鼻血的混混簡直就是一堆玩過家家的小屁孩。
洛陽背着凌向著黑街走去,這時,坐在關卡入口吸煙的守軍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前面是黑街,不想出事就往回走吧。”洛陽一言不發,連眼睛都沒有側一下,完全無視了守軍,繼續往裏走。那守軍倒也沒有阻攔洛陽,因為黑街不是監獄,只是管制地區,進可以隨便進,只是出來要經過盤查,所以他只是嘲笑地對洛憂說了一句:“被偷被搶了可別來找我。
”洛陽走入了黑街,由於奇怪的打扮以及背了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而吸引了諸多目光。一個身穿短款皮衣,白嫩皮膚大部分都暴露在外面的站街女花枝招展地走了過來,在洛陽面前搔首弄姿,曖昧地說:“帥哥,有沒有興趣陪姐姐玩一會?
”洛陽依舊保持着前進的趨勢,連眼睛都沒有動一下,彷彿眼前這個站街女只是空氣,背上的凌還故意對站街女做了個鬼臉。站街女氣得夠嗆,不過也僅僅是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不再搭理洛陽,反正她只是個出來賣身的,賣給誰都一樣,不會對哪個客人不停糾纏。
洛陽沒走兩步,街邊一個穿着破爛牛仔褲,蹲在一旁無所事事的混混突然吹了聲口哨,眼睛發出了狼看到食物的綠光,沖洛陽背上的凌說:“小蘿莉,叔叔帶你去玩怎麼樣?
凌看向了那個混混,突然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在拂曉的朝陽下就像一隻降臨的天使,把混混迷得神魂顛倒,就在混混以為自己的勾搭成功時,凌滿面微笑地說:“回你的豬圈和豬玩去吧。
”前後的巨大落差差點讓混混心肌梗塞,這個蘿莉也太毒舌了,這種罵人的髒話居然能用那麼甜的笑容說出來。洛憂也有些莞爾,不過也沒覺得意外,凌又不是城內貴族世家的千金,只是一個在荒野上被倖存者撫養長大的孩子,難道還要她滿口仁義道德,詩賦詞曲?
那個混混似乎有些不甘心,他一眼就看出洛陽和凌不是黑街的居民,一個外來者進入黑街不縮着腦袋做人就算了,居然還敢這麼囂張!混混陰沉着臉招來了幾個同伴,痞氣地走向了洛陽,將手伸向了他的斗篷,想要將其拔下來,同時冷笑道:“很囂張嘛,讓我看看你是什麼個狗東西。”沒有任何徵兆,混混只感覺一片黑暗像自己鋪天蓋地壓來,眼前所有的視線在一瞬間被遮蔽,隨着一股巨力,整個人騰空而起,就這麼被提到了空中,下一秒,臉上那足以碾碎顱骨的恐怖壓迫和頸椎承受的全身重量讓他開始渾身抽搐。“想死,還是想活?”洛憂看着手中這個掙扎的混混,唇角揚起了血腥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