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所謂‘恐懼’
倒霉。
將鳥丸推開，被自凝抓住，失去意識之前，天馬腦海里就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果然就不該和鳥丸組什麼隊，那傢伙根本就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還參與這種戰鬥。
弱小的人就該在路邊躲着，保護不了自己還往上沖，這也是他看不慣士門的原因。
貴人和朱雀，或許永遠都不會合得來。
他們一個淡漠似冰，對什麼都不在意。一個炙熱似火，做什麼都很認真。
深夜之下，森林裏的少年握緊了刀柄。
鸕宮天馬清楚這裏是幻境，他輕嗤一聲，準備打破幻境出去。
這時，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令少年異色的眼眸微微放大。
“泉里.....姐”
鸕宮泉里輕笑着走到天馬身前，她以染滿鮮血的滑溜溜的手撫摸天馬的臉頰。
那股溫熱的觸感，和七年前完全一樣，從這個過於真實的幻術世界中，可以感覺到對天馬明顯的惡意。
“還真是低級的嗜好啊，偷看別人的內心什麼的.....”
“沒錯哦。我是你心裏的泉里姐。不過，你感覺到的恐懼似乎是真的哦？”
“這就是，恐懼....？”
“沒錯。在你心裏，有深深烙印着，揮之不去的恐懼，那就是名為‘孤獨’的恐懼”
“孤獨是恐懼？別說傻話了”
鸕宮天馬輕哼了一聲。
至今為止，自己應該沒有因孤獨而感到恐懼，會獨自戰鬥是自己的個性使然，他是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履行陰陽師的職責。
其他人只會礙事，周圍凈是弱小的傢伙，所以自己只能一個人戰鬥。他認為這就是自己的使命。
要說原因，因為自己是“貴人”的繼承者，最強的天將。
然而，鸕宮泉里輕輕一笑，搖頭否定到，“那是謊話哦。”
“你之所以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並不是因為喜歡孤獨吧，而是因為害怕孤獨”
“你說，害怕？”
“你害怕被信賴的人們背叛，才會設下防線.....！你到底是有多麼膽小啊？‘最強’先生”
“不要隨便說說....！”
“不是隨便說說哦？”
鸕宮泉里染血的臉龐愉快地扭曲着，她用指尖擦拭天馬的眼角。
“因為，你那時不是哭了嘛，那個晚上，當你知道被大家背叛了，你不是渾身發抖嘛。”
“.....！”
天馬的身旁，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弓着身體的少年。
是十歲時的自己。
那天，那個蠱毒之儀的夜晚.....儀式開始的同時，全員向自己襲來。
以及最後自己親手殺死的姐姐只將自己看作怪物，受到這些衝擊，強忍着嗚噎地啜泣的自己。
啊啊──天馬想着。自己原來是這麼軟弱的人嗎。
“因為最強所以孤獨？不，不對哦。”鸕宮泉里微微一笑。
“你不是因為繼承了‘貴人’而變得孤獨，在那之前，你從一開始就是孤獨的！”
無法反駁。
就連兄弟姐妹也沒有把自己當成人類，無論是過去或是將來，自己永遠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不會有任何理解自己的人出現。
“你似乎很了不起地說了‘自己不需要任何人’──”
直視着天馬的臉，鸕宮泉里繼續說道。
“然而，這世上究竟會有需要你的人嗎？不是‘貴人’或者最強天將這種表面上的你。而是作為鸕宮天馬的你本身，真的會有需要這樣的你的人嗎？”
“在你周圍的人，也都在內心把你當成怪物，害怕着你哦。這樣一來，無論何時被背叛都不奇怪對吧？”
被背叛──姐姐說出的這個字眼，令鸕宮天馬猛然一震。
就好像連內心都回到了那個夜晚。
對會被誰背叛的這件事，抱持着極端的恐懼。
“你是罪人哦，島上的大家都很明白這件事。表面上讚揚你是‘最強’，其實都在背後說你是‘殺人兇手’哦。”
低頭看着天馬，泉里繼續說著如同詛咒一般的話語。
“你的‘最強’有什麼意義？繼承‘貴人’之後.....有發生過任何一件幸福的事嗎？沒有對吧....？”
“”
對於泉里的質問，天馬依然無法回答。
說起來，也沒有回答的必要。
泉里的話語都是由自己的深層意識里產生的，她拋出來的問題，和自己長年以來懷抱着的疑問如出一轍。
“所以，你就一直待在這裏吧。”
“待在這裏.....？”
“即使醒過來，你也只會被周圍的人輕蔑，說你是妖怪什麼的，怪物什麼的，徹底地被懼怕。被讚揚的也只是‘最強’這個薄~~~到不行又微不足道的名號。”
“即使回去，等着你的也只是不需要你這個人本身的孤獨的世界。既然如此，不如把性命和咒力以及陰陽師的使命全都拋棄，就這樣消失就好。”
“就這樣，消失.....嗎”
“如此一來，就能從所有的孤獨之中解放出來，不會被信賴的人背叛，也不會受傷了。”
鸕宮天馬無法否定泉里的話。或許在內心的某處，他巳經準備接受了。
但.....
───「你是這麼容易被說動的人嗎？」
“啊.....真是的，”低啞的笑聲有種說不出來的諷刺，面前的鸕宮泉里腹部上巳經被暗紅的劍刃貫穿。
“我呢，還真是輸給那個丫頭了，”異色的雙眸微微流轉，鸕宮天馬勾起了張揚輕狂的笑。
“別人怎樣我不會去作評論，但是啊，我可不想被去本土的丫頭回來后嘲笑呢~”
或許就像鸕宮泉里說的那樣，很多人背着他，說他是怪物。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需要所有人都懂他。
他只需要那個人懂他。
那就足夠。
就像千年前一樣，行自己心中堅信的道義就好。。
管他後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