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地下的朋友
這裏的白天氣候溫暖如春,夜晚卻有些寒冷。
明明是地下的世界,哪裏來的太陽和月亮?
祁志明三人來時無暇觀看太陽在何處,現在應該是傍晚了。
現在氣溫有些下降,石屋外光線昏暗起來。
月光如水,清冷地照在空曠的草地上。
屋內依然明亮。
石屋全是巨大的光石構建而成,宛如白晝,想必屋外也是熠熠發光的。
祁志明和希臉色如常,畢竟兩人經歷過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卻也有些疑問了。
信一見師父有些疑惑,急忙解釋道:“日月同輝,方為明,陰陽相濟萬物生。日升月落,月起日隱不定時。日月同體,只是在世間不常見罷了。”
祁志明大概明白了信一的意思:此處太陽在白天散發出熱量,夜晚則無溫度,所以被稱為了月亮。只是這太陽又是從哪來的?
風行驚訝地看着信一,心道:“此人其貌不揚,見識卻很高。”微笑着等待信一繼續說下去。
希也正聽得來勁。
信一卻撇了撇嘴說道:“我只說給師父知道。”
風行聽了一愣,大度地笑了起來。
希卻是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又不好發作。明白信一的性格使然,“哼”了一聲,轉頭不去理會。
風行哈哈大笑着開始勸酒,閉口不再提起剛才的事了。高聲談笑得有些誇張,在對着自己不停施眼色。
祁志明情知有異,於是裝作醉酒,嚷嚷個不停,也對希和信一使了個眼色。
風行對希和信一打了個手勢,三人同時消失在石屋內。
祁志明獨自在石屋內大吵大嚷,裝作醉酒。一人幹着四人的活,自說自話,自斟自飲。耳邊卻凝神靜聽着外面的動靜。
想想風行有心對自己三人動手,希和信一也不可能敵不過他一人的。
退一步講,打不過,那還跑不了嗎?
跑不了,還不能喊嗎?
如果有危險,也應該是先沖自己來啊?畢竟自己現在只是一個人。
只一會兒,便有衣袂破空聲傳來。
祁志明能從身法上判斷出來人是誰了。
希飛行如箭,頭前腳后,自詡頭硬,無懼南牆。
稍後便是風行,帶起了呼呼的風聲。
最後是信一了,身形飄忽不定,聲響或隱或顯,看得出心思縝密。這人踩着西瓜皮,不走尋常路。
幾人進到屋內,風行禮貌地道謝,然後又請三人坐下。
猛灌了一口酒,苦笑着說道:“風某先行向各位兄弟賠罪。”以額伏地。
三人急忙還禮。
祁志明看看希和信一,兩人一臉平靜。
風行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位祁志明兄弟是華夏人。這位信一兄弟似乎是島國人,也或許是華夏人,風某看不透。這位希兄弟是海族,風某說得不錯吧?”
祁志明和希點頭稱是。
信一面帶怒色,森然說道:“炎黃子孫,堂堂正正。朋友有眼無珠,那便有失明之象。”說完便要動手。
風行急忙拱手道歉:“風某有眼無珠,只憑名字妄加武斷,實屬輕率。風某賠禮。”
信一臉色稍緩,“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幾人重新坐定,輪番喝酒。
······
風行緩緩說道:“幾位兄弟前來,是因為我族人侵入到海域,前來興師問罪吧?此事乃風某夫人一意孤行所為,但風某願一力承擔。任憑几位兄弟處置,風某絕不還手。”
希看了祁志明一眼,見他面色古怪,在直直地盯着風行一言不發,忍不住便推了他一把。
祁志明笑道:“風兄言重了,大家既然是朋友,是兄弟了,有些誤會說出來就好。此處風景秀麗,足以存身,嫂夫人又是為何冒險外擴,進犯海域呢?”
風行莫名其妙地笑了:“幾位兄弟見識過我族人的厲害了,俱是本領高強的。自信心無比膨脹之下,難免會作出一些荒唐事情來。相比普通人類,自是百人莫敵的,此言不虛吧?”
祁志明點點頭,這些怪物確實有這個能力。水上陸地暢通無阻,噴火吐水,身形迅猛,皮糙肉厚,力大無窮,絕非普通人類所能抵擋。
“這只是族人不甘於現狀的原因之一。適才你們下來的通道已經存在很久了。風某在人類社會歷練多年,族中大小事務全是夫人與長老處理。族人壽命再長也有壽終之時,人丁逐漸稀少。本來只有幾千族人,總會有沒落的那一天。”
“風某外出遲遲未歸,族人便認為風某被人類所害。夫人與長老不顧祖訓,便開始大舉進攻人類社會了。”
“另外,人類被我等稱為猿人,非是不敬。大家共存於一個地球,只是人類自我美化,視其他生物為異類。如果論及先後,還是我們蜥蜴族人存在得更早一些,甚至更有資格成為你們人類口中的人類。”
風行越說越自信,除了開始有一絲悔意外,似乎感覺自己說的全是合情合理的。
人類社會或許有些良莠不齊的人,但對於種族之間的戰爭,還是能分得清敵我矛盾的。一旦與別的生物發生戰爭,定會齊心對敵。畢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任你蜥蜴人再厲害,也非人類之敵。
祁志明心裏想着,仍舊笑道:“風兄既然說到了祖訓,兄弟不知是貴族的哪位前輩所留?也不知祖訓內容。但兄弟可以肯定地說,這位前輩遠見卓識非風兄所能比!”
“風兄遍歷人間,定是見識卓越。猿人也好,人類也好,萬物皆有生存之道。六十億人類,遠非你這幾千族人可比。誰更有資格稱之為人類,看來不必自我標榜了。”
“噢,對了,風兄勸勸嫂夫人。女人嘛,還是安分守己一些的好,別給風兄敗光了僅存的家底。”
風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祖訓有言,不許與地面人類為敵,不許接觸人類。但風某都違反了,還交了幾個朋友。哈哈······”
祁志明正色說道:“既是朋友,那便先喝酒。風兄適才與我兩位兄弟,可是去應付嫂夫人的監視了?”
風行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自豪地說道:“夫人知道風某回來后,立刻便停止了進攻。知道風某和幾位兄弟在喝酒,怕有危險,特地派族人前來保護的。”
祁志明不想再說太多。
這風行人雖不壞,但剛愎自用,多說無益,便起身告辭:“今日風兄遊歷方歸,一路辛苦,還是早些歇息吧!”
風行卻在糾纏不休:“漫漫長夜難免孤獨,兄弟之間何不切磋一番?”直接提出要比試,客氣話也不說了。
祁志明冷笑道:“既然客已待完,風兄提議比武,那便客隨主便。是否有賭注的?”
風行索性直接說道:“如風某勝了,便留下這個通道,供族人來往。如果兄弟勝了,風某聽候調遣,永無怨言。如何?”
祁志明心中有氣,卻平靜地看着風行高大的身軀,淡淡笑道:“要比武,可以,但先請教幾個問題。風兄族人本該一年半載以後才會進攻海域的,並且族人會盡數而入,大舉進攻。風兄早有進攻之意,只是尊夫人提前了,對吧?既是為風兄報仇,卻為何不盡全力呢?”
風行驚訝地望着祁志明,沒有說話。
祁志明又繼續說道:“風兄遊歷人間,當知人類之能!風兄並非魯莽無知之人。與人類為敵,無疑於自殺,也定會帶來滅族之災的。風兄雄才大略,此舉必有苦衷。如果比武能給風兄一些幫助,兄弟答應就是。”
風行低頭沉思着,半晌才拱手施禮,聲音澀澀地說道:“多謝兄弟提醒,風某多謝了。但比武還是要比的,還望兄弟成全。”
祁志明並不想介入風行的族中事務,交淺言深,也不是祁志明的性格。
已經提醒了,至於結果如何,全憑風行自己了。
見祁志明點頭答應,風行感激地說道:“無論勝負如何,大家永遠是兄弟。先前唐突之言,兄弟莫怪!”
“永遠是兄弟!風兄一路辛苦,先歇息一宵,明日再比試如何?”祁志明關切地說道。
風行搖頭:“無妨,現在便開始吧。兄弟們久留此地並不安全,早日歸去,日後再來此玩耍。”
祁志明見風行大權旁落,尤不自知。暗暗搖頭,起身出了石屋。
······
夜色清冷,風行和祁志明相對站定。
希擔心祁志明有失,也知道信一的本領高於祁志明。便把眼睛直盯着信一,不停地眨來眨去。
信一卻在狂熱地望着祁志明和風行,對希的眼色視若未見。
希恨不得出言提醒才好,卻礙於場合,只是乾瞪眼,心中暗罵。
草地上的兩人各自拱手,同時飛身上前,“啪啪······”近身相搏起來。
兩人身形越打越快,轉成一團,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祁志明自從被信一叫作師父以後,功力莫名奇妙地提升了一大截。
雖說差點走火入魔,吐了幾口血才好。
此刻交手,內力磅礴而出,大勝往日。應對隨心,拳來拳往,揮灑自如。
風行越打越起勁,越打也越快。生平罕逢對手,身高力大,速度卻是極快,一時間斗得性起。
信一痴痴地望着場中如風車轉動般的兩人,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精彩招式。
希看了一會,見祁志明並沒落了下風,便放下心來。
風行拳腳帶風,呼呼有聲,勢大力沉,步步緊逼。
祁志明格擋隨心,身形如電,借勢反擊,以巧勝拙。
······
兩人纏鬥良久,不分勝負。
風行陡然大喝一聲:“小心了!”
招式一變,雙掌齊出,掌力沒有飛沙走石般地聲勢,看似平淡無奇。
祁志明卻感覺身上沉重如山,身形凝滯,如陷沼澤,舉動不靈。
閃避不及,索性不退不避了,也是大喝一聲:“好!”雙掌一擺,迎了上去。
希大驚失色,暗叫:“糟了!”。
剛剛在後山上,見識過風行的功力了。功力之深,與信一也不相上下,祁志明以掌對掌,那是自取死路啊。
祁志明雖是信一的師父,那只是打賭贏來的師父之名,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師徒。
要論本領,信一遠在祁志明之上。
在後山,風行已經見識到信一的功力了。見祁志明只是在以身法靈巧周旋着,纏鬥無功,便逼加內力,這是在迫得祁志明以內力相拼了。
信一依舊看得津津有味,沒心沒肺,興奮不已。
······
祁志明與風行雙掌相擊。
兩人身高相差很大,從對掌的姿勢來看,也是風行有着碾壓之勢。
風行雙掌下擊,祁志明是雙掌上迎。
“嘭”地一聲炸響,掌力擊實,一觸即分。
祁志明倒退兩步才站定身形。
風行卻是怪叫一聲,倒飛出去。落地后“咚咚···”連退了五六步。滿臉驚駭,暗自運功調息。
祁志明雙掌一陰一陽,最是傷人。
全陰全陽也還罷了,總有防禦之法。一陰一陽,即便是有心防禦,功力也要先自打個五折,對半砍價。
何況風行還毫不知情呢。掌擊之後,立時覺得半邊身體寒冷刺骨,手腳麻痹。另一邊卻像被火炙烤着,燙得生痛。
祁志明見風行在自行調息,並未受傷,心中好生佩服,關切地問道:“兄弟功力異於常人,事前忘記與風兄探討了。風兄還好吧?”
風行搖搖頭,不能出聲,停了一會兒才說道:“兄弟果然厲害,如是事前說知,便有違規矩!知曉再比,心中便有了忌憚,氣勢上先弱了三分。風某認輸,賭注即刻生效。”
祁志明緩步走了過去,真誠說道:“風兄真男兒!兄弟有話說,先回屋可好?”
風行高聲說道:“兄弟有命,定當遵從。請!”
祁志明知道此地有人在窺視,笑道:“請!”
信一疑惑地望着希,弄不清兩人剛剛才打了一架,為什麼反而關係更加親密了?
希故作神秘地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
引得信一急忙上前俯首細聽。
希強忍笑意,悄悄問道:“你想聽嗎?”
信一連連點頭。
希忽然大聲喊道:“偏不告訴你!”
信一挖挖“嗡嗡”作響的耳朵,不解地望着希。
希卻在哈哈大笑着向石屋走去,心中這一口悶氣可算是釋放出來了。
石屋內。
祁志明取出一袋岩髓,遞給風行,誠懇地說道:“這些岩髓,乃天地靈物,對修鍊和療傷大有益處。風兄有事在身,兄弟不便久留,就此告辭。”
風行也不推辭,只是說了聲:“好東西。”便接了過去。
祁志明又拿出一塊玉佩,說道:“兄弟離開時,會在通道處布下陣法,到時留下過陣之法。穿過那條通道,進到兄弟那片海域,捏碎這塊玉佩,兄弟便能找到風兄。如果事情緊急,滴上一滴鮮血再捏碎。”
風行接過,還是只說了一聲“好”。
幾人來到通道處。
祁志明身形晃動,雙手齊揚,片刻工夫,一座連環陣法已經布成。
身體微晃,自地上一掠而起,在通道的半空中對風行拱拱手:“風兄保重,來日再會。”
漸升漸高,速度卻慢了下來。默運玄功,身形變幻,便直直向上飛去。
希和信一也告別風行,各展身形向上飛掠而去。
風行望着三人消失在半空中,又看了看旁邊從天而降的流水,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