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山裏的夢
晚餐是一大堆河鮮。這些躲在泥沙里的小生物命運十分悲慘，自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一群可怕的兩足生物把它和鄰居的家全翻了個遍，誰都沒能倖免。本着不浪費的原則，拉爾斯號召大家吃掉這些肥美的螃蟹、泥鰍和蚌貝。
小嚮導一群人把河鮮們放在了火上炙烤，大多數魔法師也懶得為了點吃的耗費魔力，索性也把掰不開的大河蚌扔在了火上讓它自己張開。不過林格對魔法的新鮮感還很濃厚不減，他同時施展水魔法和火魔法，把一隻鉗上長毛的大螃蟹包裹在了空心水球里一番蒸煮，可憐的它怎麼也逃不出那一層薄薄的粘稠的魔控水膜，最終老老實實地待在了林格用來施展魔法的右手掌中變身紅將軍。
於是一道清蒸大閘蟹就這麼完成啦！
林格一邊感嘆自己好殘忍，一邊扯下螃蟹香噴噴的大腿“咀嚼咀嚼咀嚼”——真好吃啊！純天然綠色環保無污染，這在咱們那個時代可不多見！
董天輝又來湊熱鬧了，林格分給他一些自己帶的佐料，這讓不習慣吃腥的董天輝滿足了自己的舌頭，兩個人在一起暢談許久。
林格從談話里得知董天輝的家鄉在遙遠的大西南，是那個重巒疊嶂密佈熱帶雨林的大西南。羅曼斯王國從國土中部到西南沿海地區也有一條不小的山脈，被稱之為“伏龍山”，雖然山裏頭蚊蟲毒瘴巨多，阻撓着人們向內探索，但是山腳下大多水網密佈，地形平坦，土壤肥沃，整體地勢的起伏也不算高，還是較為適合人居住的。許多村莊零星分佈在山腳下和山谷里，董天輝就來自於其中一個小村莊。他的身上可以說是寄託了十里八鄉幾十個村裏頭村民的希望，大家都盼望着他成為魔法師后能將村裏頭的娃娃們都帶出去長長見識，可以說是壓力山大了。
“那你一般多長時間回去看一次？”林格捧着一壺自煮的茶水，裏面漂着幾葉不知名的芽尖兒，緩緩遊動。
“半年吧！有時候太想了，隔兩個月就會回去看望一次。不過那也只是最近兩年才能做得到的事情，我還不是5級魔法師的時候，一年都回不去一趟。”董天輝微微抬頭看望着天空說道。
“……因為太遠了，回家不方便是嗎？”林格輕聲問道。
“是啊，隔了三年我才回去一趟，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看見我倒是高興得很，但他們一笑起來，我就突然感覺父母都老了很多。”董天輝往嘴裏塞了一顆果子說道。
林格垂下了眼皮，沒再說話。手不由自主地往胸口摸了摸，感覺不遠處的火堆有點刺眼，刺得眼睛酸酸的。
後來兩人不再聊這些有點讓人想掉眼淚的話題了，各自說起了童年趣事。董天輝總是說自己很小的時候在大山裏頭跑着玩，遇到這樣那樣的怪異的生物的故事，像什麼七彩的蝴蝶啊！發光的大蛇啊！林格說的就不是他在這個世界裏的記憶了，與董天輝聊着聊着，他倒是想起了不少埋藏在前世記憶深處里的童年故事。於是他跟董天輝說起了自己小時候追女孩子的故事，當然，那些帶有現代色彩的部分都被隱掉了。大老爺們對這些總是很感興趣，所以晚餐之後的談話中，笑聲就愈來愈多了起來。
也不知道聊到什麼時候，林格頂着頭上一朵大月亮，兩人這才各自回到了睡覺的地方。
為了不打擾之前的小蜘蛛，林格給自己的吊床換了個位置。在這裏，林格的頭頂上就沒有任何可以給蜘蛛提供支撐的地方了，不過月亮的光輝也就可以暢通無阻地照在他的臉上。
夜靜了，林格依然醒着。他睜着眼睛仰望頭頂上的那一輪彎月。多麼像啊！和那個世界的月亮一模一樣！從它身上看不出來歲月是否變遷。但它所俯視的這個世界早已面目全非。不管這個星球是不是地球，於我來說又有什麼關係呢？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
林格哼着歌進入了夢鄉。
之後幾天的時間裏，探險隊一路向中央大山脈深處前進。之前那位有經驗的人說的沒錯，第二隻魔獸很快就了遇上，還是在林格他們晚上睡覺的時候。不過好在有晚上值班放哨的魔法師提醒，過程總算有驚無險，那隻大山貓只是搶走了被扔在營地外的人們不吃的動物內臟，沒有入侵營地內部。而經歷過這次事件后，探險隊裏一直一致決定要把不吃的東西扔得更遠一些。
當然不是所有的魔獸都這麼小心翼翼，魔法師們也不是一定會放過他們遇到的所有魔獸。林格他們遇到的第三隻魔獸是一條隱藏在水裏企圖偷襲隊伍的大鱷魚，這個傢伙足有一輛公交車長，它對自己的實力似乎很有自信。可惜負責偵查探路的魔法師一眼就看穿了它的目的，畢竟這位身上的魔力干擾太明顯了。
於是它就被林格和董天輝合力凍在了水裏動彈不得，最後因為窒息掛了。本來拉爾斯一劍把凍在冰里的鱷魚腦袋刺穿以後就準備閃人了的，不過這個時候賽麗爾和林格幾乎同時站了出來，表示不能扔了了這傢伙。
林格是前世聽說過鱷魚肉很好吃但沒吃過想嘗一嘗的，賽麗爾卻是真的吃過的。當然，最重要的是探險隊裏一大堆人一直只是把這傢伙當魔獸看待，忘記它畢竟還是個鱷魚的本質了。一經賽麗爾提醒，當即就有人想起了鱷魚皮的珍貴。
可憐的巨大化魔獸鱷魚，被一群興奮的人類“分身”了，沒辦法，誰讓你渾身都是寶呢？連鱷魚膽都可以入葯的啊！據精通動物系魔法的一位隊友說，這一條巨鱷單就身上可以藥用部分的價值就超過了至少五百枚金幣！
聽到這個林格都有點小小的害怕，這殺人獨佔寶物的情形以前似乎經常在各種文學影視作品裏看到啊！我要不要小心點或者乾脆直接開溜？
當然，這種事情不會真的發生，畢竟能拿到傭金幹嘛非要得罪人還壞名聲呢！要知道所有魔法師的身份信息在出發前都有記錄的。非嫌生活太無趣找人追殺自己才好么？
最後，因為不便攜帶，這條鱷魚的身體部位便被分類冰凍起來埋在了一處地下坑洞中，目的是為了保鮮。最後的用冰量大到一個5級魔法師感覺自己一個人撐不住的地步，只得叫上所有魔法師分攤魔力用度。林格感覺他們一群人幾乎把一個標準游泳池的水體凍了起來，甚至還不止呢！
之後幾天，探險隊就沒再遇到這麼有價值的魔獸目標了，為了熊爪和虎牙去尋找這些陸地上無比靈活兇猛的魔獸太費力氣，回報卻不大，所以眾人依然以找礦為主。不過顯然探險第一天的運氣不是時候都有，連續一周，小嚮導賽麗爾都沒有在發現金礦的線索，雖然翡翠玉石和瑪瑙也發現了幾顆，但是價值肯定沒有拉爾斯發現的那顆長金子的石頭大。
當然中央大山脈里有價值的寶物肯定不止這些，漫山遍野的野生植物（這裏包括真菌）也是蘊含量巨大的寶藏！探險隊裏的另一位女士莎莉就是一名植物葯醫，雖她只是個2級魔法師，但也擅長從一大片叫不出來名字的植物群中發現有價值的那一株。不管是能用來驅逐蚊蟲的還是入葯治病的她都不放過，能拔下帶走的就拔下帶走，死亡了就沒有價值的植株則帶走它的種子。
有一名保鏢魔法師主動幫她用植物系魔法保存了幾株植物的活性，這讓本來十分糾結於要不要拔株帶走的莎莉喜笑顏開。兩位關係迅速“升溫”，引來周圍一群人的唏噓聲。尤其是董天輝最感到可惜，只悲嘆自己反應太慢晚了一步，奈何在林格面前捶胸頓足，林格也就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不說什麼。
中央大山脈南段雖然不是熱帶雨林，不過山林的天氣還是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經常是早上快中午的時候，剛才還晴空萬里大太陽，一轉眼突然就烏雲密佈，暴雨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賽麗爾表示見怪不怪，讓魔法師們隨時注意天氣，只要發現不對勁就趕緊撐起空氣屏障。不然要是被雨淋了一身，終歸還是很難受的。
林格一路上也沒閑着。他經常跟理查德討論關於礦物和金屬系魔法的知識。這些林格根據前世所學，或多或少有點小見識，比如黃鐵礦說經常被誤認為是金子。理查德也會詢問一些其他魔法和晉級的問題，這些林格都根據記憶中的知識一一回答了。兩人也算是相談甚歡，互相之間都學到了自己想學的。
除了理查德，林格對賽麗爾的“風水”相術也有點好奇，所以問了幾回，在受了隊長拉爾斯幾次長臉后他便減少了接觸次數。林格還跟莎莉後面學了兩招，對方倒是很願意跟林格說話，不過其他保鏢魔法師的目光明顯不友好，所以林格也減少了次數。
後來因為與人交談減少，林格索性一有時間就思考魔法和數理化的關係。經過長時間思考和多次實驗，發現只要加入魔力可以被精神控制這一條，兩者就一點兒也不衝突。它們之間和諧得就像是造物主真的存在一樣。就比如說用風魔法操縱風力大小和方向時，如果考慮到空氣渦流的存在，他就可以將一陣風推到很遠——接近50米！而不是像其他魔法師施法那樣，作用距離僅在10米範圍以內。
最讓林格渾身舒坦的一個實驗就是：他用估計好量的魔力釋放最簡單的雷系魔法電解了水，隨後又點燃了電解生成的氫氣，並用燃燒的火加熱電解剩餘的水。根據水溫計算，發現這個魔力用量與直接用火魔法加熱的用量差不多！或者應該說就是一樣！
這可把林格高興壞了！因為這樣就說明魔法施展過程中，能量應該也是守恆的啊！多麼美妙的結論！
因為這個，林格興奮了好久，連隊長拉爾斯決定整隊返回都沒讓他怎麼在意。探險隊在中央大山脈里走的時間也不短了，雖然礦物寶藏找到的不多，但是動植物類的好傢夥也算是收穫不少了。對於拉爾斯來說，他的第一次探險活動已經算是十分滿意了，再加上有點想家……反正我還年輕，以後有機會再來便是。拉爾斯這樣想。
於是在探險隊進山的第十一天晚上，隊伍停止了繼續深入，決定明早沿原路返回。
這天晚上，董天輝又給思考入迷的林格送來了一支烤羊腿。林格很高興地接過來大啃特啃，並遞上了一葫蘆瓢自己燉的蘑菇野雞湯。不過這一次董天輝似乎有些見外，沒有接受林格的回贈。看對方笑嘻嘻地說自己吃飽了，林格也就沒有跟上一世的老一輩人學矯情，自己喝掉了一部分後分給了理查德和隊長等人。
之後董天輝拉着林格玩了很長時間的牌，一直到大家都休息了還興緻勃勃。林格是沒有繼續陪這個老賭徒，笑罵他兩句后躺回了自己的吊床。
雖然有點困了，不過林格還是習慣性地在入睡前思考一些魔法和數理化的問題，對他來說這有助於睡眠。很快，他就感覺到自己眼皮深沉，看了一眼浮動在眼皮黑暗空間裏的水分子球棍模型圖便昏昏睡去。
林格沒有就這樣安靜地睡著了，他還在做夢。夢裏，一片光怪陸離的畫面里，出現了一個模糊的黑盒子。奇怪的是雖然這個盒子通體純黑不透光，但是林格卻發現自己一面能看到它黑色的外殼，一面卻又能看到它的內部。就好像自己有兩隻眼，一隻長在盒子外面，一隻長在盒子裏面似的——或許準確一點說，這是站在四維空間裏看三維物體？
當然夢裏的林格不可能想這麼多，他雖然有些奇怪，不過沒有去深究。他只是遵從着自己那飄蕩不定的意願，觀察着盒子裏的東西。
盒子裏被中間的一道障壁分為了兩部分，兩邊的空間裏充斥着許多五顏六色的小球。障壁上面開了一個小洞，有一個奇怪的蠕動着的觸手在洞口。小球們不是靜靜地漂浮或者堆在盒子裏，它們之間在互相碰撞，速度很快。林格都覺得是不是太快了點，但如果他想要看清楚小球的碰撞的話，他只要凝聚視線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真是奇怪！這個觸手怎麼這麼丑啊？
它蠕動着，但是大多數情況下，被它阻攔的洞口不會允許被撞向那裏的小球鑽過去跑到另一邊。林格耐心着等待着，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等待，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有這個等待的耐心。沒過多久他就看到了變化：當紅色的小球撞向洞口的時候，觸手竟然讓開了！紅色的小球到了另一邊，觸手又堵上了洞口。
好奇怪……這是什麼東西？什麼原理，林格在夢裏這樣想。
又不知過了多久，觸手又一次放紅色小球過了洞口。林格腦海里閃過一些畫面和語音，還有一些文字和概念。林格感覺他看到的這個奇怪的情景，以前他好像在哪裏見過。
好像是叫什麼……妖？
突然，盒子震蕩起來！不對，是這一片空間，這一整個夢的事件都震蕩了起來！盒子裏的小球從破碎的盒子裏飛了出來，而那個觸手還在忠實地執行“紅球放過，其他不許”的障壁原則守着洞口。
林格感到思路突然清晰：我是在做夢對吧！？
然後他醒了，看到了旁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