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情竇初開
很多很多年以後
“爺爺爺爺爺爺,你在哪呢?”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在諾大的別墅里奔跑,手裏還抓着一張畫紙,隨着細碎的腳步在半空飄蕩。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別跑那麼快,萬一摔着了老爺可是要怪罪我的。”
“陳媽你看見爺爺了嗎?”
“老爺在後院曬太陽呢。”陳媽的尾音還沒結束,眼前的小身影早“咻”的一下往後院的方向奔去。她顧不得放下手中的臟抹布趕忙急切切地跟了上去:這小小姐可是老爺的心尖寵,平時就連輕輕哼一聲老爺都心疼得不行,這跑那麼快要是真的跌倒了,那自己的小命肯定都不保了。
陳媽很快就追上了她,但因其身份嬌貴又不敢直接去抓她的手,只好一路跟在後面小跑直到看她站在老爺面前她才鬆了口氣。
“爺爺爺爺,你怎麼又在這裏偷懶啊。”小女孩“呼”地撲到老人腿上,同時將手中的紙攤在他面前,“爺爺你看,奶奶剛幫我畫的,像不像我像不像我。”
藤椅上的老人在孩子碰到自己的瞬間猛地睜眼,眸中自然地帶上些許冷意,然而下一秒,當看見小女孩可愛的臉蛋時那冰冷又立馬褪了下去,輕微褶皺的臉上頃刻露出慈祥的笑容。
只見他將畫擺正,掌心捋了捋紙面仔細端詳起來。幾秒后他再次抬眸,揉了揉小女孩的發寵溺地說:“像,奶奶畫的夕兒肯定是最像的。”
“嘻嘻……”小女孩咧開嘴笑得極甜,“爺爺爺爺,我剛剛把奶奶哄睡著了,然後我就溜下來找你了。”
“哄奶奶睡覺這件事還是數夕兒最厲害!”
小女孩轉動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副驕傲的表情,“畫完畫之後我把奶奶帶到我房間裏去了,爺爺,我還幫她蓋上了我的公主被子。”邊說著,她邊將畫放在一邊,然後突然拽拉着老人的袖子撒起嬌來,“爺爺爺爺,上次你答應給我講的故事還沒講呢,現在奶奶睡著了我們趕緊開始,不然等下她醒了我又沒得聽了。”
“夕兒想聽什麼?”
“想聽爺爺奶奶的故事,表舅跟夕兒說,奶奶是爺爺你騙到手的,還說爺爺以前可凶了是個壞人。”說到這,小女孩突然叉起雙手,端着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夕兒覺得爺爺才不是呢,爺爺是天底下最好的爺爺,怎麼可能是壞人呢。肯定是表舅他騙我的,爺爺爺爺,你快跟我說說你和奶奶的故事,等下次見到表舅我才可以幫爺爺出頭。”
小女孩趴在老人的大腿上,仰着紅撲撲的小臉,帶着期待和好奇眨巴着眼睛盯着老人。
聞言,老人微微蹙眉,額間的褶皺顯得更加清晰:表舅?又是蘇望晞那小子!從幼年時期就總是跟個守護神一樣護着蘇小小不說,如今竟然還跟自己的寶貝孫女說這些。
見他有些走神,小女孩不滿起來,搖着他的手臂叫道:“爺爺爺爺,你快點,奶奶待會兒要醒了。”
老人無奈地笑了笑,心裏着實有點為難:平時讓他講小故事童話故事還可以,講自己的事確實碰到他的短板了,況且那是屬於他們之間的感情,就算是最寵愛的孫女他也不願意分享。
躊躇了片刻他直接轉了話題,“爺爺給夕兒講爺爺的爺爺的故事吧。”
“爺爺的爺爺?”小女孩疑惑地歪着臉,“爺爺的爺爺的故事好聽嗎?”
老人點了點頭,小女孩見狀,便開心地爬上藤椅,挨在老人的身旁做好準備。
老人一身簡單的墨藍色運動套裝,看起來很明顯已經穿了很久,原本低調的色彩變得更加暗淡,然而襯着他健壯挺拔的身形,整個人看起來仍是那麼風采非凡。
小女孩紅色的裙子甚是明艷,星星點點的彩色珠片點綴在腰間,設計出色裁剪細緻,襯得她水靈的模樣更加可愛。她的眉眼透着童稚的氣息,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像會說話一般,撲稜稜地看着老人,一臉期待。
午後的庭院裏,一藍一紅,一老一小,伴着滿園的牡丹花香開始響起了以前的故事。
幾十分鐘過去,屋外突然傳來一聲穩重成熟的女音:“夕兒?夕兒?”
故事隨之暫停,老人垂眸看向小女孩改而說道:“夕兒,你媽媽來了。”
小女孩不禁嘟起小嘴,一臉的意猶未盡,“爺爺還沒講完呢。”
抱怨間,一位穿着白襯衫黑西褲,留着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知性美女走進了後院。
老人率先看了過去,只見來人笑着叫了聲“爸”,老人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女子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走了過來,在夕兒面前蹲下,摸着她的腦袋笑道:“你又在這裏打擾爺爺的休息。”
“夕兒才沒有呢,夕兒正聽爺爺講爺爺的爺爺的故事呢,被媽媽你打斷了,哼!”話落,小女孩把頭埋進老人的懷裏,委屈巴巴地蹭了幾下。
老人柔着聲音安慰,“剩下的以後再給夕兒講,爺爺說話算話。”
“爸,他都快被你寵到天上去了,你就不怕媽吃醋啊。”見他對小女孩百依百順,女子站起身調侃。
聞言,老人瞥了她一眼,“胡說。”
“是是是,爸和媽情比金堅,怎是一個夕兒能動搖的。”女子再次笑了起來:“對了,關於陳氏的收購案已經接近尾聲了,合同我今天拿到手,爸你等會兒有空幫我看看。”
“你做決定就好,慕天既然已經全交給你,我就不再插手了。”
女子頷首應承:“好,我知道了。”說著,她又伸手拍了拍還在裝鴕鳥的小女孩,“夕兒,姐姐買了那套城堡玩具給你,在你房裏呢,要不要媽媽帶你去看看?”
“真的嗎?”聽到“城堡”二字的小女孩立馬跳了起來,“我去看,我要去看,姐姐也來了嗎?我去找她!”
見她從鴕鳥瞬間變成脫韁的野馬,女子趕忙拉住她的手,“慢點,我帶你去。”說話的同時她回過頭朝向老人補了句:“爸,晚上我叫了弟回來吃飯,對了,還有表哥也來紐約了,他也說要過來一起吃,你先跟媽說一聲。”
老人微微蹙眉,正想問多一句小女孩已經把女子拉走了,小身影消失前還不忘回頭跟他揮手,“爺爺,等下我再來找你。”
待他們走遠,老人站起來伸了伸筋骨,然後邁着矯健的步子離開後院。
他順着樓梯慢慢來到二樓,推開其中一扇掛着好幾串紅色風鈴的門走了進去,滿屋子的粉色和紫色印入眼帘。
房間的中間放着一張圓床,上面堆滿了卡通公仔,粉色公主被子裏拱起一座小山,老人走到床邊,輕輕坐在了邊緣,唇角不覺揚起弧度。
陷在床里的人悶着半個臉,只露出花白的短髮與周圍的顏色融為一體。她呼吸均勻,額頭和臉上清晰的摺痕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流逝,但無論過去多久,她仍是老人心裏那個最美好的女子。
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仿若以前。
老人突然想起剛剛在後院與小女孩的對話,那童真可愛的模樣像極了面前人小的時候。
那是關夕,是秦念的小女兒,也是他——秦逸天最小最疼愛的孫女。
之所以對她最為寵愛,只因為她與蘇小小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無論是那水靈靈的桃花眼、圓乎乎的可愛臉蛋,還是那羞答答卻又滿是正義感的小性子,都與幼年的蘇小小如出一轍。
所以,她越大,秦逸天就越忍不住對她極為偏愛。
六歲,是當年初遇時她的年紀,也是他情竇初開的見證。
想着想着,秦逸天握着蘇小小的手,迷迷濛蒙地進入了夢鄉。
夢裏,他回到了動心的那天。
本來沉睡的蘇宅被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吵醒,只見客廳的一個角落裏,蘇銘和蘇小小正一動不敢動地站得筆直,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碎了一地的陶瓷瓶。
那可是蘇廷嘯最最最寶貝的古董。
“哥,怎麼辦?”此刻的蘇小小兩手搓在一起,低着頭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話落她抬腳往蘇銘的方向挪了兩步,打算靠到他身旁去。
“你別動,那麼多碎渣子等下扎到腳怎麼辦?”蘇銘即刻出言阻止。
此時,張媽和張伯聽見聲音都趕了過來,兩人在看見地上的瓷器時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再抬頭,便看見自家小姐急得眼眶都紅了。
蘇銘轉身對着張媽吩咐:“張媽,帶小小回房換身衣服,不知道剛剛會不會有碎末沾在裙子的蕾絲上了,你換的時候要當心別割到她。”
張媽愣了愣,隨後很快點頭回答:“好好好,少爺您也走開點,這裏我們來打掃,小心不要踩到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交代完后,蘇銘又對一臉緊張無措的蘇小小溫聲安慰:“有哥在呢,爸肯定不會怪到你頭上的。你先去換衣服,哥來解決。”
蘇小小抬頭,眨巴着淚汪汪的桃花眼抽了抽鼻子,然後任由張媽將她抱回房間。這可是她第一次闖禍,還一闖就這麼不可收拾。
等蘇小小離開視線后蘇銘才又開口,這次的對象是張伯,只聽他認真地問了句:“如果我跟爸說是我一個人弄掉的,爸會不會相信啊?”
張伯看了看那原來有七八十厘米高的瓷瓶,猶豫了半晌才小聲回答:“少爺,這老爺怕是沒那麼容易糊弄。”
“也是。”見主意被否定,蘇銘低聲嘆了口氣:要不是哪個混蛋把蘇小小最喜歡的畫紙塞到瓶子下面,他們也不會想着去碰這個東西,本來也是挪不動的,沒想到當兩人合作,一個猛力竟然將它推到了地上,直接“開花”了。
蘇廷嘯一直很喜歡這些東西,家裏從各地搜羅來的古董瓷器擺得到處都是,如果被他知道了,那估計免不了體罰。
正當蘇銘抓破腦袋之時,一個人突然從他身邊路過,他忽地抬手抓住他的胳膊,挑了挑眉開口:“誒,秦逸天,幫我個忙。”
男孩被迫駐足,略微不爽地瞥了蘇銘一眼後用力甩掉他的手準備離開。然而蘇銘並不打算將他放過,綜合看來,這家裏現在只有這個人能讓蘇小小免受懲罰,他可不能這麼輕易就讓他走了。
只見蘇銘快步上前擋住了秦逸天的去路,“你是不是男的,是男的就幫我個忙,事成之後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沒興趣。”秦逸天冷着臉回答,接着側過身子從旁邊繞過。
“不幫忙你休想走出這個區域。”
這會兒秦逸天被氣着了,伸手一下子扣住蘇銘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壓制在膝蓋下。
“喂,我們好歹也住在一個屋檐下,況且這還是我家,秦逸天,我可是真心拿你當朋友才找你幫忙的。”
“朋友”二字落入耳朵里,像某種咒語般讓秦逸天不禁鬆了手。
蘇銘得了自由,敏捷地翻身站起然後再次詢問:“怎麼樣,你到底幫還是不幫!”
這會兒秦逸天看他的眼神已有了變化。離開紐約來到蘇家已有些時日,這個蘇家大少爺雖與自己同歲,性格卻跟自己天差地別,着實就是一個公子哥,瀟洒自由,還滿腦子都是奇怪的主意,明知道自己不想與他親近還時不時貼上來自言自語地說話。
朋友什麼的,他是認真的嗎?
出神之際,耳邊又傳來蘇銘欠揍的聲音,“我說我家小小那麼可愛的女孩你怎麼能忍心不幫呢?你可是男的好吧,我們身為男生就該為女孩子兩肋插刀懂嗎?要保護她們。再說了,小小也算是你半個妹妹,你忍心看她挨打嗎?”
“幫什麼?”秦逸天終於鬆口,但臉上仍掛着淡漠的表情。
蘇銘朝地上努了努下巴,“這個,爸回來了你承認是我們倆不小心弄碎的,這樣小小就不用挨打了。”
“不幫。”一聽是頂包騙人,秦逸天立馬拒絕。
“秦逸天,不幫的話你就不是我蘇銘的朋友了。對了,還有辰朗,辰朗也跟你絕交。”
秦逸天突然被他的話語觸動。
其實就算真的要被打一頓也沒什麼,以前最初進訓練營的時候也沒少挨揍,加上後來出任務偶爾也免不了受傷,所以區區一頓打罵並不足以將他唬住,甚至只是小菜一碟,連痛都可能不會。
猶豫了幾秒,秦逸天鬼使神差地應下了這個無理的請求。
蘇銘找到替罪羔羊后就將心放到了肚子裏,只等蘇廷嘯下午回來“發落行刑”就好。對他來說從小到大也被打習慣了,雖說他是秦家大少爺,是秦家的寶,但蘇廷嘯在教育方面還是忍心下狠手的,每每他與穆辰朗闖了禍,都免不了一頓鞭子。但是蘇小小可是第一次犯這麼大的錯,蘇廷嘯究竟會不會留情這他真的不敢保證,萬一一視同仁,那就完蛋了,還是先下手為強找個代罪的比較好。
蘇小小換完衣服后便回到樓下,地板上的東西已經被清掃乾淨,完全看不出一點痕迹,蘇銘告訴她事情已經解決,蘇廷嘯不會罵她的,於是小女孩也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一直到下午時分,穿着紅色花睡裙的蘇小小抱着個小兔子揉着眼睛走出房間,還沒清醒的聲音軟軟綿綿地叫喚:“哥哥,哥哥……”
張媽聞聲趕緊從保姆房出來,蹲在她面前安慰:“小姐,少爺在後院呢,風大,我先帶你去換件衣服。”
“我不要,我要去找哥哥……”說著說著,蘇小小景紅着鼻子哭了起來。
張媽這下犯愁了:平時小姐也沒那麼快起床啊,她這起床氣只有少爺治得了,但這會兒少爺正被老爺拉在前院批評呢,還特別交代了不能讓小姐去,這可怎麼辦才好!
蘇小小越哭越厲害,嘴裏不斷念着:“我要哥哥,我要哥哥……”張媽一個不留神,她竟光着腳走下了樓梯。
張媽束手無策只好妥協,兩步上前將她抱在懷裏顛了顛,輕拍着她的背哄道:“別哭了別哭了,我帶小姐過去,小姐別哭了哈,乖乖乖!”
兩人徑直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此時的蘇小小情緒已有些緩和,張媽藉機跟她解釋:“小姐,我們就在這裏等,老爺正跟少爺和秦少爺說話呢,我們過去不合適。”
“爸爸回來了!我要去找爸爸!”說著,蘇小小扭動着小身軀從張媽身上溜了下來,趁她還沒反應過來直接跑到大門邊,踮起腳尖單手用力掰下門鎖。
“小姐,您去不得……”張媽趕忙追了上去,少爺交代了,可千萬不能讓她看見他們在挨訓,照蘇小小的性子,要是知道有人替她頂罪,肯定會出頭承認了錯事。
但小女孩的行動實在太快了,門才開了個小縫她就已經沒了影。張媽追出去后才發現蘇小小並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台階上遠遠看着前院樹下的一幕。
此時蘇廷嘯正站在樹蔭下,手拿着竹藤背在身後,在他面前,蘇銘和秦逸天低着頭不敢作聲,幾句訓斥聲落下,竹藤先打在了蘇銘的屁股上。
那一下讓蘇小小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隨後她立馬轉身撲進張媽懷裏,瑟瑟發抖地問:“哥哥他們做錯什麼事了?爸爸怎麼又要打他?”
“小姐,我們先進去,老爺正在氣頭上呢,而且這外面還有風,我們趕緊去換身衣服。”
“可是哥哥,我要找哥哥……”
張媽藉機將她抱起,心裏想着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誰知腳剛踏進大門,蘇廷嘯厚重響亮的聲音突然鑽進了她們的耳膜。
“那個瓷器是我費了多大勁才淘回來的,你們什麼不能玩偏偏去玩那個東西,蘇銘,逸天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後面他還說什麼蘇小小已經聽不進去了,只見她抬頭看向一臉尷尬的張媽,睫毛快速眨了幾下,心裏立馬明白了自家哥哥挨打的原因。
另外一邊,秦逸天的身體站得筆直,雙手下垂置於腿側,頭低低地看着地面,內心沒有一絲波瀾。剛剛蘇廷嘯已經打了蘇銘了,按道理來說他估計也是免不了的,反正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看蘇廷嘯下手的力度其實也不會很重,忍忍就過去了。
這樣想着,旁邊的男孩又“啊”的一聲,然後他就聽見他低聲抱怨:“爸,輕點,痛!”
“你還知道痛!”蘇廷嘯的聲音都開始顫抖,很顯然真的是被氣得不輕,話落他突然轉向秦逸天,語氣雖然有點點緩和但仍帶着怒意:“逸天,我答應你爺爺要好好教育你,平時我也沒說過你什麼,但這次你確實跟着蘇銘這小子闖禍了,按照蘇家的家規,我也要一視同仁。”
話落,秦逸天抬起頭,微擰着眉心答道:“任憑蘇伯伯教誨。”
蘇廷嘯嘆了口氣,揚起竹藤往秦逸天的腿上打去。
輕微的痛感,經由大腿傳到神經,但對於秦逸天來說僅像是撓痒痒一般。
然而,也就這麼一下,意料之內的痛感再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花皂香味湧入鼻息,接着一雙小手環住他的腰部,一個穿着紅色花裙子的小女孩撞進懷中。
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秦逸天整個人呆住了。
因為身高差異,竹藤最終落在了蘇小小的後背上。
其實不止秦逸天被震住,蘇廷嘯也是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他立馬扔掉竹藤快步上前將蘇小小拉了過去,滿臉的焦急,“你怎麼跑出來了,爸爸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疼。”
蘇小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邊抽泣還邊解釋:“不是秦哥哥,是哥哥和我打碎的,爸爸不要打秦哥哥……”
柔糯的童音將秦逸天的思緒喚回,他微眯着鷹眼,眸中盡顯不解。疑惑的視線落在女孩輕輕顫抖的後背上,冰冷的心在這一瞬間裂了一橫。
所以,她衝出來,是為了保護自己。
只因為她知道了自己是頂罪的。
為什麼?
這件事因為蘇小小的出現和坦白而不了了之,蘇廷嘯再怎麼生氣,當看到心愛的女兒原本嬌嫩的後背上多了一條長長的傷痕時,全部都化成了濃濃的自責。
秦逸天連續兩天都處於糾結狀態,從未有過的奇怪情緒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蘇小小。來蘇家已兩月有餘,他對這個蘇家大小姐的印象除了膽小就是膽小,對她的避讓更是見怪不怪,大部分時間都只當她是個透明的人罷了。如今被她這麼一鬧,他的心裏着實多了愧疚。這兩天見面都快變成是他躲着她了,連正面都不敢瞧上一眼。
就在他不知道今後該如何待她時,蘇銘將一個機會送到了他手上。
那天蘇銘與人有約,在臨出門前將一個盒子塞進秦逸天手裏,囑咐了句:“秦逸天,這藥膏你拿去幫小小塗在傷口上,記得一定要輕輕慢慢的,她還很疼的,還有,塗的時候記得幫她吹吹,我約了人要出去一趟,這就當給你還小小的人情。”
還沒等秦逸天答應,蘇銘立馬鑽進車內揚長而去。
藥膏握在掌心裏,彷彿散發著熾熱的溫度一直燙進秦逸天心裏。
午飯後,秦逸天壯着膽子敲響了蘇小小的房門。
“進來。”
屋內傳來小女孩的聲音,讓秦逸天不禁心跳加速。
他推門而入,滿目的紅色讓他稍感不適,但猶豫了幾秒后還是慢慢往裏走去。
此時的蘇小小正趴在地板上,嘴裏咬着筆頭認真的看着地上的畫紙,聽見腳步聲時她仰起臉笑着問道:“哥,你看,我剛畫了牡丹花,像嗎?”
邊說著蘇小小邊拿起畫紙跳了起來,牡丹朝上呈到秦逸天面前。
然而當她看清來者是誰那刻她忽地一愣,隨後即刻往後退了兩步,搓着小手不知所措地憋紅了臉。
空氣瞬間凝滯。
幾秒后,只聽蘇小小率先開口,聲音細若蚊吟地叫了句:“秦哥哥。”
不同以往,這次的稱呼像一陣微風拂過秦逸天的心尖。他不着痕迹地點了點頭,然後生硬地拿出藥膏,盡量壓低聲音說道:“蘇銘出去了,他讓我來幫你塗。”
聞言,蘇小小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似是很猶豫地小心翼翼地問:“可是,哥哥說不能在別人面前脫衣服的。”
一句話讓秦逸天的耳根驟紅。面前的小女孩天真無邪的模樣讓他不知所措,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真的是男女有別。
女孩子好像,比男孩子要好看可愛得多。
最後,出於紳士,秦逸天去樓下找了張媽來幫忙完成這項任務,從那天起,蘇小小貌似突然不怎麼躲他怕他了。
而對秦逸天而言,也是從那時起就對蘇小小多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愫,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漸漸願意去學着蘇銘,開始笨手笨腳地照顧起她的生活起居。
見他們的關係緩和,蘇銘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時不時地找借口把自己陪伴蘇小小做的事情都交給秦逸天去完成:包括給她講故事哄睡,包括陪她玩玩具看動畫片,包括接她放學帶她回家……
蘇小小身邊的哥哥,漸漸變成了秦哥哥,而她對他的依賴也與日俱增,最後演變成比對蘇銘還要親近。
秦逸天起初以為自己對她的感情就跟蘇銘對她的是一樣的,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一個哥哥應該做的,這種認知一直到蘇小小上小學后的某一天才被徹底推翻。
彼時他無意間看到了蘇小小在校道上被同年級的男生表白,樹蔭下女孩有些局促的表情和她溫聲的拒絕讓他終於發現,原來所謂的兄妹之情都是自己的錯覺,從她幫自己擋下竹藤的那刻起,她就已經成為自己心裏最特別的存在。
彼時的情竇初開如叢生的藤蔓繞滿他整個心臟,裏面包裹着一個女孩,隨藤蔓而生,用愛情灌溉。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份感情越來越濃,最後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最值得期待的東西。
“秦哥哥,秦哥哥……”
從十歲到七十歲,往後餘生,這個稱呼還會一直陪伴在他身側,無論誰先離去,那相守相知一輩子的濃情也定會永存於另一個人的心間。
“秦哥哥……”女孩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呼喚,由遠及近。
秦逸天的睫毛翕動,眼睛緩慢睜開,印入眼帘的是一個最熟悉的容顏。
“你怎麼在這睡著了?”
“本來想叫你醒的,一個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夕兒呢?”
“在樓下,念念回來了,晚上留在這裏,時與也來陪你吃飯,還有你最寵的蘇望晞也會過來。”秦逸天邊說著邊坐直身軀,伸手將掛在床尾的絨衫拿過來為蘇小小披上,又幫她理了理有些亂的短髮。
聞言,蘇小小手忙腳亂地下了床,邊扣着扣子邊穿鞋,“他們都來了啊,你應該早點叫醒我的。”說話的語氣略帶責備。
秦逸天輕笑,“你慢點,他們還沒到呢,我牽你下去。”
蘇小小回眸一笑,眉宇間的幸福感十足。她如幼時般將手伸在半空動了動,已經佈滿皺紋的桃花眼調皮地朝他眨了眨。
十指相纏。
當他們踏下最後一格時,一大一小的女孩突然出現在面前,一人挽着蘇小小一人挽着秦逸天,將他們擠在中間,嘴裏均甜甜地叫道:“爺爺奶奶下午好。”
(包子的話:正文完!
就停在這裏吧,這一章比我預想的要多出5000字不止。有些細節完結感言會跟你們解釋,怕你們看不懂。
另還有兩章番外,關於江平溪和陳筱的,如果還有什麼想看的可留言給包子,能寫我就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