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節 教訓與央求

那天背陰衚衕刺殺史兆賢失手后，在當晚召開的復盤會上，指揮官謝宇當場沒收了劉立民的手槍。在百般爭取無效后，劉立民只得服軟認命，並在次日又親自為謝宇送去了隱藏手槍的線裝書盒套。

北大學長也明確告知輔仁學弟，這槍只是暫時由他收管，並非據為己有。

現在，這支勃朗寧大威力的真正主人出面了，要將槍拿回去，謝宇當然沒有二話。

線裝書盒套打開了，勃朗寧安靜地躺在《論語》的下面。謝宇朝着軍統女上尉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楚靜怡走到書桌旁，先是打量了片刻，然後伸手到盒套里熟稔地將手槍抄起，麻利地卸掉了彈夾：“這槍，再沒用過吧？除了對付史兆賢的那次？”

劉立民在一旁拚命點頭，謝宇見楚靜怡是面向他在發問，於是鄭重地答道：

“沒有，我從立民那拿回來，就一直藏在家裏。”

楚靜怡則開始從彈夾中摘除子彈，從一顆一直摘到十一顆，金燦燦的十一顆子彈排成兩列，矗立在書桌上。

“姐，十一發對吧？一共十三發，我打掉了兩發。”劉立民小心翼翼地解釋着。

軍統女上尉冷冷地回敬了一句：“打掉兩發，打中了什麼？”

輔仁學子頓時緋紅了一張面孔，身體也局促不安地扭動幾下，嘴裏模糊地嚅喏了一句什麼。

“你是不是以為，手裏有一把槍就可以指哪打哪？”楚靜怡並不肯罷休，繼續教訓着這個不守諾言、膽大妄為的大男孩：“一個從來沒有摸過手槍的人，就敢拿過槍來開火，你大學四年的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

謝宇聽到最後一句，極力想繃住，但最終還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此刻，自己的愛犬花背正在屋子裏繞着立民以及陌生的女客人好奇地轉來轉去，楚女士顯然借題發揮。

劉立民當著學長的面，被自己的楚姐毫不留情地呵斥，早已經臊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偏偏花背還不知深淺地糾纏不停，一時搞得他狼狽不堪。

“你覺得可笑？”不料，楚靜怡轉而將話鋒對準了男主人：“你們四個人高馬大的小夥子，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傢伙，結果連槍都用上了也沒能得手，還好意思笑？”

謝宇殘留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呼吸也變得急促，憋了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句：“應該……應該是個意外吧……”可話一出口，他卻猛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也在掩飾行刺失敗的事實。

“干這種行徑，沒有什麼意外可言——每一個所謂的意外，都有可能是送命的引子。”楚靜怡面無表情地說道。

“楚女士教訓得是！”謝宇立即表現出了心悅誠服，這正是他想要灌輸給劉關張三個學弟兼部下的道理：“我們搞砸了，我這個指揮的有重要責任，他們三個也都有各自的失誤。必須痛定思痛，從頭解決。”

軍統女上尉再度感到了意外，不禁重新審視了一番站在面前的這個北大法學系出身的年輕人。

謝宇當即趁熱打鐵，滿懷期待地面向軍統女上尉：“楚女士是藍衣社的高手，又對立民學弟關照有加，還望從此對我們不吝賜教！”

劉立民瞬間覺得從尷尬中解脫了出來，於是也熱情洋溢地央求道：

“姐，你就答應我們吧，只要你肯領導我們，我們哥幾個保證言聽計從、令行禁止！——對吧學長？”

軍統女上尉呆住了，不敢拿目光與這兩個大男孩對視，低頭去望着書桌上的兩排子彈，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