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朱厭7
“主人?”
五十弦眼中忍不住流出來了眼淚,她緊緊地抓住了祝潯的手,任憑着他身上的血染紅了自己的衣裙。此刻什麼也記不起來,只知道一個勁的將靈力輸送到祝潯的身體裏面。
倒是剛剛接受了山海經中所有信息的宓芳在短暫的慌亂之後,第一時間想到了可以救祝潯的東西。然而就在他正要開口提醒五十弦的時候,剛剛襲擊祝潯的利器再一次襲向了他自己。
那是五個很長的爪子,還能看到剛剛沾染上的祝潯的血在上面,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先前被五十弦帶入山海界中融合了那捲山海經后,宓芳如今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提升了不少,幾乎是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便已然後退,卻也只是堪堪的避過了那利爪的攻擊。
爪子的主人是一隻巨大的像猿一樣的怪物,白頭紅腳,卻正是山海經中對於朱厭的描述。
所有人在見到它的時候便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此番前來尋找的導致C市之中大規模出現犯罪行為的罪魁禍首已經找到了,於是紛紛準備出手,盡自己的力將其拿下。
然而在他們之前,一道凜然的琴音先一步擊退了朱厭再一次對宓芳發起的攻擊。
朱厭也算是反應迅速,他並不戀戰,在發現五十弦也插手其中的時候,便飛快的後退想要離開。但是這一次五十弦卻並沒有打算放過它,她將不知道什麼東西放進了已經失去意識的祝潯的口中,而後席地而坐,原本被她單手抱着的五十弦琴被放在了她的雙膝之上,隨着琴弦不斷地被勾動,彈奏出了肅殺之音,籠罩着此地的結界應聲而碎裂開去,化為了片片飛蝶在空中消散。
天上的風雲如同被什麼攪動着一般,又像是忽然被煮沸一般,須臾之間便已經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地面上狂風大作,卻是四面八方而來,逕自的攔截了朱厭所有的退路。它面向著五十弦那方,眼神之中滿是警惕和不甘,呲着牙怒吼着看着彷彿下一刻就要向著五十弦發動攻擊,但是又像是在忌憚着什麼,並沒有真的付諸行動。
“守門人你當真要如此趕盡殺絕?”
五十弦並沒有回答他的話,手下已經勾動了第七根琴弦。
風變得更為猛烈了不少,甚至宓芳他們若是沒有運用靈力去抵抗,只怕是站都站不住。有葉子被吹落,捲入了空中,又被無形的力量所控制着,似利刃一般全部飛向了朱厭。
後者看上去似乎對於五十弦的攻擊方式並不怎麼熟練,一開始還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對這些葉子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然而在被這些葉子割出一道又一道細小卻不容忽視的傷口時,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恐慌起來。而這個時候,不知從何而來的壓力已經壓的它整個的匍匐在了地上,原本的囂張跋扈不再,只餘下了一片突如其來的恐慌。
就像人類之中雖然說著是人人平等的話,但是無論從社會地位、還是自身能力看來,都像是金字塔一樣,無形的就劃分出了層層的分級一樣。在山海界之中,所有的種族按照自身的血統和實力,也劃分出了層層的等級。
朱厭在這個“金字塔”里,並不屬於最頂尖的那一批,但是也絕對不屬於最下面的那一批,甚至他的地位還不算低。自身高於大眾的出身和實力,讓他過往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蔑視其他的生靈。雖然知道在他之上還有不少實力莫測血統高貴的遠古神魔,但是那個時候他並沒有真的遇見過,所以只存在於聽說這個程度,感受到的震懾力便也不如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時候。
他曾聽聞看守着山海界的“門”的守門人都是經過創建了山海界的女媧大神他們經過不斷的尋找與選拔才篩選出來的,首當其衝的就是實力方面足以震懾得了山海界中大部分的生靈。但是,朱厭卻並非是從被宓芳無意間損毀的那道“門”里逃出來的,而是從另一道“門”里走出來的。那道門的守門人是個不知道來歷的男子,朱厭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或者說......他對於所有守門人的消息都不清楚。
這在山海界的眾多生靈看來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因為守門人的存在雖然不是什麼秘密,然而每個守門人都不會那麼大大咧咧的出現說出自己就是守門人的話。
因為先前那位守門人的不作為,以至於朱厭產生了這些守門人其實也沒有傳聞之中那麼厲害的念頭。一開始的試探,到後來的肆無忌憚.......這才讓他在五十弦真正出手的時候被毫不費力的壓制而感到了害怕和驚恐。
但就算如此,朱厭卻也還是固執的認為守門人既然也出身於山海界,那麼應當是偏向于山海界的生靈的。自己若是願意重新回到山海界裏,那麼她也應該會放過自己才對。
然而朱厭卻很快發現五十弦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她並不在乎朱厭是不是願意回到山海界裏,而是以琴音操控着那些葉子,一片片的片下了他的血肉。
琴音越是低沉,所夾雜的殺意就變得越盛。
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宓芳他們卻不知道自己該是慶幸還是該感覺到恐懼。
祝潯重傷,總該有誰來承受五十弦的怒火的。不是人類,那就只能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明明是實力強大的妖獸,但是在五十弦的手中卻半點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被動的承受着凌遲的酷刑,甚至朱厭最後就連靈魂都未能逃脫,在低沉且急促的琴音之中一點點的化為靈子消散。
五十弦卻並沒有停止彈奏,只是在朱厭死後從她指下流瀉出來的琴音變得溫和婉轉了許多,像是上一刻還是風驟雪狂的凜冬,轉眼之間便已經步入了氣候溫軟的春季之中。
祝潯的身上浮現出了青綠色的光點,那是這附近的靈氣全部被五十弦的琴音聚集過來,此刻配合著她一開始放進祝潯口中的東西,形成了一個奇妙的磁場。遠遠的,天澤他們能感覺到這道磁場帶着死亡的氣息,但是比較靠近這邊的宓芳卻能發現,這道磁場所攜帶的強大的生機。
原本已經生機匱乏的祝潯在這樣生機與死機並存的特異磁場之中,逐漸的恢復了呼吸,五十弦的琴音也在不斷的變化着,聽着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追逐着另一個什麼東西,又像是河裏的游魚無拘無束的在小河之中遊動那般,叫人感覺到了從心底深處生出來的悠然閑適。
方才為了在對付朱厭時肅殺的琴音引動的天地異象卻並沒有停止,反而還加重了不少。
厚重的陰雲之中此刻已經開始醞釀著雷電,甚至已經可以隱隱約約的聽見了沉悶的雷鳴之聲。
宓芳抬頭看着天上的天象,不知道怎麼的,就忽然生出了幾分不詳的預感來。
但是還沒有等他想明白這樣的預感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見到數道嬰兒手臂粗細的雷電驀然向著五十弦,或者說是向著祝潯劈將下來。
五十弦的臉色有些發白,許是心緒不定,她彈琴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導致整首曲子的音調錯了一拍。雖然很快被她補救過來了,但是卻也還是稍顯有些遲了。只見原本在慢慢恢復的祝潯口中忽然吐出一口血箭來,而與此同時,他的臉色也肉眼可見的變得慘白無力。
那種白是近乎於死人一樣的灰白,若不是他的心口還有着微弱的起伏,恐怕無論是誰來看了,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已經沒救了。
五十弦此刻卻顧不上去看顧祝潯現在的情況,因為就在她擊散了先前那幾道雷電的時候,天上又一輪雷電向著他們擊來,就算不是正面對上這些雷電的宓芳他們,此刻也已經從中感受到了驚險。
如果是他們的話,恐怕就是接下了這些雷電中力量最弱的那一道,只怕也會在第一時間魂消魄散化為烏有。但是五十弦卻生生承受住了兩輪的雷電之力。
她彷彿也像是先前的朱厭那樣被什麼力量所禁錮了,但是與朱厭不同的是,她至少還有反抗之力,雖然反抗的十分艱難,用盡全力也不過只是能夠將劈向祝潯的雷電引導到自己的身上。
無端端的,宓芳就忽然想起了先前他問五十弦為什麼不和祝潯相見的話,那個時候,她說是不見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彼時宓芳還有些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是現在他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了。
要怎麼樣,才能幫到他們?
宓芳在腦海之中一遍遍的回憶着山海經賦予他的一切信息。可是,書中有關於太子長琴的記載只有一星半點,對於五十弦的記載就直接是半點都沒有了。哪怕他是想破了腦袋,也未能想出一個可行之法來。
就在五十弦的手指已經搭在了第十一根琴弦上面,而天上的烏雲也越來越厚重,聚集的雷電之力也越來越強盛的時候,自西邊一道金色的光華急速的飛來,落在了祝潯的身上。
天上隱隱的悶雷聲因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戛然停止,五十弦手上的動作也跟着一頓。她像是看到了什麼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一般,一雙眼微微睜大了幾分,甚至瞳孔也跟着緊縮了一下。
方才在那股壓力之中昏過去的小智此刻醒了過來,正好是見到了拿到金光沒入祝潯的身體的那一幕。他也和五十弦一樣,露出了真切的驚詫之色。
雲深下意識的問道:“那是什麼?”
小智道:“是功德之力。”
“功德之力.......”半抱着祝潯坐在地上的五十弦也低下頭看着他,口中喃喃的念了這樣的一句話。
在仙俠小說盛行的現在,哪怕是不怎麼了解這些的宓芳等人卻也一點兒也不都不陌生。因為幾乎每一本仙俠類的影視小說裏面,都或多或少的會提到一些有關於功德元素。
在宓芳他們的認知之中,要獲得功德之力,必然是要做了什麼大善事才行。比如眾所周知的女媧造人......洪荒流的小說裏面提到這一幕,就幾乎都會提到女媧因此而獲得上天贈與的功德之力。
在諸多的描述之中,功德之力算是一個掛的存在,要麼是大幅度增長自身實力,要麼就是可以規避心魔劫難等.......就現在祝潯的情況開始好轉的場面看來,或許現實之中功德之力存在的作用更多的是後者。
小智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卻還是落在五十弦和祝潯的身上,同時口中也說道:“有功德之力的存在的話,阿弦殿下的擔心也就不復存在了......”
“弦姐是在擔心什麼?”宓芳下意識的問了這樣的一句話。
小智這一次沒有隱瞞,也沒有敷衍,直接就說道:“遠古之時,長琴殿下抱琴而生,因此而被天命封為樂神。與他一同降生的那張古琴,就是阿弦殿下的真身,五十弦琴。”
雲深問道:“就是弦姐手裏拿的那張琴嗎?”
小智點了點頭道:“不錯。五十弦琴有着五十根琴弦,每一根都對應着大道五十......也是因為這樣,它有着足以令世界重歸混沌的強大力量。而長琴殿下正是由此而受到天道的忌憚,火神便和水神一起演了一場戲,製造了撞折不周山由此連累長琴殿下提前應劫的結局。”
“當年不周山折斷致使大地諸多生靈死去,長琴殿下便也由此斷了仙緣,只得累世為人,以孤苦無依之命格償還那些命債。阿弦殿下為了能讓長琴殿下的轉世過的好些,自願拆了最後一根琴弦,又與女媧大神立下了契約,成為了山海界的守門人之一。......先前刻意避開長琴殿下,大概也是怕與之相認之後,會引動天命變化,為長琴殿下帶來更壞的結果。不過.......現在阿弦殿下大概不必再擔心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