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他這個模樣,明明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卻還兇巴巴的。

江晚不知道他剛才威脅自己的力氣是從哪來的,但現在的荊王,是一個連翻身都翻不了的病貓。

她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小聲道:“殿下,不如我來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看着她,想要從她臉上找到笑話自己的痕迹。

只要被他找到,他就立即把她送回去,絕不承認他是自己的王妃。

但很可惜,她的目光清亮,並沒有半點嘲笑自己的意思。

他默了默,冷淡地“嗯”了一聲。

江晚眉眼一彎,柔軟白皙的雙手搭上他的雙肩,準備用力幫他翻身。

沒想到,就在這時,新房門忽然“吱呀”一聲響了。

一群太醫涌了進來,緊張兮兮道:“出了什麼事,殿下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他們就看到了疊在一起的二人。

“......”一群人僵住。

“.......”江晚扭過頭,看着這群不敲門就闖進來的人。

“看什麼看,還不趕快滾出去。”身上男人呵斥了一聲,眾人才如夢方醒。

“噢噢,下官什麼也沒看見。”

“不打擾殿下雅興,您繼續。”

“對對對,下官失禮了,殿下繼續。”僵住的太醫們回神,呆愣地拱手行了一禮。

他們一面告罪,一面齊齊轉身出去,還貼心地關上了內室的門。

荊王鍾離昭是梁國第一美男子,沒想到為他沖喜的這位王妃也是個大美人,容貌嬌媚動人。引的荊王剛醒過來,就急不可耐地壓着王妃行房。

真的是想不到,荊王殿下那樣一個清貴端方,溫潤如玉的謫仙人,也跟普通男人沒有什麼兩樣。

“......”

屋裏很沉默,江晚眨眨眼睛,江晚清了清嗓子,很小聲地說:“殿下,要不我先把你扶起來?”

二人這樣疊在一起,真的好尷尬。

也不知道那群太醫是如何看他們的,反正她已經是沒臉見人了。

“你乾的好事。”荊王忽然咳嗽起來,聲音冷的像是裹着冰碴子。

江晚覺得很冤枉,這怎麼能怪她?明明是他把自己摁在床上,後來身上又沒有力氣,跌在自己身上,怎麼現在怪起了自己。

但她不敢頂嘴,只能老老實實道:“是我錯了,殿下要不先起來吧!”

荊王掃了她一眼,這才屈尊紆貴地微微頷首。

江晚用了力氣,扶着他費力地翻了個身。

因為小心翼翼害怕哪裏弄疼他,又引得他怪罪,所以她小心翼翼的,等將他翻過身,自己也沒力氣趴在了他的懷裏。

江晚微微喘氣,慌忙坐起來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荊王像是已經認命,只是道:“去宣太醫進來。”

“是。”江晚應下,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腳步匆忙往外面走去。

荊王躺在床上,沒有力氣翻身,只慢慢側過頭,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

她很瘦弱,剛剛他伏在她身上時就知道了。

但沒有想到她這麼瘦,背影看起來十分纖細,紅色的嫁衣穿在身上,腰肢盈盈一握,像是一手就能掌握住。

他皇兄到底是選人來沖喜,還是選人來幹什麼,怎麼選了個這樣的人來。

江晚走到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試圖叫它降下溫度。

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見沒有什麼不妥的后,才打開門,聲音溫和道:“幾位太醫,請進去為殿下診脈。”

太醫中醫術最高的張院判對她行了一禮,問到:“王妃,殿下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江晚有些尷尬道:“剛剛醒來。”

所以你們千萬不要誤會,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

張院判很有眼色,知道不該問的就不問,他抱着藥箱一面往裏走,一面問:“不知殿下是怎麼醒來的?”

這話問的江晚更尷尬,她總不能說是自己親醒的。要是拿出剛才騙荊王的那個說辭,也一樣的羞恥啊!

她剛才在荊王那裏就丟了臉,現在再也不想丟第二次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含糊道:“太醫不如待會兒問問殿下。”

想必荊王是不會將自己的話告訴他們的。

張院判有些失望,他幾日前為荊王把過脈。

那時候荊王脈象微弱,幾乎已經不可能有醒過來的機會了。他們太醫這些日子日日守在王府,就是怕哪裏荊王一個不好,他們好儘力搶救。

他們心裏都清楚,這門婚事是陛下疼愛弟弟,病急亂投醫想出來的法子。

沖喜一說令人嗤之以鼻,就連陛下也沒有抱有多大的期望。

剛才侍女們急匆匆來叫他們,話里的意思是荊王不好了。他們一面往這裏趕,一面心中一陣害怕。

若荊王殿下就此沒了,陛下定要牽連他們,他們這個官也就當到頭了。

然而,就在他們慌忙間闖入新房時,他們卻看見荊王殿下醒了,還和新王妃抱在一起,模樣親密曖昧。

他甚至以為自己老眼昏花,還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沒能問出個什麼來,張院判也沒失望,他害怕荊王這是迴光返照,所以也顧不上和荊王妃多言。

“殿下,請讓下官為您號脈。”張院判進屋後放下藥箱,行完禮便請示道。

“嗯。”聽到荊王回應,他有些驚奇。

這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卻不像是迴光返照的感覺。

張院判沒來得及多想,荊王已經將手腕伸了出來。

他忙撩起衣袖,將手搭到荊王的手腕上,屏息凝氣,眯着眼睛為荊王號脈。

脈搏強勁有力,不似原來的虛浮,這......這是真的好了?

張院判瞪大眼睛,又號了一次脈。

他身後的幾位太醫緊張的看着他,以為是荊王的脈象不好,都心裏一涼。

江晚立在旁邊,也目不轉睛地看着張院判,想要知道荊王的脈象究竟如何。

系統只是叫他暫時沒事,沒有說病徹底好了,所以他的脈象應該很不好......

所有人都提心弔膽,為他的脈象擔憂。但荊王卻面色淡淡,彷彿與自己無關。

甚至,他還隱隱有些不耐。

“究竟如何,直言便是。”他的身體如何,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張院判顫顫巍巍地收回手,看着荊王道:“請恕下官暫時不敢說,還得請其餘幾位大人一同看過才是。”

這脈象,竟然是與荊王沒發病時一樣!

見他這幅模樣,荊王蹙起眉頭,沒有說什麼。

其餘幾位太醫又一一號脈,每位號完脈都露出一臉驚奇的神色,叫江晚越發的好奇。

最好,所有太醫都號脈結束,荊王淡淡道:“直言不諱便是,本王不會怪罪你們。”

太醫們對視一眼,然後張院判上前一步道:“回稟殿下,您體內的毒已經穩住了,暫時無礙了。”

“什麼?”荊王一愣。

他體內的毒穩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下官也不清楚這是為何,不過既然穩住了便是一件好事,下官會繼續想辦法幫您調理身子的。”張院判欣慰道。

“殿下現在身子虛弱,是因為許久未曾進過水米,待會兒王妃為殿下喂一些白粥便可。”

荊王體內的毒是幼時中的,這毒是一味奇毒,根本沒有解藥。他們當時只能以催吐的法子來治,但根本沒用。

因為那時候,毒已經進入了荊王的血液中。

一直以來,他們都只能想辦法壓制那毒。這麼多年來,那毒深入殿下骨髓,一點一點的摧垮了他的身子。

他們都知道,荊王活不過二十。

這次他發病,他們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脈象一點一點的虛弱下去。

他們都已經做好了被革職的準備。

沒想到殿下居然又醒了過來,脈象還出乎意料地穩住了!

張院判等人心中高興不已,連忙一起到外間商量為荊王調理身子的藥方。

江晚立在旁邊看看荊王,抿唇道:“殿下,我為您倒一杯水?”

他的聲音很沙啞,喝點水可以潤潤喉嚨。

荊王看了她一眼,閉上眼睛,“嗯”了一聲。

江晚見此,便快步走到桌子旁,用手探了探茶壺裏的水的溫度。見水溫剛好,她拿了一個杯子倒了滿滿一杯。

“殿下,起來喝點水。”端着水走到他旁邊,她下意識地說了一句。

待荊王睜開眼,目光涼涼地看着她,她才反應過來以他現在的身子,連翻身都翻不了,如何能坐起來喝水?

她把水放到旁邊的矮璣上,對他說:“冒犯您了。”

說罷,她便彎腰用力地將人扶起來,然後坐到床頭叫他倒在自己的肩上。

“您喝慢一點,小心嗆到。”她拿起水杯送到荊王面前,小聲地說到。

荊王沒說話,就着她的手喝完了一整杯水。

“我再給您倒一點?”她詢問。

喝了水,他嗓子舒服了許多,也就不吝嗇說話了,“不必了,扶我靠坐着。”

“是。”江晚把杯子放下,拿了一個枕頭放到他身後,慢慢地扶着他靠到枕頭上。

“我已經叫侍女去廚房拿粥了,很快就回來,您稍等片刻。”

說完,江晚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自覺地充當起了侍女的角色。

荊王身份那麼尊貴,他身邊的侍女都去哪裏了?為什麼要讓自己伺候他?

她只敢心裏吐槽,面上不敢表現出來。

“您還要我做什麼嗎啊?”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過了片刻后挪開了。

江晚見此,輕輕舒了一口氣,提着裙子輕悄悄地坐到旁邊的凳子上。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外間太醫們探討的聲音便越發明顯。她拿起自己早先扔到一旁的團扇,無意識地轉着,目光落在自己的裙擺上,獃獃地出神。

荊王好似累了,在閉目養神。

過了許久,太醫們討論好了藥方,張院判敲響了門,江晚回頭看了一眼荊王,他已經睜開了眼,目光幽深,正看着她。

“進來吧!”她慌忙扭過頭,輕咳一聲道。

他現在身子虛弱沒力氣,加上生的好看,看起來好像沒有半點威脅。但她可是還記得剛才他的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身上帶着殺氣的模樣。

張院判進來后,沖二人行了一禮道:“啟稟殿下,下官等人開好了藥方,已經交給魏硯大人去抓藥了,待會兒您用了粥,再喝了葯,明日身上就有力氣了。”

“只不過您的腿上毒最多,得坐幾日輪椅,等身子恢復了一些,再下地行走最好。”

荊王“嗯”了一聲。

交代完這些,張院判他們還未離開,面色有些糾結。

“還有何事?”荊王瞥了他們一眼。

張院判看了江晚一眼,吞吞吐吐道:“您身子虛弱,還是先不要行房事為好。”

話說完,他的老臉臊的通紅。

與他一樣的,還要站在一旁的江晚。

“......”關我什麼事。

屋子裏很安靜,江晚低着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片刻之後,荊王嗤笑一聲,看了一眼江晚道:“本王知道了。”

張院判尷尬地不敢看江晚,沖她胡亂地拱拱手,帶着身後的一群太醫便出去了。

他們走後,江晚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她現在只想把自己當成一個隱形人,誰也注意不到。

但是事與願違,荊王忽然道:“現在知道羞了?剛才怎麼很大膽。”

他說的,是自己偷親他這件事。

江晚腦袋恨不得垂到地上去,她結結巴巴道:“都......都說了,我是為了給您渡氣。”

“那本王還要謝謝你了?”

可不是,要不是她你早就沒了。

但江晚不敢這麼說,她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敢不敢。”

荊王又嗤笑了一聲,什麼話也沒說,但江晚卻覺得自己臉蛋燒的慌。

好在她的侍女採風很快敲響了門,端了一碗白粥進來,緩解了屋子裏的氣氛。

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沒看到荊王的侍女進來,於是只好端起碗走過去,低聲道:“殿下,我喂您用膳。”

好在荊王沒有為難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叫她難堪的話,面無表情地任由她喂完一碗粥。

喂完粥后,江晚悄悄地舒了一口氣,見他精神似乎有些不濟,便開口道:“我扶殿下躺下休息吧!”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

*

等他閉上眼睛后,江晚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出了門,到外間喊了採風幫自己拆卸頭上的釵環,然後又叫了水沐浴,折騰到半夜才好。

從凈室出來,看着已經睡着的荊王,她猶豫片刻對採風說:“去拿床被子來,我到窗下的軟塌上睡。”

“這天還未有些涼,您若是惹了風寒可不得了。”採風猶豫。

“只一晚上,沒有關係的。”江晚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寢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脫下鞋子坐到軟榻上。

她拍拍軟塌,小聲道:“快去幫我抱床被子來。”

採風看了一眼內室,轉身去為她找被子去了。

折騰了這麼久,江晚是心累身子也累,採風找來被子后,她裹着暖和的被子,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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