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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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C市沒幾天,天氣就徹底地冷了下來。
因為地處北方,C市早早的開始供暖了,可是一出門,還是冷。別看嚴真換了上班的裝備,可是這電動車一騎,嗖嗖的冷風還真是凍得夠嗆。
顧家老太太李琬在家這是一天天數着數過日子,還有多少天小兒子就回來啦,兒媳婦也回來啦,還有那兩個顧家的寶貝蛋兒。每回去嚴真都聽她念叨,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顧老爺子這段時間比以前清閑,嚴真便能經常看見他在家練毛筆字。
嚴真一邊替他研磨一邊看老爺子搖頭。
寫了幾個字,擱下筆不寫了。
“爸,怎麼了?”嚴真問,順手遞上了一杯茶。
“後悔了?”李琬從她身後飄過,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大兒子在外忙公務就算了,剩下兩個兒子都弄去當了兵。”
顧長志看她一眼,沉聲說:“當兵怎麼了?”
“一年到頭見不到人,你說怎麼了?”李琬毫不懼怕,橫他一眼,“我這輩子可是吃夠這苦了,等誰誰都不見人影。”
話中埋怨意味十足。
嚴真小心翼翼地看了顧長志一眼,老爺子倒是沒生氣,眉頭皺了幾下,又展開了:“行了,再過兩年我也退下來了,倒時候擱家陪你,你可別嫌煩。”
“稀罕!”甩下一句話,李琬向廚房走去。
老爺子向嚴真緩緩一笑,提起筆又寫了幾個字,嘴裏不緊不慢地說:“都老了,年輕的時候看着這群孩子們嫌折騰,到老了想享兒孫福了,卻又找不着人了。”
嚴真笑了笑,將老爺子寫好的字放到一邊晾乾。
“那您,後悔嗎?”
顧長志搖了搖頭,送了她四個字:“人各有命。”
有的人,一生下來骨子裏就帶着一股熱血,身體裏蘊着軍魂,不是想阻擋就能阻擋的了的。
比如說,顧家兄弟兩。
比如說,她的父親。
嚴真回過神,去幫張嫂佈置餐桌。
自從從W市回來之後,嚴真每周固定一天會來顧園陪顧家二老,留下來吃飯也是常有的事。奶奶不是很介意,相反又囑咐她,做了別人的媳婦,儘儘孝道也是應該的,更何況小顧不在家,她肩上的責任更重。
飯桌上,李琬忽然想起一件事,夾了一筷子菜給埋頭苦吃的珈銘之後,看向嚴真:“小真,淮越走之前,給你鑰匙沒?”
嚴真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給了。”是那套房子的鑰匙。
“給了就好。”李琬說,“你準備啥時候搬過去住?”
嚴真看了珈銘一眼,小傢伙亮晶晶的小眼睛沖她一笑。
她也微微一笑:“我覺得,暫時還是不搬過去了。”
李琬:“為什麼?是覺得那邊離你工作的地方遠還是怎麼?”
嚴真搖搖頭:“遠倒是不遠,只是我怕珈銘跟您二老待時間長了,住過去不習慣。”
其實,更不習慣的是她自己。她還尚未習慣,從一個關係既親密又有些疏遠的人手中得到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是,這話要說給顧家二老聽,恐怕會讓他們多想。
只好拿小朋友當借口,嚴真向他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小傢伙心不甘情不願地低頭吃飯了。
老爺子放下了筷子,嚴真眼疾手快地去接空碗。
“不吃了。”顧長志笑了下,“上了年紀,胃口也不如以前了。”
老爺子緩步向上走去,不一會兒,又偏了偏身子,看着嚴真說:“還是搬過去住。”
嚴真抬頭。
“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得慢慢適應,以後都是一個家裏的了,不要存在隔膜。”
老爺子親自出馬了,李琬自然是高興無比,忙着安排搬家日期。嚴真坐在椅子上,有些哭笑不得。
顧珈銘小朋友倒是樂得自在,一邊剝蝦一邊開導嚴老師:“老師,爺爺昨晚都問過我了。”
“問你啥?”嚴真戒備地看着他。
小朋友哼哼兩聲:“爺爺說,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住。”
“你說啥?”
小朋友說:“我當然說願意啦。”
合著,這一家人都是揣着明白當糊塗呢,她小女子一個,怎能是對手。
……
…………
再過兩天就是聖誕節。
大街小巷的節日氣氛已經異常濃厚,路過步行街時,一對對擦肩而過的情侶讓嚴真忍不住唏噓不已。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前面那並排而行的兩個小傢伙。
她是哪根腦筋不對了,在這麼美好的休息日裏,陪這兩小傢伙出來買聖誕禮物。就應該讓他馮湛馮叔叔來折騰這兩孩子。
顧珈銘,林小小。這兩隻小娃,手牽手走在前面。
嚴真站住,喊了兩人一聲:“你們兩人走慢點兒,人多別走散了。跟着我走。”
話畢,顧珈銘小朋友就特鄙視地瞅了她一眼:“老師,新兵連的兵蛋子都知道兩人成行,三人成列,你咋就不知道?”
嚴真一愣,這有啥關係?
副班長林小小小臉紅了一下,掐了顧珈銘一下:“你要再這麼說我就不跟你玩兒了。”
小朋友撅嘴了。
嚴真恍然大悟,原來這小朋友是嫌她這“第三者”礙事呀,兩人並排走正好,添上她一個不就得成列走了么,這兩人可就牽不了小手了。
嚴真失笑了,這兩多大的孩子啊,果然是“情豆初開。”
甭看是給別人選禮物,可是顧珈銘小朋友還是按照自己的喜歡選了一堆玩具槍。只見小朋友挑一個又放下,再挑一個又放下。
嚴真疑惑了:“這些你都不喜歡?”
小朋友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我是在想,那幫孬兵搞不搞得定這些高精尖裝備。”
嚴真:“……”
林小小拽拽嚴真,捂着嘴笑:“嚴老師,你不知道呀,咱們班有兩撥兵,顧珈銘就是紅軍司令!”
“那藍軍司令是?”嚴真隱隱有種預感。
“是林梓,我哥哥!”
嚴真驟然有些暈,她感覺自己跟這群小傢伙已經有代溝了,深深的。
回去的路上,兩位小朋友都是滿載而歸。嚴真看他們抱的辛苦,主動替他們分擔了一部分。
顧珈銘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我現在是負重前行,不需要任何人幫助!”
說完大踏步向前走了。
嚴真失笑,抱着幾個娃娃跟林小小並排走在後面。
“嚴老師?”
“嗯?”
“你是不是顧珈銘的新媽媽呀?”
新……媽媽?嚴真頓了一下:“是珈銘這麼說的?”
林小小搖搖頭:“昨天顧珈銘又跟我哥吵架啦。”
“為什麼?”她問。
“因為我哥寫了一篇作文,被老師評為範文當眾念了。”
“嗯?”
“作文的題目是《我的媽媽》”
難怪了……
嚴真笑了笑,“就這樣吵起來了?”
“誰讓我哥那厚臉皮猴子忍不住跟人炫耀了,可不就把我們司令給逼急了唄。”
嗯,林小小可是珈銘那一撥的。
“那後來戰事怎麼平息的?”
“我們司令說:我是沒有媽媽,可是我有嚴老師,所以你們這幫孬兵不準嘲笑我!”林小小一本正經地學着紅軍司令顧珈銘的語氣。
嚴真愣住,良久,才哼着輕笑了一聲:“這小傢伙,就知道賭氣。”
林小小耷拉下腦袋:“才不是,說完那句話,我們司令就哭啦。”
哭得慘兮兮,這讓一向吃硬不吃軟的林梓都沒轍了。所以事情發展到最後,竟然是兩個小司令握手言和了。大跌眾人眼鏡。
“嚴老師,我認識司令那麼長時間,從沒見他哭的這麼傷心過。他說的明明是件好事呀!”
嚴真忽然艱難地哽咽了一下。
因為她長久不出聲,林小小抬頭,好奇地瞅着她:“嚴老師,你眼眶怎麼紅了?”
嚴真笑了笑,抹了抹眼角:“沒事兒,風太大,進沙了。”
忽然身後傳來了滴滴聲,嚴真抱着兩個玩具熊艱難地轉過身去,一個軍綠吉普車在嚴真身後緩緩停下。果真是風太大再加上因為眼淚眼眶澀澀發疼,嚴真眯了眯眼,直到車上那人下了車站在她面前,她才看清是誰。
沈孟川,怎麼會在這裏見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更得挺早的哈,如有可能的話,今晚還有一更。
當然也可能沒有,請看文案公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