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條件
宓芳雖然拒絕了,但是這拒絕卻不是絕對的。
鬼市的情報對於他們來說很有用,不僅僅是因為第八處在追查這件事情,實際上宓芳他們自己也很想要得到。畢竟他們其實從遇見金燕夫婦之後就在追查其他的守門人販賣山海界之物的證據,而一直到現在,他們實際上也沒有發現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守門人的夏洛,唯有鬼市之中是明確有了幾分消息的。
但是也正如宓芳所說,他就算對於蘇方的提議很是心動,卻也還是要徵求一下五十弦的意見才行。不過這件事情的結果如何另當別論,當務之急卻也還是儘快解決了現在的困境才行。
蘇方聞言之後微微眯了眯眼,而後開口說道:“讓你的那位朋友將寒玉石借我一用。”
聞聽此言,宓芳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雲深那邊。後者微微擰了擰眉,最後也還是將五十弦贈予他的寒玉石從脖子上取下來扔給他,同時還帶着警告的說道:“你可千萬不要耍什麼花招!”
蘇方聽他這麼一說,不免嗤笑一聲:“我就算耍了,你們又能奈我何?”
這句話叫雲深一口氣噎住,上不得也下不得,只能憤憤的瞪了他一眼。誠然如其所說的那樣,他和宓芳倆人並不是蘇方的對手,就算對方真的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恐怕他們也還真的奈何不了他。
但是隨後雲深又反應過來,揚了揚眉說道:“我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不代表別人不是。”
他這句話蘇方並沒有去反駁,勾了勾唇角不知道是在譏笑對方還是怎麼,很快便轉過身去,空着的左手不斷的掐訣變幻出一個個不同的手勢,空氣之中的靈力像是忽然之間受到了什麼東西的阻隔,在十分短暫的滯留之後,驀然如同瘋了一般向著蘇方那邊匯聚過去。
或者說,空氣裏面所有遊離不定的靈力在這一刻,像是受到了什麼牽引一般,齊刷刷的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最後匯聚在了寒玉石之中。
那塊原本只是微微帶着一點水藍色的透明石頭,隨着靈力越來越盛而開始變得不再那麼透明,就連那淺淡的水藍色也開始變得越發的深沉如墨。
宓芳和雲深誰也不知道蘇方此舉到底是準備做些什麼,只是看着越來越多的冰錐出現,他們倆一邊狼狽的躲着,後者則一邊扯着嗓子大喊:“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麼?在這麼下去我們也要變成冰棍兒了!”
這麼喊話的時候,雲深一個沒注意直接被冰錐擊中。就在他心中不由得喊道“吾命休矣”的時候,卻發現這冰錐雖然擊中了自己,但是卻並沒有將他整個人變成夾心冰棍。
仔細一看,雲深才見到這四周的靈力暴動竟然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冰錐沒有再繼續出現,而無孔不入的寒意也在這時候恢復到了正常的溫度。
蘇方接住了原本因為靈力暴動而懸浮於空中的寒玉石,反手就扔向了雲深所在的方向:“原物奉還。”
與此同時,他也抬手,用靈力凝結成一道無形的利刃,直至襲擊向了剛剛從冰層之中出來還沒有恢復神智的那名鬼市成員。
雲深被他這一言不發就對自己人下手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同時警惕的看着他:“你怎麼把他給......”
“留着他,鬼市的那位掌事者會很快就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蘇方這麼說著的時候,一臉的風輕雲淡,他理了理並不凌亂的衣袍,接著說道:“我暫時還不想這麼快就被鬼市追殺。當然,你們也可以把這當做......”
“當做什麼?”
“當做投名狀呀。”
蘇方忽然語氣一變,側目笑眯眯的看向了宓芳他們,又說道:“我可是很誠心與你們做交易的。”
“當初會答應拜師加入鬼市,就是因為我曾聽聞鬼市之中有一位神秘人,可以自由來往于山海界與人間界。我若是知道那時候凰月姐姐還沒有離開人間的話,定然是不會答應拜師入鬼市的。”
坐在山海事務所里的沙發上,蘇方在面對的人是五十弦和祝潯的時候就表現的很是乖巧。不得不說,他確實比較擅長為人處世,或者說是可以算得上是情商比較高。在實力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固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高傲模樣,但是再給人警惕畏懼的同時,卻不會像某些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人那樣,讓人恨得牙痒痒想打他。而在實力高出自己的人面前,會懂得屈服,放低自己的姿態的同時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阿諛奉承奴顏媚骨。
就算是知道他的本性並非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這樣無害安全,但是卻並不會讓人心中生厭。這一點,在宓芳他們認識的人中間,恐怕也就只有祝潯能做到這樣事事圓滑卻又卡在恰到好處的點上,增一分則過,少一分則缺。
面對蘇方和五十弦他們的談話,宓芳和雲深二人雖然沒有刻意的去迴避,卻也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當個背景板。
五十弦對於蘇方所說的興緻缺缺,倒是祝潯似乎對於一個人類處心積慮的想要找到神獸鳳凰一事表現得有幾分興趣,他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微微挑了挑眉問道:“鳳凰在山海界中聲名四揚,你要想找到她並不困難。.......不過,我能否問一下,小友你在找到鳳凰之後,又打算如何?”
蘇方雖然看着外貌已經是二十多的人了,然而實際上他的年紀甚至比宓芳他們還要小些,只不過是經歷了渡魂之術后,換了一個皮囊而已。所以他對曾經收養過他一段時間的鳳凰的感情並非是雲深私下裏猜測的那樣,是因為男女之情。雖然這在仙俠類的小說影視劇是很普遍的一個設定,但是現在的孩子就算再早熟,經理擺在那裏,也註定了不可能是純粹的男女之情。
蘇方之所以會執着的想要找到鳳凰凰月,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經歷,所以對凰月產生的依賴濡慕以及隱隱的佔有欲罷了。他自幼年之時便是母親早逝,父親不親,後母不愛。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險些餓死,垂危之時被鳳凰凰月所救,後者雖然撿到他養着他就跟人類在無聊且自身條件允許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合眼緣的小動物,然後就順理成章的撿回自己家裏養着是一樣的,但是她對他的好卻也是實實在在的。這樣一來,如蘇方這樣的性格,會對其十分依賴眷戀,不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嗎?
第八處當初還曾對蘇方做過心理側寫,道是他當時如果沒有遇到凰月的話,要麼就因為年幼而亡故了,要麼可能會變成了一個反社會人格,以他的心性手段,可能還不是什麼小偷小摸的存在。但是幸好,他遇見了凰月。雖然在鬼市之中他的手不可能太乾淨,但是修士都可以觀望一個人身上與生俱來的“氣”,至少對方雖然不能說是什麼好人,但也至少不是什麼嗜血濫殺之人。
宓芳和雲深其實也能理解得了蘇方想要找到凰月的心思,但是祝潯卻更能同身體會到他的信念。
太子長琴自不周山折之後貶為凡人,在那累世的輪迴之中,並非是每一世都能安安穩穩大富大貴的度過的,他也曾有過後宮宅第勾心鬥角淪為犧牲品,也曾有過降生於貧寒農家甚至成為奴隸之後的時候。彼時遭遇人禍還好,而若是撞上戰爭天災來臨的時候,被父母交易於人,運氣好還能有一線生機,運氣不好遇到心思叵測之人好生計劃着也能掙得爛命一條苟且偷生,但若是運氣再差一些,以幼兒病弱之身被丟棄,那就真的只能一切看天意了。
不過大多時候五十弦都會及時出現,帶着他脫離困境,直至他能夠獨立生活的好了,才會抽身離開。
祝潯尚且記得,自己因為機緣巧合回憶起來的過去的記憶之中,有好些時候,為了能讓五十弦晚一些走,故作懵懂無知,卻又敗於對方那帶着哀愁和失落的眼神,只能放任着對方從自己的身邊離開。
那時候,他也是有怨恨有委屈的,既然早晚都要走的話,為什麼不一開始就不要出現?
那時候的自己,又和現在的蘇方何其的相像?而蘇方卻更要幸運一些。至少,他還知道從何處去尋找凰月的所在,而彼時的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
或許是因為聯繫到了自己的經歷,祝潯難得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無論是這一世的他也好,還是曾經的作為神明而存在的太子長琴也好,他們都不是什麼古道熱心的性格,看着對誰都溫和有禮,實則比誰都難以接近。除了自己所在意的人,沒有人能走入他們的眼中里,更不配為他們所在乎。
“你若當真想要去山海界倒也不難。不過,山海界中最近到了千年一度的靈潮來臨之時,所有的‘門’都會暫時完全封閉,誰也無法進出。只能過一段時間之後,再帶你前往山海界中。”祝潯微微側了側身看向了蘇方,隨後帶着溫和的笑容繼續說道:“但是你也應該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僅僅只是鬼市的情報,是遠遠不夠讓阿弦為你辦事的。”
蘇方的眉間帶着幾分喜色,但是卻還是鎮定的說道:“但凡我能做到,必不推辭半分。”
祝潯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情,如今倒還非你不可。.......我要你想辦法,得到鬼市,成為鬼市新的主人。”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別說蘇方,就是宓芳和雲深二人都帶上了顯而易見的詫異之色。
蘇方倒是顯得特別平靜,但卻是皺緊了眉說道:“鬼市的主人神秘莫測,至今也無人真正見到過他。若當真想要取得鬼市的控制權,別說實力上夠不夠,就是如何找到他的存在都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祝潯聞言之後,輕笑了一聲說道:“放心,我給你找了一個幫手。”
蘇方沒有自己送上門來,祝潯也會去找到他的。鬼市作為人間裏世界之中一個規模最大又最為神秘的組織,祝潯當然不會放過。況且,對方似乎是知道無明天珠的下落的,僅憑着這一點,祝潯就更不會如先前那般不在意。但是讓他自己去管到底麻煩了些,倒不如推一個“自己人”成為鬼市新的主人,如此簡單又方便,還不用自己多出力,何樂而不為?
祝潯一開始其實並不打算去管無明天珠落在誰的手中,但是後來卻又改變了主意。只不過,這無明天珠到底是不能由他自己拿到的,所以就只能迂迴的選擇其他人,他最先選擇的目標其實是雲深,畢竟宓芳身為守門人只怕也沒有那麼多的空餘時間,只有雲深在一眾人中算個傻白甜,成為鬼市的新主人之後倒也不需要他多能幹,只要是能夠通過鬼市的勢力找到無明天珠就行。說白了,就是一個工具人。
但是現在,蘇方既然自己湊上來了,那麼這個“工具人”自然也就變成了他。雲深到底也是與自己相識已久,能不用他祝潯也沒有打算就讓他上去承擔或許會有的風險與危機。
而蘇方自己的心中對此也是門清,不過他本身也是和祝潯一樣的人,只要能夠達到目的的話,那麼過程是怎麼樣的到並不是很在意。不過,對於祝潯口中所說的幫手,他倒也生出了幾分好奇。在他所知道的情報之中,山海事務所的人並不多,真正屬於事務所的人也就是宓芳和雲深兩個,天澤和將焰身為第八處年輕一代中的扛把子,不大可能有那個空閑時間來做這件事情。第八處雖然對鬼市多有忌憚和覬覦,但是都這麼多年了,也不會急於一時,而且就他所知,第八處最近似乎再另外做什麼打算,天澤二人就連事務所都來的甚少,空閑的時候就更少了。
這麼想的時候,蘇方忽然神色一頓。他倒是一時之間忘記了,這事務所裏面是還有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