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回 紫氣東來

不多日就近了九月初九。

每年的這個時候，皇太後會主持菊花大會，邀請在京從二品以上官員及家眷到御花園一游，飲酒賞菊。

屆時當朝大員們會帶上自家花園培育或是搜羅來的名貴菊花與諸君共賞。一旦品相超凡脫俗被青眼相中，就意味着要長留御花園，拿不走了。

燕青蚨被賜婚的事一攪合，着實心神不寧了幾日。

幾日後胞兄燕仲豫終於返京，她又是高興又是跟他抱怨的，折騰一通就將菊花大會拋在了腦後。

臨了日子見丫鬟們準備縫茱萸包，這才想起忘記問今年要帶哪幾株菊花進宮了。

園子裏花匠好不容易育出一株“紫氣東來”，花瓣由外及內漸變漸濃的重重紫色，華貴神秘，煞是好看，說什麼也不能便宜了祁狐狸。

同她差不多心思的可大有人在。因此，真正令人愛不釋手的好菊，等閑不會出現在御花園內。

當然，對在京為官的四大世家的家族成員來說，家門榮光重於一切，比比誰家的花好也是增光添彩的事兒。

只不過有個前提，是這同樣的花種宅子內至少有兩株，方可出手敬獻其一。

想想四大世家何等顯貴，倘若他們弄到的物什獨此一份，那便是放眼天下也無二家的天下無雙，怎捨得贈與他人。

而其他朝堂上的大員則是中規中矩，就算有了好東西也不敢出風頭太過。

“紫氣東來”青蚨捨不得，卻又要不失燕家風度，她出了翡竹院，欲到花圃去詢問一二。

出了白牆灰檐半月拱門，繞過藏書的靜思閣，經由湖邊鋪滿鵝卵石的便道時，見不遠處門房阿大疾步而來。

“小姐早。”阿大駐了步，躬身一禮。

“早，何事如此焦急？”

“回小姐的話，是姑爺的人送稀罕菊花來了，奴才這就要去稟告大管家。”

姑爺？“哪家姑……誰跟你說叫姑爺了？”蹙眉，眉間烏雲暗涌。

阿大低頭垂眼，也瞧不見她神情，只照直說，“是門外那穿騎馬裝人說的，他說‘我們是姑爺派來的人，送稀罕菊花來了，麻煩小哥通傳一聲。’”

青蚨斜眼：“……你倒是盡責，讓說什麼就說什麼。”

阿大憨笑：“呵呵，小姐過獎了。”

青蚨深吸口氣，喃喃道：“這門房改換個機靈些的才好。”

阿大眨眼：“小姐，您方才說什麼？”

青蚨背向他，揮揮手，“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到前頭看看。”

照原來的路線變了個道，拐了個彎，從燕仲豫的文鼎苑後身穿過，直直向前行，再轉過照壁就到了朱漆大門前。

青蚨推開大門，果見一身着鴉青合身勁裝的男子負手背身立於門前蔭翳處，身量頎長，瘦而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