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騎着瘦馬的騎士如是說道

十一、騎着瘦馬的騎士如是說道

眼前的“克多”活生生的站在洞穴里。

我轉回頭,床上的“克多”還是一動不動。

我又轉過頭看向站着的“克多”。

他說的玩偶是已經死了的那個“克多”?

我沒功夫思考誰是真的克多,我只知道就我這個狀態連一個普通人都能弄死我。

“Nopuedes

espo

de

u

ao

ació

?”“克多”自言自語了一句,瞟了一眼空,然後將視線轉移到我身上。

我看到他突然笑了起來。

克多在地洞裏四處走動,無視空凌厲的眼神,將我在剛才的戰鬥中被砍斷的金屬肢體一個個撿了起來,然後走向了我。

越來越近了,五步,四步,三步!兩步!

他在踏出最後一步前停了下來,蹲下身。

“給。”他用着不太熟練的湖南話說道。

見我發起了呆,他輕輕的笑了一下,上手幫我裝上肢體,連接處原本斷裂變形的地方被他的手觸摸后出現了骯髒的七彩色,然後像有生命一樣開始生長。我的肢體被一個個重新安裝,修補過的地方都留下了那骯髒的七彩。

“你……”我看着他,不知道是該感謝還是該保持沉默。

“不用客氣。”“克多”微笑着說,給人一種春光和煦的感覺:"我只是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他向我伸出手,我猶豫了一下,抬頭一隻胳膊將手放到他的手心裏。他握住我的手,胳膊用了下力,拉我起來,拍了拍我的後背。

“哥們。”他說。

“哥們?”我問。

“我們都是傀儡。”他笑着說:“傀儡都是一家人。”

他打了個響指,死了的那個“克多”突然坐直了,伸手要拿起掉在床上的盒子。

我幾乎立刻就凝聚水流試圖將那個盒子沖走並束縛住身旁的“克多”,提起劍就要向前沖。

我突然感覺到強烈的暈眩。與第一次接收水核不同,這次的暈眩讓我覺得噁心。

“克多”似乎想要讓我放心,沒有試圖掙脫水流,就呆在原地面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冒犯了你,但請你先冷靜一下,我只是想送你一件禮物。”

我想不冷靜都不行。

死去的"克多"拿着盒子走到了用殘劍柱地才不至於倒下的我面前,打開盒子,盒子裏面什麼都沒有。

“看我這記性。”“克多”無視水流,用左手拍了拍腦袋,似乎剛想起什麼,向我伸出左手,握拳,張開,掌心裏憑空出現了一顆丹藥。

我不由自主的張開手,他把丹藥放到我的手裏,用右手托住我的手背,用左手把我的金屬手指一根根彎曲擺成握着丹藥的樣子。

“你還缺一把好劍。”他笑着說,將手伸入死去的“克多"嘴中,抽出了一把帶血的劍,將其插入到我身前的地面,微笑着擺擺手,從水流中走出,離開了地洞。

—————

今天,毛多人普塔多夫州聯邦分局的早晨一如既往地平靜。探長先生正坐在辦公室和同事們有說有笑地喝着熱咖啡,最近州里治安很好,因為莫夫科的國家大馬戲團這個月來到州立劇院表演,上級們都去看動物了。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副探長慌慌張張地推開門走了進來,打破了美好愉悅的氣氛。

“李森特探長。”探長關切地問候道:“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慌張?是上面來人了嗎?”

“不是。”李森特有些氣喘吁吁地說道:“您出來就知道了。”

——

看着門口堆放着的冰塊,探長有些凌亂。每一個冰塊里都密密麻麻地凍着十幾個人,一眼望去起碼有幾十個冰塊正壯觀地碼在分局大門前。更過分的是,一個鐵傀儡正在坐在這些冰塊的頂端。

這是對聯邦的挑釁!

“火銃部隊呢?讓他們過來把這個該死的玩意打成碎片!”探長對旁邊的人怒吼道,但他的手心處冒出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緊張。

天機閣的人怎麼還沒過來?

——

我看到對面的那群人中有個人對着其他人怒吼,周圍的人還沒有還嘴。

他應該是個能管事的。

我跳到地上,金屬與地面撞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大步走向他們。他們用驚恐的目光看着我,腿部的微動作暴露出他們想要逃離我的衝動。

“我是良民!”我喊道:“這些人是殺人無數的劫匪,他們還活着,我把他們帶過來讓您審查!我沒有想要冒犯你們!”然後趁他們愣神的時候我一個健步上前奔向他們,以他們來不及逃離的速度來到他們身前——握住了那個人的手。

“吾命休矣……”探長想道。

過了一會,探長發現自己的手還在,那個狡詐的鐵傀儡還在搖晃他的胳膊。他這是在……握手?

“同志。”我真誠地“看”着他說:"Яжаждуславы."

—————

旅館裏。

阿空看着我背回的金屬發了會呆。

“哦,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這麼多珍貴的金屬?”

“我親愛的空斯基。”我從大衣的口袋裏摸出來一盒江南牌手捲煙,從中抽出來一根有龍族紋路的用手指彈了彈好讓它的煙絲更緊一些。然後把它放回煙盒,再把煙盒放回大衣口袋裏面:“這是州長給我的回報。”“我的自己啊,你沒有講你殺了克多?”“我講清楚了過程,他們判我正當防衛。”“幸虧趕上了公法開明的好時代啊。”

我又從大衣口袋裏拿出兩張卷着的圖紙,分別在桌子上攤開。一張上畫有各種零部件的數據和樣式,一張上畫有組裝過程和成品預覽圖。這是我以“克多”留下的劍為謝禮拜託州長找機關師為我設計一套泛用型戰鬥機甲,州長幫我請到了本州最好的機關師。

空自己做的傀儡弱點太多,無法滿足與修行者戰鬥的需要。

我着看向空,空瞄了眼零部件圖紙,圖紙上密密麻麻一片黑。

“你不會花錢找人幫你做嗎?”空哀嚎道。

這不是花完了嗎……

————

我從州長府中走出,看了看天,陰沉沉的。

空在做部件上完全就是個半吊子,在一個細小零件上失敗了幾次后就不再嘗試了。我只好另想辦法,便想着再來找州長幫忙。可不巧的是毛多人西側邊境遭到了異獸潮的襲擾,較西邊的州都要抽調全部的鑄造師上前線。本洲的鑄造師昨天剛出發,州長也無能為力。

再想想辦法吧。

我四處向人打聽附近有沒有技藝熟練的鐵匠,許多人向我推薦城東頭的老艾特,我便上門說明來意。老艾特一開始對我的委託非常感興趣,在看完零部件圖紙后估摸了大致的工作量,出於男人對機甲的特殊情感主動給了我八折優惠。

可對我來說還是太貴了。

我又對他說我有一枚不知品級但應該可以救命的丹藥能不能當做酬勞,這功效是我根據克多受到致命傷后的行動推出來的。他一聽就變了一幅臉,拿了把鎚子去打鐵,不再聽我講話。

—————

出了鐵匠鋪來到街上,天空正下着小雨。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先生。”我聽見身後有個聲音,便回頭向後看去。是一個挺壯實的高個青年,我記得他是鋪子裏面的學徒。

“找我有事嗎?”我問他。

“您能將圖紙給我看看嘛?”我有些訝異,但報着試一試的想法還是把零部件的圖紙交給了他。

他看完后將圖紙還給我並對我說:“請您先等一下。”便回到了鋪子。

他不用參照圖紙嗎?

我走進鋪子,看見青年正在做準備。

我把圖紙遞給他,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在腦子裏記下來了。”

這個青年勾起了我的興趣,老艾特在發現青年的我后也來到了這邊,看着這個青年製作零件。

兩個小時后,我拿到了成品,與圖紙仔細比對,看不出瑕疵。老艾特似乎忍受不了我的無知,將零件從我手中拿走,找來專業儀器測量。

“先生您撿到寶了。”測量結束,老艾特面無表情的對着我說:“誤差在圖紙允許範圍之內,這還是圖紙里鑄造難度最大的零件之一。”

我突然感覺這是個連環套。

“我從不欺騙顧客。”老艾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懷疑,說道“不然我也不會有這麼好的口碑。”

“您可以自己去別的地方測量。”老艾特手中的零件遞給我“不過這個零件不能給您,它是用我鋪子的材料做的。”

我看向那個青年。

“他為什麼不去當個鑄造師?”我問老艾特,他既然有技術又年輕,為什麼在這裏當學徒?

“我沒有戶口,先生。”青年自己說“我和父親是偷渡過來的,無法參加資格考試。”

我看向老艾特,老艾特別過臉。

我聽人說過老艾特早年是有一個女兒的。

“那報酬呢?是那顆丹藥?你家裏人出事了?”“我父親大前天因沒錢買糖果想硬搶被人打成重傷,這幾天為了治療他已經把家裏的能當的都當了,可他的傷勢還是沒有起色。”

“什麼糖果……”老艾特突然冷聲道:“那個該死的吉布拉就是毒癮犯了居然想去搶毒品!”

青年身體有些顫抖,沉默了下來。

我覺得有些難辦。

我大可將丹藥給青年讓他完成我的委託就此離去,可那樣的話治標不治本。毒品是什麼鬼東西我是知道的,不從這東西着手的話,青年的父親遲早會再次帶着這個家帶入地獄。

在深思熟慮后,我對青年說:“你知道這丹藥有多珍貴嗎?居然想只憑加工一些零件就拿到它。”

“可您剛才和姥爺說……”青年有些艱難地發出聲音。

“剛才是為了與老艾特結交情。”我說:“可你就是一個學徒工,我有什麼好與你結交情的。”

青年的眼裏控制不住地生出了淚水。

大概是經常受到委屈,在現在一起爆發了吧。

“所以說我要另外加個條件。”我“盯”着他的眼睛說:“我的團隊要進行一場長到無法想像的旅行,要去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探險。我們會翻過高山,跨越大海,在夏日炎炎的草原上忍受烈日的灼燒;在窮冬烈風中經受寒冷的侵襲。獅子無法阻攔我們,在魑魅魍魎面前我們也無所畏懼,而是向它挑戰,發起進攻,打敗它,這就是我們的職責。但我們缺少一位優秀的鑄造師。”

“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老艾特突然感覺自己年輕了許多。

臉上還殘留着眼淚的青年呆了起來,眼前的這個鐵傀儡明明和他差不多高卻說出如此壯邁的話。

就像是騎士一樣。

“好……”年青人哭着說道,淚水從他的臉頰處滑落,滴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街上不知從何時起已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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