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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基
時間倒退三個月前
B級空間系異能者夏流朱帶着車隊的人去往北基,因為她和羅業生認識,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邊邊送了許多新鮮蔬菜水果給他們。
車隊裏面有個名叫阿雲的少年,其父親感染死亡,臨走時,邊邊送了這位哥哥一袋子水果和一個洋娃娃,並答應阿雲,如果以後去北基,一定會找他。
阿雲牢牢記住了這句話。
車隊平安到達北基,經過一系列的檢查,阿雲在北基獲得了屬於自己的名牌。車隊的其他人都分配了適合自己的工作,阿雲因為年齡偏小,安排到基地學校學習,成為了一名初中生。
北基的幼崽數量也不多,阿雲父母均已不在,如果年齡再小一些,還可以進行收養,但他年齡卡在中間,最終基地讓他跟着學校一位段老師生活。
暫時成為他監護人的段老師五十多歲,無親無故,對阿雲雖不至於呵護疼愛,卻也關愛有加。
只是段老師發現,阿雲太沉默了,如非必要,他絕不會開口說話。上學時安靜地待在課堂聽課,放學回家后,默默將家裏收拾得乾乾淨淨,完全不需要段老師操心。
段老師從基地那裏了解過阿雲的情況,其父母都是警察,母親末世初因為救人感染去世,父親也因為救人感染離開,他自己小小年紀,跟着車隊,也救了不少人。
來到段老師的家中,阿雲把身上所有的晶石給了段老師,段老師不收,少年便堅持不進屋,段老師只好收下。
那一袋晶石里,有一顆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巨款的三級晶石。
段老師詢問晶石來源,阿雲話多了幾句,自豪地說:“這是我和爸爸一起得到的。他雖然不是異能者,但他能夠殺掉二級喪屍,運氣好一點,利用地理環境,就算遇到三級喪屍也不怕。”
說著,少年聲音低了下去,喃喃:“我爸爸如果能覺醒異能,肯定是很厲害的異能者。”
段老師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能換一種方式開導他,畢竟末世中有太多家庭支離破碎——段老師一家人也只剩他孤零零一個。
只不過阿雲的狀態實在讓段老師擔心,有點想讓阿雲聽聽學校心理老師的講課,又怕目的太明顯,刺激到他。
這一猶豫就出事兒了。
北基的每個住宿區域都會設立一個菜市場,除了流通貨幣由人民幣變成晶石,街上隨處可見城防軍之外,和末世前沒什麼差別。
有些上了年紀的阿姨婆婆們會湊堆擺龍門陣,寧靜的生活氣息隨處可見。
段老師每天放了學會去市場買菜,他會帶着阿雲一起去,結果那天段老師老毛病犯了,買菜過程中有些咳嗽,臉色不好看,額頭冒冷汗,嘴唇也有點發青。
乍一看,和感染的癥狀有些相似。
城防軍上前撲倒段老師,將他反扭起來,其中一個還掏出槍,準備當場擊斃段老師。
如果不是阿雲見機用彈弓彈歪城防軍的手,段老師已經不在了。
之後阿雲被人按壓在地上,無法反抗,段老師緩過神來立刻解釋,配合檢查,確認沒有感染。阿雲因為偷襲城防軍人,被叫去談話,一直折騰到大半夜,一老一少兩人才得以回家。
段老師吃了葯睡下,阿雲從廚房裏拿了把水果刀回到房間,反鎖門窗。他把水果刀放在床頭櫃,打開衣櫃,衣櫃空蕩蕩的,只掛了幾套,他從其中一件屬於他父親的外套內袋裏取出一個包裹嚴嚴實實的小布包。
布袋裏面靜靜躺着一枚青紫的指甲,那是他父親變異時他偷偷藏起來的。
今天他被人壓在地上,看着段老師瘦小的身體被拖拽時,就好像看到爸爸感染變異時無力的反抗,他永遠只能眼睜睜看着,沒辦法保護自己,也沒辦法保護別人。
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他,想要變強,想要擁有力量,只有這一個辦法……只要自己覺醒異能。
先前沒有勇氣下定決心,現在是時候了。
如果失敗,那就是命。
黑暗中,阿雲緩緩坐在床邊,床頭放着一個小小的洋娃娃,他望着洋娃娃看了許久。
人一旦做下某個決定后,似乎就不再害怕了。
他想起了爸爸媽媽。
受父母的影響,從小阿雲就立志要當警察,像爸爸媽媽那樣充滿正義。
他記得很清楚,六年前他八歲,爸爸追緝毒販,連續好幾天加班,沒回家。媽媽好不容易提前下班接他放學,結果剛做好飯,市局打來電話,他聽到電話里說市區發生一起惡性殺人事件,需要媽媽去支援。
媽媽朝他道了歉,匆匆忙忙離開,一晚上沒回來。好在他習慣了,早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第二天是周末,小阿雲自己下樓買早餐,中午熱好剩飯吃,然後打開電視,想要看一會兒動畫片。
就是那時,他聽到樓下傳來慘叫聲,作為警察的兒子,阿雲天生對某些事情敏銳。他立刻把電視調成靜音,來到窗戶往下看,看到很多人在跑,一些人發瘋般地追上前面的人,張嘴咬下去,血瞬間嗞了出來。
阿雲警惕起來,第一反應是:小區裏面有殺人犯行兇嗎?
二話不說,阿雲跑進父母卧室,拉開第二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把配槍——這是媽媽的槍,昨晚媽媽走得急,忘帶了。
阿雲握着槍,回憶爸媽用槍時的順序,將子彈裝好,他返回客廳的窗戶,耳邊不停迴響尖叫和慘叫,阿雲拿槍並不是要衝動地跑出去,原本只是為了增加安全感,但外面的聲音讓他覺得不對勁了。
他再一次從窗戶探頭出去,正好看到一個人滿臉是血地抬頭,阿雲嚇得縮回腦袋,此時家裏的座機瘋狂響起,阿雲接通后,那邊是媽媽焦急的聲音:“兒子你在家嗎?”
“我在。”阿雲的聲音裏帶了點哭腔,“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樓下好像來了好幾個殺人犯。”
“媽媽馬上回來,你千萬不要出門,記住了,一定不要出門!有人敲門也不要開門!”媽媽在電話里焦急大聲道,“你去卧室,把媽媽的槍拿出來……”
“我已經拿到手裏了。”
“乖兒子,等媽媽回來。”
然而阿雲沒有等到媽媽回來,只等到爸爸的電話,給媽媽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直到過了兩天,才終於等到爸爸回家。
爸爸帶着他去找媽媽,那個時候,街上到處是吃人的怪物,阿雲學到了新的詞語——末日、喪屍、病毒。
他們沒有找到媽媽,找到了媽媽的同事,他說……媽媽為了救人被咬了,然後不在了。
再之後,阿雲在怪物群中看到了媽媽的身影,她依舊穿着出警時的警服,頭髮已經被污血覆蓋,臉上再也不是他熟悉的樣子。
一聲槍響。
爸爸開了槍。
那是阿雲第一次看到爸爸哭,而他自己也在嚎啕大哭。
可後來,連爸爸也不在了。
如果當時爸爸不去救朱叔叔,他就不會被大蜘蛛傷到。他明明可以不救,然而骨子裏作為警察的責任和使命,讓他下意識選擇救人。
有時候阿雲忍不住想,如果爸媽不是警察,他們身上沒有警察賦予的責任和信念,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這樣的念頭冒出來后,阿雲又會害怕,覺得自己的心思太骯髒,不該這樣想。爸媽如果知道他這麼想,會失望的。
把父母當成榜樣的他,應該繼承他們的意志。
……
許久之後,阿雲拿起指甲在手背上狠狠劃了下去,隨後緊緊握住床頭柜上的水果刀,靜待最後的結局。
如果失敗,他會趕在最後失去理智之前,用水果刀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一夜格外漫長,阿雲多次舉起水果刀朝向自己,卻又多次放棄,有一種模糊的感覺促使他等一等,再等一等,他還能再堅持。
再然後,他失去所有意識。
等醒過來時,四周靜悄悄的,好像一切如常,又好像哪裏不一樣。
足足過了十分鐘,阿雲才反應過來,自己……成功了。
更詭異的是,他心裏升起一抹奇怪的感覺,等默默消化一會兒后,才明白過來,自己好像是一本升級流末日小說的主角。
從來沒有看過小說的阿雲前所未有的彆扭,他的腦子裏塞了一本只能他自己看得見的書,那些書頁嘩嘩翻着,一個字也看不清。
但有一個感覺特彆強烈——到最後,他可以結束這場末日,讓所有倖存人類恢復以前的生活。
最初的震驚過後,阿雲默默消化這些,靠着腦海里多出來的那本書,他明白自己覺醒了空間系異能,並知道自己空間的特殊性。
很快,他進入空間,將當初邊邊給的水果吃剩下的核——這些他都沒扔——全部種到空間劃分好的農田裏。
書里說,剛覺醒異能的他實力不強,但空間是逆天之寶,若被其他人得知,很可能會遭來殺身之禍,需要對外隱瞞,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有異能。
那本書很厚,阿雲試圖靠意念翻開它,發現自己只能翻前面幾章,後面的再翻則看不清楚。
他不太想相信書里的內容,即使書中的主角名字和他相同,他也像書里所說那樣擁有奇特的空間異能。
因為一旦說服自己是一本小說里的主角,就好像抹殺了自己的存在。
然而他又不得不依靠這本書,從裏面尋找自己能夠用得上的信息。
他隱藏得太好,沒人知道他發生了什麼,為了試驗空間裏的蔬菜水果,他會悄悄替換段老師買的菜,幾天時間而已,段老師的身體就有了明顯改善。
同時,他還發現自己可以修鍊一些技能,當小有所成之後,他找到夏流朱,夏流朱加入北基的外出小隊,他想隨夏流朱一起離開基地,然後去M城找邊邊。
可夏流朱卻告訴他,邊邊有可能出事了——因為錦心小區坍塌,那裏發生過非常激烈的戰鬥,至少是A級之間的戰鬥。
邊邊的存活率……可想而知。
“假如他們還活着,羅業生應該會帶着邊邊來基地,可……”夏流朱後面的話頓住,沒再說了。
阿雲沉默離開,他並沒有死心,反而決定想辦法溜出基地,親自去一趟。
就是這時,“融雪”病毒在基地爆發了。
意識到空間裏的靈泉能救人後,阿雲只不過猶豫了兩秒,毅然決然找到孫隊長,貢獻出靈泉。
獻出靈泉,他的異能自然沒辦法隱藏,他向孫錚坦白了自己的異能。書里也有一段關於“融雪”的劇情,然而主角因為怕暴露自己,用了最穩妥的方法,最終雖然控制住“融雪”病毒,可整個北基的倖存者少了一大半。
阿雲保住了幾乎所有。
孫錚驚愕至極,待反應過來,立刻封鎖消息,將阿雲保護起來。之後替阿雲測試異能,驚駭地發現,阿雲赫然高達S級——
一覺醒就是S級,前所未有。
不過阿雲雖然是S級,但他空有S的等級,卻沒有相應的實力。好比一隻能裝十升水的木桶,在沒裝滿之前,它是空的,沒有作用,裝滿水后,它才有內容。
只要阿雲多加修鍊,能量跟上去,就能發揮出真正S級的實力,這個過程比一個等級一個等級往上晉陞快多了。
孫錚親自把阿雲接到身邊,一則保護,二則重點培養。
於是阿雲光明正大向孫錚提出自己的要求——找邊邊在哪。
讓一位基地負責人找人,效率自然事半功倍。很快孫錚得到消息,南基有一個小女孩符合他要找的人。
不出意外,那個女孩是南基免疫者的妹妹,免疫者受基地保護。要找邊邊,自然找秦成軒最合適。
於是有了那通遠程頻道通訊。
“邊邊的父親並不同意交換,”孫錚朝靜待結果的少年道,“你很想見她嗎?”
說完,孫隊長仔細打量少年。
剛到北基的阿雲身量還沒抽高,猶帶稚氣,然而短短三個月,他便脫離孩子的模樣,從身高上看,已然是一個小大人。
天氣由夏季轉變成冬季,少年裹着黑色的羽絨服,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顯得十分單薄。他半張臉隱在椅子暗影中,剩下半張沉默的彷彿一尊雕塑,燈光掠過冰冷的輪廓。
阿雲沒有說話,孫錚其實十分疑惑,如果阿雲要找的小姑娘是十多歲,這位大齡單身狗或許還會多想一些——進入青春期的少年可能催生出某些大家都懂的情緒。
然而對方只是一個未滿六歲的小女孩。
“原來她已經有哥哥了。”
過了會兒,孫阿長聽到少年低低的聲音。
孫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