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子債父還
陳塘關的危險，卻沒那麼容易解決。
東海龍王敖廣在水淹陳塘關的第五天露了次面，不過是重申自己之前的條件，逼迫李靖交出哪吒和碧淵而已。
李靖當然不會同意，局面便這麼僵持了下來。
一連十餘日，城外的水始終保持着水位，陳塘關片板出不了城，更不要說人。
雖然東海的蝦兵蟹將不敢離城太近，但整個外圍卻已經被他們完全控制，李靖派出去的三波求援，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一點迴音。
張然每日裏除了吃飯睡覺，就在琢磨着如何破局。
這麼一耽擱，時間就過得太別快，真有點擔心被押在骷髏山的李二狗和玉嬌娘。
眼看距離石磯給自己的一個月期限，已經過了大半，張然不由地焦急起來。
“公子，對不住啊！現在城中糧食短缺，所有人的飲食都在控制。即便如此，估計也撐不了多少時日。唉，也不知道這水何時能退……”
清晨送來的早餐小粥，比往日已經稀了很多，店夥計看到張然疑惑的眼神，苦笑一聲連忙解釋道。
熱血過後一片涼薄，店夥計絕口不再提及哪吒的英雄壯舉。
店中的客人，更是噓聲嘆氣，抱怨的話已經時不時地可以聽及，當初同仇敵愾之後，更多的人選擇了關注眼下更為實際的問題。
張然匆匆吃過飯，一路向著李靖的府邸而來。
到了門口，兩個家將百無聊賴地守着門口，告訴他李靖已經多日未曾回府，三公子哪吒也不見蹤影。
張然只好折返了身子，回到城中的帥府。
不多時，行到城中的帥府，值守士卒通報了一聲，領着他來到李靖的公事房。
李靖卻是從關牆上巡查回來，剛端起飯碗。
幾日不見，李靖已經失去了往日威嚴的氣象，髮髻有點凌亂，一雙眼睛更是熬得通紅。
張然看了看擺在他面前的小米粥，發現跟自己喝的也差不多，心中明白整個陳塘關的飲食都已經嚴格配給。
“李將軍，你可是陳塘關的主心骨，不能沒休沒歇地這般熬法。這城中百姓，可都看着你呢，如果你倒下來，城中可就首先亂了。到那時，想再籠住人心就難了！”
“多謝張公子提醒。”李靖聞言，悚然一驚，卻又頗為無奈地說道：“只是如今，城中衣食短缺，怕是撐不旬日。只是連累公子，老夫心中很是慚愧……”
“我是沒有辦法，只能等着乾坤弓去救人。”張然答道。
“李將軍，你跟老龍王有過交情，難道就不能用碧淵來做做文章，談個交易嗎？”
“原本我也想拿碧淵來鉗制一下老龍王，奈何她手中並無半分實據，很難唬得住老龍王。”李靖搖頭說道。
“這也是我一直讓人嚴加看管碧淵的原因。她如果死了，我們手中更是沒有一張牌好打。”
“如果死了……”
張然喃喃一聲，心念一動，開口問道：“請問將軍，可知三公子哪吒在何處？”
“噢。他前兩天去了乾元山金光洞，找太乙真人了。陳塘關的局面，哪吒深為自責，總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大家，就想去找他師父尋個破解之法！”
李靖實在沒什麼胃口，一碗小米粥只喝了小半碗，便端在手中怔怔發獃。
“看來解鈴還須繫鈴人。”
張然心中暗道一句，正要告辭，只見公事房外一個軍卒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
“報告大帥！四海龍王打上了東門，聲稱若再不交出哪吒和碧淵，就要陳塘關生靈塗炭！”
李靖聞言大驚，忍不住一陣顫抖，“嘭！”地一聲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其他三個龍王都來了？”
他心裏很清楚，再加上其他三個龍王，形勢就變得愈加嚴峻。
東海龍王只是善於馭水，乾坤弓還可以抵擋蝦兵蟹將的乘水攻擊，但是南海龍王善於用火，西海龍王御風，北海龍王利霜雪，完全防不勝防……
四個龍王聯手，陳塘關的毀滅只在須臾之間。
而且如今其他龍王能來，顯然是得到了上天的默認，否則他們不能，也不敢都聚集在一起。
張然、李靖連忙出了帥府，街道上已經擠滿了人，一個個神色沉重地叫嚷着，看到李靖出來，都住了嘴，默默地為二人讓開一條路。
二人急匆匆地來到東門箭樓，只見東門外四海龍王各自乘雲，懸停在半空之中。
“李將軍，念你我相識一場，只要交出哪吒和碧淵，我就放過陳塘關一關的百姓。”
敖廣眼見李靖到來，冷冷地說道。
“兄長，跟他們費什麼話！”南海龍王敖欽按奈不住，大袖一揮，箭樓的一間偏殿瞬間着起火來。
西海龍王敖閏隨即風起，更助火盛。
殿裏的士卒，頓時亂作一團，到處找東西去救火，慌亂中數名士卒被擠得掉下關牆，激起陣陣水花。
旋即北海龍王敖順拈起咒訣，天氣驟冷，直透進骨子裏。
竟然六月飛雪！
一眾人等，個個凍得牙關緊咬……
“難道沒王法了嗎？你們竟然如此肆意妄為！就不怕律條責罰汝等龍族妄自干候？”張然憤然問道。
敖欽冷笑一聲，發狠道：“哪吒殺我侄兒在先，又逆擊我兄長於寶德門前，到底是誰沒了王法？天帝已經恩准我等報此冤讎！
今日你們若交出人來，一切便自罷休。如若不然，我定讓你陳塘關燒成一片白地，雞犬不留！”
張然聽到此處，心下瞭然四海龍王果然是得了旨意……只是如此生靈塗炭，實在讓人不忍猝視。
“哼，就算你們得了旨意，難道就可以如此枉顧生靈？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沒本事拿哪吒，沒有膽子惹乾元山太乙真人，獨獨拿老百姓出氣，又算得了什麼正途？滿口的仁義道德，都餵了狗！”
“小子，閉嘴！我們龍族的事情，還容不得你插嘴！”敖欽雙目一沉，一聲厲喝：“哪吒的事情，就是他陳塘關李靖的事情，一切後果自然要有陳塘關來承擔！”
張然正欲答話，只聽得李靖噌地一聲拔出天罡刀，威風凜凜地立在關牆上。
“你們就是想逼死我兒。現在子債父還，我把自己的命還給你們，總可以了吧？”
李靖慘然一笑，天罡刀橫在脖子上，輕輕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