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思
聽到悉悉簌簌的聲音沒有了,時渡開口道:“穿好了嗎?”
“嗯……”身後的聲音細如蚊,見時渡轉身,又低下了頭,不敢與之直視。
時渡轉過身,才看清了這小屋裏是個怎樣的景象。
這寒冬臘月天,就算是平民百姓,家裏都會燒探路,可這什麼也沒有,連床上的被子似乎都過於單薄。
“冷嗎?”
“不……不冷。”
一時間二人都不說話了,時渡盯着他看了看,然後解下了自己的斗篷,批在了薄雲秋身上。
“說謊。”
說謊這兩個字落在薄雲秋心頭,時而冷,時而熱。
“我…有些話想問問你,不知你方不方便?”
“我……可以。”
“你……”為何忍得了那幾大鞭子,時渡嘴裏只吐出了個“你”,就沒了下文,後面那幾個字,他還是有點說不出口。
“你……給你葯!”時渡猶豫了半天一皺眉就拿出了懷中的葯遞給他。
“將軍……這是……”薄雲秋看着那遞過來的藥瓶,他想伸出手去接,卻又不敢。
“本將軍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多謝…將軍。”
“我……你……你的傷不疼嗎?”
“啊?不疼不疼。”
“又說謊。”
時渡打量着這個靦腆的低着頭的男人,明明看上去和那些柔弱男人沒什麼不同。
“你的性格很好。”時渡說。
薄雲秋抬起頭瞄了她一眼,又慌張的低下。
“謝……謝謝時將軍誇讚。”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又是一陣沉默。
時渡肆無忌憚的盯着他的臉看,那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男子都是些嬌弱的生物,動不動就會哭鼻子,如今見了他……他的確是和常人不同。
不似他人的媚態,如蒲葦般柔中有剛……
“咳……今日打擾了。”時渡說。
要走了?薄雲秋心中突然有點落寞,可他卻始終不敢抬頭面對她。
“後會有期。”
“嗯。”
看着那身影再次消失,薄雲秋失神了。冷風瑟瑟,他卻像感覺不到似的站了好久。
時渡一出現,他就兵荒馬亂一敗塗地,時渡離開,他又想伸出手去觸及。
又一陣大風蕭瑟,他裹緊了身上毛茸茸的斗篷,關上了房門。
次日。
時渡起來,突然想起來昨晚的荒唐行為。
“我難道真的喝醉了?他可是一個未出閣的男子,我怎麼……怎麼大半夜的去找他……”
她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
“他一定會覺得我是個瘋子吧!”
薄府。
薄雲秋這日起得比往日都要晚,他一醒來便着急的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錦毛斗篷。
“還好……還好……”
昨日回到房間,他本想把這斗篷給父親,可父親一聽是時將軍的,說什麼也不要。
最後他就在帶着時渡發間清香的斗篷的溫柔之下睡著了。
“秋兒,你的心上人,莫不就是時將軍?”
薄雲秋在灶旁做早飯,林氏杵着拐杖在一旁問道。
“我……父親……”薄雲秋慌張的躲開父親的眼神,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秋兒……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這時將軍……一品大官又得封公爵,比起你母親,都要高上好幾個台階啊。”林氏於心不忍,卻又不得不說。
“我知道的。”薄雲秋繼續做着手中的活,臉上不帶一絲情緒。
從他知道她身份開始……一切都該變得不一樣了。從前只當她是個將領,他想着自己或許還能有機會,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許連那一絲絲微弱的火光都會消弭殆盡。
他們天差地別的身份註定不是一路人,心中的情意,在世俗之中,終究抵不過門當戶對。
可她三次相助的恩情又要怎麼還呢?
他若努力求取,又會不會雲開得月呢?
將軍府。
“若兒,若是一個不熟的女人,大半夜跑來找你,你會不會覺得她有病啊?”飯桌上,時渡拿着碗和筷子,卻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是自然了,不過這天下除了採花賊和登徒子還有誰會大半夜跑來一個男子的閨房啊?”
“……”時渡汗顏,感情她昨晚的行為,在普通男人看來,是採花賊和登徒子啊。
“來人!”時渡大喊一聲,到吧時若嚇了一跳。
“去買20斤上好的木炭,三石米,一個爐子,一床……兩床厚棉被,在買點肉,送去……送去薄府二公子那!”時渡從荷包中掏出了一個金元寶,丟給了下人。
“諾。”她倒是好奇將軍為何這樣做,可昨日左大姐才教她們將軍的話,只有聽的份。
“然後再挑幾件男人的冬衣一起送過去吧。”
“啊?諾……”男人的衣服?她自己都沒成親呢,這不是為難她一個大老娘們嗎?
“長姐……你……莫不是對那薄二公子有意吧?”看着下人走了。時若才問出了口,從昨天在薄府,他就覺得長姐很奇怪了。
“胡說。”時渡拍了一下時若的頭。
“明明就是嘛……”時若揉着頭委屈道。
“小孩子懂什麼,我只是對她有些歉意罷了。”
“若你對他無意,就不要對他這麼好,否則,就憑你又送米又送衣服的,他定會以為你鐘意他。”
時若也知道自己的長姐的秉性,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可她這樣給別人遐想,只會害了別人。
“怎麼會。”時渡漠不在意,他想,只是送個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
“長姐……你真是不懂男孩子呀。”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那若兒又懂女人了,還是說我的若兒春心萌動,想嫁了?”時渡又把矛頭指向了時若,到叫時若羞紅了臉。
“長姐!哪有你這樣嘲笑自家兄弟的呀!”時若站起來,與時渡扭打在一起。
“過幾日我就在府門口,貼個招親啟示,讓天下好女兒都來試試!”
“長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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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府。
薄雲秋正在庭院裏砍着柴,一隻手扶着柴,一隻手拿着斧頭,劈砍的動作做了十幾下,一根柴才被劈成了兩半。
他正要用那隻凍得發紫的手去拿另一根柴,院門口就傳來車軸的聲音。
然後,在管家的帶領下幾個陌生的女人陌生的女人推着一大車東西走了進來。
“幾位妹妹,這兒就是二公子的院子。”管家側身站在一邊,給那幾個陌生女人讓路。
薄雲秋看着那些陌生人,握緊了手上的斧子往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