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兵

第十一章 出兵

()“突厥人的刀之所以打成彎的,是為了保證同樣刀身長度下,讓刀刃的長度達到最大。這樣才能發揮出騎兵在馬上劈、抽兩個動作的威力。被彎刀砍中的人大多數不是被砍死的,而是傷口太長,流血流死的!”趕了大半夜的路,斛律雲和羅藝人困馬乏,眼看着里沙缽略的汗帳越來越近,兩個人信馬游韁,說起了胡汗雙方的優劣勢。

羅藝點點頭道:“大人說的不錯,邊軍的弟兄和胡人作戰,身上的傷口並不算深,卻很長,就算有最好的刀傷葯,也很難救治。”

他頓了頓,接着道:“不過我大隋鐵騎的馬槊同樣是騎軍利器,只是尋常兵士所用之槊,多為粗製濫造,常常一個衝鋒就會折為兩段,而一把好槊,卻往往需要三年以上方能成才,實不適合軍中大規模配備。”

“三年制一把馬槊?馬槊這東西我在軍中也見過不少,不是尋常木杆加一個鐵槍頭嗎?”斛律雲心中詫異,忍不住問道。

羅藝搖搖頭道:“大人有所不知,一把合格的馬槊製造起來十分複雜,整支槊要耗時三年,並且成功率僅僅有四成,因此造價高得驚人。只有那種嚴格按照制槊工藝製造出來的槊,才能達到輕、韌、結實。武將可直握了借馬力衝鋒,也可揮舞起來近戰格鬥。不過具體如何去作,屬下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尋常武將根本無福擁有一把好槊,真正的好槊,永遠都是世家子弟才能用的。”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黯然。

羅藝家中雖還算富足,可一把上好的馬槊高達數百貫,遠不是他這樣的人所能擁有的,正因為如此,他才選了斬馬刀為兵刃。每個人少年之時都有自己的夢想,而羅藝的夢想,便是擁有一把自己的馬槊。

“遠方的客人,是什麼風把你們吹到沙缽略部帳前!”隨着一個聲音的落下,三名身披猩紅披風,身穿斜襟皮袍的突厥勇士飛速馳近。兩前一后,彼此保持着五十步左右的距離。最前兩人中一人彎弓,一人手持號角,在距離斛律雲他們二十步左右帶住了戰馬。

“沙缽略族的兄弟,我們是你們最好的朋友,來自中原的...”斛律雲和羅藝對視一眼,打馬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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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一定要重重處罰他們!”

斛律雲所住的大帳中,帳下半跪着十名大隋武將,個個鼻青臉腫,不過仍是一臉桀驁不馴,在他們身邊,是一臉不忿的魚俱羅。

“到底怎麼回事?老魚,你們自己怎麼動起手來了?”斛律雲揉了揉因為一夜沒有睡覺而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向怒氣沖沖的魚俱羅問道。

“大人!”魚俱羅插手行禮,這才大聲道:“昨夜我們的臨時營地遭到了那個什麼蘇卓部的突厥人襲擊,兄弟們奮力突圍,死了二十多人,才在天亮的時候趕了回來。大人吶,那可是二十多個我大隋的漢子啊,哪能白死。屬下回來之後,就召集人馬準備去找場子...”

“可是這些傢伙!”他伸手一指最前方的一個方面將領:“這些傢伙說,他們奉衛王殿下之命,守衛大人和使團安全,沒有大人和老羅你們兩個人的魚符,絕不會擅自動用一兵一卒!”

那個方面將領冷哼一聲:“我們是大隋邊軍,軍令如山。楊元帥說過,若無魚符,就是橫刀及頸,也不許擅動士卒。”

“您看看,大人,您看看,這些傢伙還在嘴硬!”魚俱羅一蹦三尺高,衝到斛律雲身前,吐沫星子橫飛的說道:“您和老羅徹夜未歸,很有可能也被那個蘇卓部抓走了,這可事關您的安危啊,可他們居然說什麼沒有魚符不出兵,真是榆木腦袋,萬一您有什麼三長兩短,讓我如何跟皇上交代啊...”

“好了,我這不是沒事么。對了,你早上用青鹽漱口了么,嘴裏真味兒!”斛律雲一把推開喋喋不休的魚俱羅,笑道。

“這窮地方鹽巴貴的要命,我早就用帶來的青鹽換酒喝了。”魚俱羅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忽的反應過來,指着那幾個軍中將校問道:“大人,那他們...”

“軍人當然有軍人的規矩,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倆的安危,可是這次的事情確實是你不對,以後不可再犯。”斛律雲低聲苛責魚俱羅一句,這才對那個方臉騎將嘉勉道:“你做的很好,無魚符不可發兵,這是我大隋皇上立下的規矩,誰都不可更改!”

“是!”十個騎將同手插手應命,還不忘挑釁似的看了看魚俱羅,氣得後者七竅生煙。

羅藝一看斛律雲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便上前一步道:“好了,你們這兩天都在自己帳中休息,緩緩體力,再檢查一下自己的馬匹、兵器。後天一早咱們領軍出發!”

“諾!”十個騎將插手應了一聲,退出賬外,從始至終未發一言。

“出發?”魚俱羅楞了一下,“上哪!”

“去干那個蘇卓部落?!”沒等羅藝回答,魚俱羅接着問。

“對,蘇卓部,讓他們知道一下,什麼才是面對強者應有的尊重!”斛律雲點點頭,一口將身前案几上的馬奶酒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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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氈帳外已經有些發黃的青草,蘇卓部的大埃斤埃力就不住地嘆氣。昨日抓回來的那些俘虜經不住重刑,將他們的身份和所屬都招供了出來。自己部落雖然抓了數十匹上好的野馬,可也捅了馬蜂窩。

“中原人的鐵騎就像惡鬼一般!”每個參加過去年春天那場大戰的勇士回來之後都這麼說。彷彿不提那些中原鐵騎的勇武,就不足以遮掩他們被敵人俘虜的羞恥。可越是這樣,牧人們越提不起抵抗敵人的勇氣。距離那次大戰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族中的那些勇士提起中原人來仍舊滿臉恐懼。

‘要是知道那個營地里有中原來的使節,就是有千匹野馬,我也不會去襲擊他的營地!’看着身前地氈上擺着的一把染血的橫刀,埃力感覺自己就彷彿置身於月亮湖中,通體發寒。

這是他手下的勇士打掃戰場時撿回來的東西,只有中原勇士才會使用這種兵器,也正是因為這件東西,他才下令拷打那幾個抓回來的俘虜,最終知道了一個讓他心驚膽顫的消息。

“埃力,咱們現在就帶着那些野馬到沙缽略部,向那個中原使節認錯,再賠他幾百匹駿馬,或許能夠平息他的怒火。”參加過那場大戰的長老烏一勒沒頭腦地提醒。老傢伙被中原人嚇破了膽子,從知道昨夜襲擊的那個營地屬於中原使節開始,他便堅持要向對方認錯。

“我們自己去認錯,那不是正好給了他們一個攻打我們的理由?”埃力大聲反問,模樣就像一隻斗敗了的公雞:“昨晚天那麼黑,而且我們出去的時候又沒有撐起代表部落標誌的大纛,那些中原人不一定能猜得到是我們做的。”

“對,埃斤(族長)說的沒錯。”一個蘇卓部的勇士大聲道:“那些中原人不是最講什麼仁義道德么,咱們將那些野馬藏好,再將那些俘虜殺掉,給他們來個死無對證,只要沒有開戰的理由,他們是絕對不敢對我們部落動手的。”這個勇士想了想,為了證明自己非常了解中原人的習慣,又加了一句:“如果他沒有任何證據就對我們部落開戰,一定會遭到他們自己同僚的彈劾,對,是彈劾,最後的結果就是丟官罷職,就是這樣。”

這個青年是族中新成長起來的一個勇士,勇武過人,據說可以空手拉出奔馬。對於族中長老的懦弱,他的態度是嗤之以鼻。中原奴隸蘇卓部落也有,一個個面黃肌瘦,自己一個指頭都可以對付兩個,又有什麼可怕的!

青年話音一落,頓時受到帳中一匹少壯派勇士的支持,與另外一邊那些老成持重的長老們分禮抗爭,互不相讓。

“好了!”埃力族長聽得心煩,將桌子一腳踢翻,大聲道:“我們是狼神的子孫,就算死在虎豹的利爪下也不要失去了自己的勇氣。傳令下去,昨晚的事情,誰都不許談論,不要泄露一點兒消息出去。”在自首接受懲罰和僥倖逃避責任逍遙法外的單選題目上,族長無疑選擇了後者,說完之後,他看着那些面若死灰的長老,又道:“派部族勇士到達可那裏借兩千勇士過來,我的美麗的女兒嫁給他這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也該讓他付出點回報了!”

“埃斤,我認為咱們應該派人到沙缽略部看看,萬一那些中原人要對我們部落用兵,咱們也好早做準備!”老成持重的烏一勒看自家族長心意已決,心中惶恐,起身建議道。

“恩...”埃力沉吟半晌,點點頭道:“好,那你就以拜訪沙缽略可汗為由,帶上五十匹駿馬去那裏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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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一勒長老去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清晨面色灰白地返了回來。他只帶回了一句話:“那些中原人說要用鮮血教會我們對強者的尊重!”然後就昏了過去。

俟力大驚,趕緊命人吹響號角,點燃狼煙,命令所有在外放牧的族人回營地備戰。他一遍遍吹號角,一遍遍點狼煙。甚至親自擎着代表埃斤尊嚴的大纛跑遍了方圓百里之內的草場。

第三天中午,俟力終於糾集起了四千名可以上馬作戰的牧人。其中有一千多人是老人和孩子,力量不足以拉滿角弓。營地內部,還集中了五千多名婦女,關鍵時刻,她們也可以衝上前為自己的族人擋刀遞箭。

派出去的斥候也陸續送回了情報,人數達到三千人的中原軍隊行進速度緩慢,似乎並不急於與他們作戰,每天的前進速度不超過五十里,走半天歇半天。

俟力長出了一口氣。如果照這種速度行軍,敵軍還需要至少兩天時間才可能接近自己的營地。自己還有機會通過親情到達可那裏借來勇士,還能利用這段時間籌集更多的弓箭和戰馬。

傍晚的時候,斥候卻送來截然相反的報告。中原三千多人的騎軍突然加快速度,當天行軍一百餘里,照目前的走法,他們只要半天時間就可以突入蘇卓部的營寨。

兩份截然相反的情報,讓埃力一頭的霧水。他雖然也參加過上次的大戰,卻根本沒有權利進入汗帳中議事,當然不知道這一招是當初靠山王楊林和李雄他們用過的。

開始的時候大張旗鼓緩慢行軍,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以慢其心,暗地裏集中所有馬匹和軍中最豪勇的健將,湊足五千之數,直搗黃龍。在這個策略下,楊林的五千大隋虎賁一舉擊潰了沙缽略布在汗帳周圍的數萬大軍,並追殺上百里,大獲全勝。

羅藝當初就是那五千虎賁其中之一,自然知道這個策略,經過高士廉和斛律雲、長孫晟多人的修改之後,這個急襲之策更適合這次作戰,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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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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