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五章 激戰（三）

後方數十艘鄭家大小船只得到訊息開始編隊進行進攻，事實上前方的戰況他們也看在眼裏，眼看那三艘戰船正在傾斜沉沒，所有人豈敢掉以輕心。

大大小小的船只有二十餘艘，此刻在指揮下組成兩支船隊，各以三艘大船和十餘艘小船組成兩個攻擊陣型，一窩蜂的朝着夢想號和未來號衝過去。

鄭家水軍的戰法應該是進行過演練的，在抵近之後，小船散開在海面上從四面八方逼近夢想號和未來號，這麼做可以分散對方的打擊火力。千里鏡中已經看得很清楚，對方甲板上那架巨大的床弩才是最厲害的殺器，但只有一架，採用四面逼近合圍的戰術可以讓對方顧此失彼。只需有數艘小船突破到大船下方，則水鬼便可下水鑿船，讓對方的大船完蛋。而三艘大船則從三個方向包抄逼近，對方若是忙着應付小船和水鬼，那麼大船便可有機會抵近百步之內的射程，以弓箭密集射擊對方甲板上的人群。

不得不說，這個戰術是正確的。以多打少的情形下，忌憚對方火力，便需要多點進攻，讓對方顧此失彼。只不過，鄭家水軍不知道的是，對方那可不是一般的船隻，那是蒸汽機驅動的大船，機動力上比他們可強太多了。

覺察到對方意圖之後，夢想號和未來號開足馬力斜斜轉彎，饒了一個裏許長的圈子之後，將對方所有的船隻甩的遠遠的。兩艘鄭家海船以為對方是在逃跑，連忙抵近鄭伯平的戰船準備營救的時候，突然間，他們發現側後方那兩艘敵船正從暮色中高速駛來。接下來，便是暴風驟雨一般的打擊。

利用大船的機動性，夢想號和未來號迂迴折返，前突后沖，將屁股後面跟着的一群船隻拖得團團轉。在遠離對方的威脅之後，又會突然高速折返，目標便是那幾艘大的戰船。穿甲箭，爆裂箭一起用上，昏暗的海面上爆炸連連，熱鬧之極。半個時辰后，六艘大船中的四艘被擊毀，船上火光衝天，船身破損，趴窩動彈不得。其餘兩艘鄭家大船見勢不妙，掉頭便開始逃竄。

方子安下令未來號進行追擊，夢想號則開始收拾那些蒼蠅一般跟在後面的小船。夢想號上的汽燈打開，以凹透鏡原理反射聚攏的光柱在海面上掃蕩，見到敵人小船便以弓箭和萬人敵以及霹靂球招呼，一時間海面上慘叫連天，大量船隻被摧毀，鄭家水軍死傷無數。腦子夠用的此刻早已逃之夭夭往大海深處逃去，找個小島躲起來，腦子不夠用的還死命往前沖，那只有覆滅一途。

天完全黑下來之後，戰鬥進行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鄭家水軍幾乎已經全軍覆滅。黑沉沉的海面上到處是漂浮着的木板桅杆等雜物以及屍體。到處是爬在木板上呼救嚎叫的鄭家水軍士兵。幸好此事是八月，不是冬季，海水還沒那麼冷。否則這些人怕是挨不過半個時辰。不過可怕的是，血水會吸引來鯊魚，如果不加施救，血腥味會將海鯊吸引而來，這些人都將是鯊魚的口糧。

“錢兄，給你留下五十人負責將這些人打撈救出來，雖然這些人都是為虎作倀之人，但首惡不是他們，也犯不着任他們死在海里。未來號留下救人，其餘人手跟我去港口。”方子安下令道。

錢康點頭答應。方子安轉向秦惜卿道：“惜卿你留在船上，我們要進泉州城，今晚的事情還沒了呢。”

秦惜卿點頭道：“你去吧，小心些。”

方子安點點頭，大聲下達命令，夢想號和未來號聚攏在一起，分配人員和任務，集中兩百餘名戰鬥人員在夢想號上。有人已經將打算乘小船逃跑的鄭伯平給抓了來，濕淋淋的綁着拎到船上。方子安要帶着他當敲門磚。

夢想號開始向著碼頭全速前進，所有人員趁着機會開始吃乾糧喝水填飽肚子，因為他們都知道上岸之後便沒時間吃東西了。

方子安拿着一包乾糧來到被綁着手腳蜷縮在船廳角落的鄭伯平面前，蹲下來瞧着他笑。

“鄭二東家，你怕是沒想到吧，你鄭家水軍如此不堪一擊，跟你們設想的完全不一樣是么？你們本以為憑着你鄭家水軍可以和朝廷兵馬對抗一番，你瞧瞧，我們才兩艘戰船，你們便敵不過了。夢想和現實差距還真是大呢。”

鄭伯平瞪着方子安道：“你這個惡魔，真主會懲罰你，你殺了這麼多人。”

方子安笑道：“你們不打我的主意，我會來找你們麻煩？你們對我客客氣氣的，我們又怎會到現在這種狀況？你的真主難道不講理么？”

鄭伯平怒道：“明明是你來打我鄭家的主意的。現在還反咬一口。”

方子安笑道：“哎，你鄭家就是不識相，貪得無厭，還不知風頭。你們也不想想，新皇都要登基了，那些老黃曆還能作數？我若是你們，早就主動放棄之前的特權了。再說了，你鄭家做了什麼好事？便沒有鬼心思？養了這麼多私兵，這是想要幹什麼？這還罷了，你們居然跟秦檜搞到一起了。那林一飛是秦檜的私生子，你們待為上賓，秦檜是反賊，你們鄭家便也是反賊。你們全家都昏了頭了，跟反賊攪合到一起來了。我現在甚至懷疑你們跟金人也有勾連。你老子蠢，你也蠢的要命，竟然不知道提醒一句。你們鄭家是完蛋了，這下誰也救不了你們。”

鄭伯平半晌無語，這倒是個不能反駁的理由。林一飛的身份敏感，鄭家實不該收留他的。

“這個姓林的混蛋，我鄭家便是毀在他手裏了。今日這事也是這廝搞出來的，他要殺你，我爹爹只能幫忙了。他娘的，我要見到他，非給他兩刀不可。”鄭伯平怒罵道。

方子安笑道：“你見不着他了，他在那船上要動手，被我識破之後無路可走，自己抹了脖子了。你要見屍體倒是能見到，今晚解決了你鄭家，明日我便去將他屍體帶回京城。這是你鄭家勾結秦檜反賊的證據。”

鄭伯平咽着吐沫看着方子安道：“方大人，你放過我鄭家吧，我們離開大宋便是。這裏的一切都歸你，全部送給你。我鄭家家產巨萬，全部給你便是。我們離開大宋去番國安生便是。”

方子安微笑道：“你鄭家早是這個態度，那不就得了？可惜啊，如今這個時候，卻不能了。死了這麼多人，我又這麼興師動眾的，朝廷那裏我總要有所交代。我放了你們，朝廷會放過我么？別想了，這包乾糧吃了吧，雖然沒有你家的獅子肉老虎肉好吃，但也能填飽肚子。就算是死，也當個飽死鬼不是么？你們回回教的人不也是不怕死么？死了能上天堂，七十二個處女等着你們呢，是不是？”鄭伯平獃獃看着方子安，眼中滿是恨意。

方子安將乾糧丟在他腳邊，回身對看守他的兵士道：“結了他的手上繩索，讓他吃東西。若是他有什麼想逃跑的舉動，一刀砍了，不用稟報我。”

兵士大聲答應着。方子安起身離開。出了船廳站在飛速航行的大船船頭，方子安的目光眺望遠處。遠處的刺桐港星星點點全是燈火，燦爛若繁星一般。

……

泉州碼頭上依舊繁忙，即便天黑之後，這裏也絲毫沒有停歇的。海面上的戰鬥對這裏沒有任何的影響，但是冒着黑煙的大船航行而來的時候，卻引起了一番騷動。所有人都沒見過這種沒有掛帆的大船。

大船靠港之後，船上下來的兩百多名身上背着弓箭兵刃的人更是讓碼頭上炸了鍋一般。更有人看到了人群中被捆綁着的鄭家二東家。

“那不是……鄭家二東家鄭伯平么？怎地被綁了？被海匪綁了么？哎呦，可了不得了。”

“可不是么？海匪居然上岸了，這可如何是好？”

一片議論之中，方子安來到了碼頭上方，大聲向所有人員宣佈：“各位，我等乃朝廷兵馬。鄭志龍勾結秦檜反賊，意圖謀逆，如今被查實拿辦。從此刻起，碼頭上的所有船隻貨物都不許再動。沒有卸貨的停止卸貨，所有人員到碼頭上方集合。這是謀逆大罪，不是開玩笑。我相信你們都不知此事，所以你們都沒有罪過。但今晚，委屈大伙兒呆在碼頭上不要動，天明之後自有安排。爾等倘若有什麼對鄭家不滿的地方，也儘管提出來，這都是他們的罪過。鄭家平日如何壓榨你們，欺壓你們的事情也說出來，一併入罪。”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着方子安，面面相覷。

方子安大聲再道：“我知道你們這裏有很多人靠着鄭家生活，對鄭家感恩戴德。還有人入了那回回教，受其蠱惑。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們，你們的生計不是鄭家給的，是朝廷給的。鄭家沒了，朝廷會接管。本人是朝廷戶部侍郎，領市舶司全權職責，我叫方子安。我在此保證，你們明日依舊有活干，有錢拿。鄭家給你們薪水，我漲兩成，叫你們日子過的更好。另外，回回教也沒什麼不好，但你們需得記住，你們是大宋子民，不是什麼真主的教民。當年南方方臘造反，便是杜撰了一個教蠱惑大伙兒。鄭家私養私兵數千，試圖走方臘的老路，你們得知道，這是掉腦袋的蠢事。不管你們此刻心裏怎麼想，請你們保持克制。我把醜話說在頭裏，誰要是不聽本官的勸告，到時候倒霉的是自己。各位，都聽明白了么？”

所有人都默然不語，心中各有想法。但有一點他們在心裏迅速達成了共識。鄭家要倒霉了，這位大人說生計不受影響，那何必要鬧？明日他們要是兌現承諾，能多拿兩成工錢豈非更好？先看看再說。

有人開始往碼頭空地上走去，更多的人紛紛聚攏在碼頭上方的堆場空地上。方子安滿意的點着頭，他可不是多此一舉，控制碼頭是必須的，碼頭上那麼多貨物，價值千萬，若是發生哄搶之事，損失巨大。自己便是為朝廷弄銀子的，絕不能發生這種事。另外這些碼頭上的人都是直接跟鄭家有關聯的人，必須予以鎮撫。不能讓他們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