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回 太平門前

此時天剛蒙蒙亮，露水將消未消，擱平常街市上的鋪子都要陸陸續續開將起來。

今日雖已是人頭攢動，但都是趕着去登山的。

打布衣街踏上清平道昂首挺胸的錚亮駿馬後頭，轡着的車廂質樸非常，卻也絢麗非凡。

車身飄動的布幔是青雲灰，泛着晶瑩的珠光，上頭以銀絲線綉着盛放的曇花紋樣。

可以想見，若是陽光普照之時，整座車子將會是怎樣的閃閃發光。

青蚨撂下帘子，靠在車壁假寐，待會兒又是一場暗戰，她要養精蓄銳才是正經。

馬車並馬匹駛上文德橋，過了玄武湖，就到了太平門前，到了這裏就要下車下馬步行了。

青蚨從車上下來，四下掃視后，見到自方才看到的銀灰馬車上，探出一人的身影。

那人一襲鴨蛋青的寬袍，鮮嫩鮮嫩的好似剛抽芽的竹子。

他驀一回身，青絲如緞，光滑流轉。

商正襟前日也接了庚帖，聖上念其對賑災有功，特召其入宮同樂。

“青……燕小姐！”

商正襟不料兩人在宮門就碰上了，之前還曾擔心到時同女眷分席，就瞧也瞧不見了呢。

他很是喜悅，擢拔於世的容貌，再添上璀璨笑意，更顯灼灼其華。

好似……好似筍尖上掛了串晶瑩露珠，日光溫柔的拂過，七彩光芒悄然綻放。

“噢喲，原來是商公子，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女眷乘了馬車來。”

燕仲豫上前拱手見禮，微微一笑，禮數倒是不差，只那言語間流露出絲絲挑釁意味。

商正襟淡淡搖頭輕笑，也不贅言，只同燕家一眾一一見禮，禮數周全。

眾人由宮中太監引領入內，他邊走邊問燕仲豫身旁并行的君若谷，“不知這位兄台是……”

“在下君若谷。”

君若穀人高馬大，聲音沉穩有力。此刻不知怎的，更顯低沉，面色不郁。

“原來是君老將軍之子，久聞大名。”

他一未曾建功立業的子弟，哪有大名可言？略一思索，便知這小白臉是早就知曉自己的。

他側身回首，正瞧見身着杏色羅裙，明眸善睞的燕青蚨，心中更是鬱卒。

商正襟不過是粗略一看，便知這君若谷是以藏不住心事的角色，卻是不足為懼。

他本是最喜同這等心思純粹之人結交，彼此坦誠相待，豈不快哉。

只可惜這次萬萬不成了。

“燕世子，上次到府上拜訪，未曾得見，聽說是到了北邊，一切可還順利？”

“順利順利。我常常在外行走，早已習慣。只是這次時機不好，不能見證舍妹終身大事，倒是真真的遺憾。說起來，也是奇怪，往常皇上總要提前個把月委派事宜，這次卻是突然，不知為何啊？”

燕仲豫偏頭，朝商正襟莫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