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迷局

第二十二章 迷局

孫思邈終於在阿史那禹碩毒發之前趕回來了,與他一起來的除了雙兒和羅藝之外,還有三百氣息沉穩的黑甲騎軍。

這三百人玄甲皂袍、盔頂白嬰、手持長槊、腰跨橫刀、背背騎弓、一人三騎,只是勒馬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張張綳得緊緊的戰鬥臉和身上所散發出的殺氣就已經讓生人勿近了,讓人看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老羅,這些都是什麼人?你從哪裏找來的?”

斛律雲和孫思邈等人到汗帳為阿史那禹碩診病了,被留下來的魚俱羅警惕的看着這三百騎軍,轉頭向羅藝問道。

他師從化外高人,不光一身武藝不凡,而且還獨自進山徒手搏殺過野獸,對危險的感覺極為敏銳,這些黑甲騎軍雖然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裏,卻給他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

羅藝叉着腿很沒形象的坐在草地上,隨口回道:“這是靠山王爺的親兵,一共有五百人,這次來的是三百,剩下兩百還在雁門。”因為連續趕路,他的大腿被馬鞍硌得血肉模糊,現在連睡覺都是O形腿。

魚俱羅也一屁股坐了下來,低聲向羅藝問道:“三百人就把保護大人的兩千人換走,是不是不太妥當?”

這三百黑甲騎軍來到之後,便將當初雖羅藝一起北上突厥的那兩千邊軍精騎換了回去,是以魚俱羅有此一問,在他看來,這些騎軍就是個個武藝高強,難道還能以一敵七?

“你敢小看他們?”羅藝詫異的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當初靠山王領兵北擊突厥,五千精騎大破沙缽略可汗大軍,這五百親衛就是那五千精騎的鋒陣。一個沖陣便將沙缽略部擊潰,攆着沙缽略的汗帳親衛殺,一戰下來,五百人只死了三十餘人,傷了八十多個,你說厲不厲害?”

“這麼厲害?”魚俱羅長大了嘴巴,有些難以置信的看了看這三百騎軍,這才轉頭繼續道:“對了,你說靠山王,誰啊?”

“就是衛王殿下。”羅藝仰首看天,嘆了口氣。

“衛王?他怎麼改封號了?皇上的旨意?”魚俱羅又是一陣奇怪,雖然誰也沒有規定王爺公主不能改封號,但是一般情況下是少有人改的,畢竟要詔告天下,而且將來史官記錄的時候也是個麻煩。當然了,特殊情況除外,比如現在的可賀敦大義公主,以前的封號就是千金公主。

羅藝遲疑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道:“聽說王爺前些日子病了,好像還是挺麻煩的病,後來全靠孫真人,藥到病除。不過聽別人講,孫真人曾囑咐說,王爺五行缺木,特改名為林,又說木因土而生,山中有土,又改封為靠山王。不過這些什麼五行相生相剋什麼的說法都是別人傳到我耳中的,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

魚俱羅聽了心有戚戚然:“王爺病了?上次我隨大人在雁門見他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么?難道是隱疾?以王爺的龍精虎猛,都有隱疾纏身,我老魚每天沒心沒肺,也不知道身子有沒有問題。不成,等那孫老道出來,我也得讓他給我瞅瞅,沒病最好,有病趕緊治啊。”

手持拂塵,頭戴竹冠,一副道姑打扮雙兒聽了,心裏忍不住好笑,這麼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這些在意自己的身體,倒也是個異數。想想這人是斛律雲的親衛,也算是自己人,她便上前一步,笑道:“師傅不在,找我也是一樣的,來,我給你把把脈。”

她一開口,聲如林中百靈,清脆動人,卻把魚俱羅嚇了一跳:“乖乖,你是女人啊?”

雙兒的笑容僵在臉上,任何一個女孩子被一個男人問出這樣的問題都不會有好心情,她壓了壓氣,仍舊強笑道:“是啊,小道法號寒素,蒙師傅看重,留在身邊學習醫石、卜卦之術。”

魚俱羅細細看了她半晌,砸了砸嘴:“誰家的女娃娃啊,不說好好待在家裏面等着嫁人,出什麼家,你爹娘辛苦把你養大,就是讓你當道姑的?不孝啊…”這是個極為傳統的男人,雖然性格豪爽,不過骨子裏有些傳統的觀念還是根深蒂固,比如說對女人。

“誰說道姑就不能還俗了,等我將來還俗了,還是可以嫁人的!”雙兒大怒,強壓着怒氣一字一頓的說道,要不是知道這是斛律雲的親衛,早就一腳飛起去了。

誰知魚俱羅更不以為然:“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學診病、算卦幹啥?將來婆家難道還指望你靠這個養家?為人娘子的,相夫教子,學點女紅、燒菜的手藝多好,非要學醫,難不成你將來的夫君連個郎中都請不起?”他是就事論事,以己度人,卻不知道雙兒和斛律雲二人關係曖昧,要是知道這個很有可能是將來的國公夫人,不知道他這話還能不能說出口。

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雙兒本來就是生長於市井坊間,社會習氣極重,可謂是一點就着。平日裏除了對斛律雲一副小女孩兒的樣子,不管是對夥伴還是其他人,大多都是豪爽相處,沒想到今日好不容易做一次小家碧玉,卻被魚俱羅奚落得不成樣子。

她一蹦老高,一手叉腰,另一手伸出一隻如青蔥般的手指,做茶壺狀指點着魚俱羅怒道:“你這個大個子,本姑娘好心給你診病,你看就看,不看就不看,我做不做道姑,將來嫁不嫁人關你屁事。你這人太壞了,不用看本姑娘就知道你一定是頭頂生瘡,腳下流膿。”

魚俱羅也一躍而起,人眼瞪成了牛眼,高聲反駁道:“咋?說中你痛處了?俺老魚是個實在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勸你幾句是為你好,沒想道你這小道姑好沒道理。不光選錯了行當,脾氣還不小,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我看將來誰敢娶你。”

“你再說一遍!”雙兒就像一隻被激怒的鬥雞,瞪着眼睛,抻着脖子:“你要不是斛律雲的親衛,我一定,一定…”

“一定什麼?”魚俱羅不屑的看了雙兒一眼,居高臨下的眯着眼睛道:“要不是看着你是我們家大人請來的客人,我一定找幾個好姑娘來,讓你看看什麼才是姑娘的樣子。”

“哇…”雙兒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奚落,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把手中拂塵當做暗器朝魚俱羅丟了過去,捂着臉跑進來斛律雲的寢帳,一邊跑一邊哭:“你欺負我,你這個大個子,我一定要讓斛律雲收拾你…”

魚俱羅對着在一旁看戲的羅藝撇撇嘴:“老羅,看看,這就是沒長大的女孩子,有啥事情還找人出頭,唉,將來可咋辦啊…”

剛剛兩人針尖對麥芒一般針鋒相對,羅藝一句話都插不進去,現在看魚俱羅氣跑了小道姑寒素,他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老魚,我可是聽說這個寒素小道姑出家前跟國公大人交好,而且據我一路觀察,似乎…”

魚俱羅臉色一變,搓着手說道:“老羅,你可不能看我老實就騙我啊,這事情可開不得玩笑。”

羅藝用手撐着草地緩緩站起,操着外八字步向營地走去:“我也不敢確定,不過現在高士廉和燕飛都在帳里,咱們不妨過去問問。”

“哎,還是老羅你有辦法。”魚俱羅深以為然,趕忙跑過去攙起羅藝的一隻胳膊:“對了老羅,聽說你這次回去靠山王爺給國公大人帶了幾壇好酒,你勻我一壇,等會兒到燕飛那兒,空手過去總是不好…”

“不成,不成,那是王爺帶給國公大人的,我怎麼能私自動用呢。”

“你這人別死心眼兒成不成,大人不知不知道你帶了幾壇酒么,勻我一壇,就那個西域送過來的三勒漿,聽說那就可烈…哎,你走慢點兒,三勒漿不行,葡萄釀也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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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真人,這阿史那禹碩…”

看着孫思邈一邊把脈,一邊皺眉不語,高士廉忍不住開口,卻被斛律雲抬手攔了下來:“別打擾孫真人診病。”

邊上的沙缽略可汗也是一臉的緊張,他現在心裏是矛盾的很,一面希望阿史那禹碩就這麼死了,然後阿波和大隋開戰,自己左手漁翁之利;一面又怕斛律雲說到做到,將責任分他一部分,把他也一併拉下水。他現在就像是一個高考完畢打電話查分的學生,緊張裏面還帶着一點點期待。

“咱們出去談,莫要打擾病人休息…”過了好半晌,孫思邈才將阿史那禹碩的手臂放回氈毯之中,引着眾人走出賬外。

“真人,他的這毒…”斛律雲看着眉頭緊鎖的孫思邈,心中有些忐忑。

“拖得日子太久了。”孫思邈搖搖頭,一臉的遺憾。

“那是不是說就治不好了?”沙缽略一臉的興奮,真不知道他一個準女婿要死了,另一個準女婿也差不多,他有什麼可開心的。

“這毒我能解,只是拖得太久,恐怕會落下病根兒。”孫思邈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邊上這個抄着一口生硬中原話的突厥可汗,無情的擊碎了他的美夢。

“那也總比死了強。”斛律雲心中一松,伸手一引:“好了,孫真人,您一路辛苦。既然他這毒可治,也不在這一兩日,我已在帳中備下酒宴,咱們先吃點東西,再慢慢談。”

眾人一路走回,剛走到斛律雲帳前,就聽到裏面隱隱傳來女子哭泣之聲,大伙兒一陣奇怪,同時將目光落到了斛律雲身上。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斛律雲擺擺手,一臉的無辜。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就別哭了,你要再這麼哭下去,一會兒大人回來了,要怪罪我的。”裏面一個適時傳出的聲音替斛律雲解了圍,眾人一聽有戲看,也不急着挑簾進入,都湊在帳前,豎起耳朵靜靜聆聽。

“誰是你姑奶奶,本姑娘有那麼老嗎?哇…”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先別哭啊,外面那麼多人,要是聽見誤會了,多不好…”

“我哭我的,關你什麼事,我不想看見你,你出去…”

“你不哭了我就出去,你要哭,我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那你就等着,等一會兒你家大人回來,我讓他把你拖出去打板子…”

“打板子我老魚倒是不怕,就怕大人一怒之下不讓我喝酒,以前在皇宮的時候,平日裏要守衛皇上,那是滴酒都不能沾的,現在好不容易找了個好差事,不光能喝酒,還能和那幫胡人拼酒,這麼好的活計,我可不想丟了…”

聽到這裏,賬外眾人已經明白七八分,斛律雲更是覺得好笑,於是咳嗽一聲,大聲道:“孫真人,您一路辛苦,請…”說罷一伸手,將孫思邈引進帳中。

眾人進賬一看,見魚俱羅正手足無措的站在帳中,斛律雲平時睡覺的胡床旁邊站着一位竹冠歪到一旁,滿臉梨花帶雨的小道姑,正在用手擦着眼角的淚水。

斛律雲裝作一臉驚訝:“老魚,雙兒,你們怎麼在這裏。”

魚俱羅吭哧兩聲,瞎話張口就來:“大人,這位小道姑方才走路崴了腳,屬下不放心,就把她送了回來。”

斛律雲忍住笑,也不拆穿:“是嗎?雙兒,嚴重不嚴重?”

雙兒看有這麼多人走進帳來也有些始料未及,她看看邊上擠眉弄眼的魚俱羅,還是壓下了當場告發的念頭:“恩,還好…”

“不好,不好。”魚俱羅看她一臉緊張,生怕說漏了,趕忙接口道:“都疼哭了,挺嚴重的。大人,你們忙,我把她送回她的氈帳里。”

“不用,我休息了一會兒,已經不要緊了。”雙兒這麼些日子沒見過斛律雲,現在看見了,哪裏肯走,趕忙擺擺手,拒絕道。

“好了,既然沒事了那咱們就開飯,你們趕了這麼久的路,想來是餓了。對了,雙兒,我在草原上抓了些野馬,裏面有匹紅色的小馬挺好的,給你留着呢,吃了飯去看看?”

斛律雲不想讓二人尷尬,趕忙轉移雙兒的注意力。

“好啊。”

雙兒一聽,心情大好,又雀躍起來。“咳咳咳…”忽聽邊上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見魚俱羅一臉鬱悶的看着她,趕忙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找了個氈墊坐了下來。

用餐完畢,斛律雲和孫思邈面對而坐:“孫真人,方才在沙缽略的寢帳門前,我聽您話中有話,可是有什麼事情不好明說?”

孫思邈點點頭:“貧道來之前,曾聽那位羅將軍說,這個人是被中原刺客擊傷。可據貧道看,他中的毒卻是草原上所產的一種毒,極為少有,尋常人根本沒聽說過。如果真的是中原刺客,至少有七八種毒性比這種毒藥強的毒藥可以使用,所以…”

“您是懷疑這次刺殺是突厥人所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沙缽略賊喊抓賊,所以才推脫說會落下病根兒?”

孫思邈點點頭,端起桌上茶盞。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刺客是中原人,毒藥卻是草原特有,聽羅藝說,攔截他南下的那些銅面騎軍卻是中原騎軍…’斛律雲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覺得自己彷彿處在一個巨大的洪流中。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齊國遠火急火燎的跑進帳來,高聲道:“大人,不好了,聽說那突厥王子吃了孫真人開得解毒藥,口吐鮮血,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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