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的事,我們的日子漸漸好過了,彷彿一夜之間春風渡南岸,我看着我的孩子能吃飽了,看着裴軍大口咬着饅頭,我自己瘦了的腰身又逐漸回復。
小夭的雙眸見了葷腥也不再發綠光,她站在櫃枱後面倒是有不少男孩子專為了見到她而來買東西。小夭滿不在乎的挑了下眉,撥弄一下劉海兒,兩條辮子在頭頂綰了個花,看那躲在門邊曬太陽的黑貓,她笑了笑,惹得那些男孩子以為是對他們上了心,於是爭風吃醋起來。
風語不知怎地還是光棍一個,作為他的“家人”我倒是沒有少操心,約見了十多個姑娘都沒有被他相中,我和裴軍說了,裴軍說他的單位里也有女孩子,只是,她們也未必能和風語相上親。
我有些大咧咧的問:何故?
裴軍說:風語大概是自傷心事了,無法面對那些女孩子,也就沒有心情接受任何一個女性!
這怎麼會?我是一點兒也不明白裴軍的話。
裴軍穿戴整齊,說了句:我去局裏,有話回來再說。
我看着他那身攢新的警服,說了句:你早些回家,不要為了破案不顧家了……
我的孩子妞妞也奶聲奶氣地說了句:爸爸早些回家陪我玩兒。
裴軍扭頭笑道:好,爸爸早點回來。
他完全是一個慈父,我倒是不知道慈父應該什麼樣,我可是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的。
我倚着窗看着晨曦里逐漸復蘇的街道和小學校愣了半個小時的神,然後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妞妞的小手,也出了門去。迎面的微風讓我恍惚覺得眼下的幸福生活是那麼的不真實,因為我還記得甲鼠和他的八個兄弟,還記得娟姐和周武鄭王,也記得那三個“暗夜裏的蝙蝠”……我暗自祈禱一切都不要變,眼下雖然過得平凡卻也是安逸的,如果有誰來破壞這一切,我將會拿命同他拼!
我和裴軍都願意周末帶着孩子去看望娟姐,在娟姐家也常常能夠看到不約而同的小夭和風語。小夭見了風語依舊是甜甜地叫着風語哥哥,拉着他的手臂坐下,彷彿戀愛中的人兒。而風語卻是柳下惠,我從不見他對任何女孩子上心,也不知道他究竟傷了什麼心。
裴軍倒是和風語很有默契,風語不說的話,裴軍也知道,兩個人對面碰酒杯,什麼話也不用說了,都在酒里……
娟姐顯得老了,以前怎麼看都好看的容顏變得普普通通,她很是喜歡讓妞妞牽着手,腰背馱着些,拿最好的糖給妞妞吃,我這個做娘的都不及她對妞妞那麼有愛心。
出於對娟姐的尊重,我們誰也不問她的舊事,只是有些猜測,娟姐有過愛人,但是人沒了,或者是活在異國他鄉。
這一個周末,我們又聚齊在了娟姐家裏,娟姐一改往日寬慰我們的心思,有些發愁地說:最近收到風,甲鼠又來到了人間,他這次是扮個什麼人,有什麼企圖,我們都不清楚。
我聽了一震,握住妞妞的手緊了緊,妞妞喊疼。
娟姐慈愛,接過了妞妞的手,說:妞妞,你到院子裏去玩一會兒,姨媽有事情要和他們幾個說。
妞妞聽話的三蹦兩跳出了房間。
娟姐看着妞妞,目光一直跟着她,說:咱們得預先防着點兒,甲鼠這次能從十八層地獄逃脫,怕是來到了塵世,而且不懷好意。
小夭的眸子綠了綠,說:黃金御託人寄信來,他被一個高手打殘了,眼下只得躲在山洞裏療傷……
我插了句話來問:他是在那個山洞裏療傷嗎?
小夭點頭說:是的。他本來經歷了驚雷天劫就傷了身,這回被打得重了!我是一定要為他出頭的,我欠黃金御的太多了……風語哥哥,你怎麼看?
風語似乎沒有料到小夭突然轉移了話頭,他還在震驚聽見的情況,於是搖了搖頭。
裴軍看了看我,說:我們警方不便出面查案,這是個無頭傷人案,將是懸案一件,我只能一個人追查線索!
風語抬頭看了裴軍一眼。
裴軍又開腔說了句:當然,我會和風語兄弟一起探查的。
娟姐默不作聲,這個時候才說:巧智,你的玄陰珠是至尊神器,你一定要儘快參破它的秘密,如果不行,你至少得加強玄陰珠變出的結界,因為你要保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能出任何閃失……
我明白,我會的!
我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回憶的畫面,又說:我的迷離之火只能燒掉甲鼠的肉身,而三昧真火我又修鍊不成,實在傷腦筋!
娟姐無奈說道:這次我會去會一會甲鼠,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小夭忐忑地說:我們也可以控制那八個壞蛋,讓甲鼠投鼠忌器!
風語點頭說:小夭說的比較能夠做到。
我黯然深思,難道我的玄陰珠除了打穴、變結界,就沒有別的用處了么?
裴軍點了根煙,剛準備吸一口,對上我警告的眸光,他將煙盒揉成了一團。他這是表示以後戒煙,雖然他這是第三十次向我表態戒煙。
裴軍很小心的問娟姐:那四個人……叫做周武鄭王的莫不是收拾不了那八個壞蛋?
娟姐低頭說:無敵四象陣已經被甲鼠破了……上次四個傢伙就是無力對抗那八個壞蛋,才叫他們逃脫,對外是講說他們四個玩忽職守,其實,是不想讓公眾恐慌,沒有說明情況很糟糕而已……
裴軍將煙丟棄,一腳踩上去,說:集合一下我那幾個朋友,組一個八個人的陣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風語的眸子閃爍一下,說:軒轅九子的九轉迷魂大陣被周武鄭王的無敵四象陣給破了之後,不知道軒轅九子有沒有新的陣法……
我搶白說:最多到時候我開啟法眼來探一探陣法的究竟!
對付新的陣法最重要的是我們的人不能慌,至於巧智的法眼,我看用不上!
娟姐怎麼這麼說呢,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我開啟法眼是會損傷身體的,她倒真是為我着想。
我忽然想到可以聯合一下陰司的人,他們不也着急甲鼠脫身逃離了么?
未曾想,娟姐悠悠說了句:陰司的人也暫時想不到什麼辦法來對付甲鼠,所以……巧智,你也不要想着去陰司求助,何況你一去陰司找孟婆就會因為寒氣入體而病一場,那樣的話,我們就指望不上你了!
嗯,我知道了。
中午吃了飯,大家又在院子裏商量,每個人都有些愁緒,只有我的妞妞在院子裏玩耍,天真可愛,一點兒也不知道世間的煩惱。
……
午後的陽光溫潤的投射下來,我抱着妞妞在陽台上打盹,距離上次在娟姐家相聚已經過了月余,我還是不知道我們如何對付所謂的軒轅九子,也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如何防範甲鼠他們報復。
裴軍帶着一身煙味回來,我離他幾米遠都聞得到,不由得清醒過來,說:你怎麼了,就戒不了煙么?
我這身上煙味是哥幾個抽煙染上的,我真沒有抽煙了!
那……你換身衣服吧,妞妞挺不喜歡你的煙味。
裴軍笑了,說:女兒怎麼會嫌棄她的爸爸。
我無語。
裴軍換了身衣服,走到了陽台上,在我耳邊說:我們已經掌握了甲鼠和那八個壞蛋的動向……這個周末,我們再去一次娟姐那裏。
我直接點頭,嗯嗯了幾聲。
裴軍注視着我的眼睛,我一時間有些恍惚,他這雙眼睛總是能捕捉我內心的微妙的變化,我最受不了他專註的看着我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下我如同沉淪了一樣,成了一個要抓住最後救命稻草的小女子,這個救命稻草就是他。我對他的依戀彷彿還停留在和他熱戀的時候,那時的光景……我是很享受的,而我知道他也很是願意回味的,譬如他說過,若是我不再依戀他了,那我們之間的感情就變成了親情,而他覺得那是個災難,標誌着我們的愛情就無疾而終了……
我很想笑,我覺得親情會很溫暖,我一直都缺親情,因為我是獨自成長的女子,而裴軍就是利用了我對親情的重視態度。當然,他覺得無所謂,無論親情還是愛情,他都只選擇我。
我恍惚的意識到他還看着我。
我再次“嗯”了一聲,小聲說:你這是?
裴軍笑了,說:這麼些年了,我看你還是和當初一樣呢。
裴軍他說這話不止一次了,雖不是說的什麼曖昧的話,我的心卻跳快了些,耳根子都紅了。
什麼老夫老妻這樣的形容,在我和裴軍的身上是看不到的,我們時常更新對對方的感官,常常也回味初戀的滋味,因此,我們才能一直保持對對方的心意不變。
我和裴軍也不會說那些所謂海枯石爛永不變心的話語,我們只是很小心的過着一家三口的甜蜜日子,我們很懂得珍惜彼此,我們之間的承諾是用無聲的表白、實際的行動來實現的。
承諾雖然從不說出口,但我是清楚知道的,那就是我們甘願為對方付出,這種付出的代價甚至是生命!
將來,我想到,情侶和愛人,都未必能為對方犧牲。
裴軍,看來我保養的不錯!
哈哈,哈哈哈……
裴軍你笑我?
沒有,我真的沒有笑話你,我這是太驚艷了……
於是,我們就又重溫了戀愛時候的對話。
我們一家三口在陽台上沐浴陽光,身心都是康健的。如外人看來就是一幅十分和諧的暖心畫面。
……
寒夜,紛紛雪花降落。月色下可見一串腳印,歪歪斜斜的伸展出去。
夜已深,卻有男人歸來,他推開了小屋的門,門邊的黑貓睜眼看去,欲張口卻被神秘力量封住了嘴,只是伸出小爪招呼,瞳孔一再放大。
寒霜,不,應該稱呼你巧智,你還沒有忘記我吧?
薄被難以禦寒,我卻驚得一身汗!醒來想問他,枕邊人卻不在,難道是夢?
我披上外衣去小床邊看時,妞妞還在熟睡,便將她的小手放入被子裏,又整理了一下被褥。
我走向了陽台,看着外面,當然沒有落雪,只是深秋,寒意有些沁人肺腑。
我想了想,自從我嫁給裴軍,小屋就再沒有去過,這個夢裏的情景應該不會發生,就是心底里瘮得慌,夢裏那個說話的陌生男人,那口音,像極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