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日本的時局
過了幾分鐘,良一打着傘回來了,拉開車門坐了進來說,“前面天橋上有人要跳橋,交警匝斷了前面的交通,現在正在派心理醫生趕過來準備做疏導工作,看起來會耽擱一段時間,我們繞路從其他地方走就行。”
“跳橋?”路明非降下窗戶往外面探頭探腦,用力抬頭看,除了被拍一臉雨水外,倒是的確看見了遠處高架橋上站着一個人影說出了相當沒良心的話,“這個高度摔得死嗎?不是說日本人自殺都不會給其他人添麻煩的嗎?”
“從上面跳下來不一定摔死,但會被過往的車輛碾死,所以交警才匝斷了前面的路。”良一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大概是沒想到會碰見這檔子事情。
“意外么?還是.”楚子航抬頭問。
“應該是意外,這也不是最近的第一起事件了。”良一說,“最近跳橋跳樓的人的確挺多的,多半是因為賭資以及毒資的問題家破人亡,社會治安亂起來了,各種麻煩事情層出不窮了起來,警視廳都在為警員不夠的事情往上面鬧。”
“這座城市的情況的確比以前糟了。”林年說道。
“猛鬼眾和本家正式對抗之後,許多東西都失去了管控了,毒品,槍支以及各種違法犯罪的買賣開始大量地走到台前,但說實話,這只是將這個國家真實的情況暴露了出來,其實以前也差不多,只是這些糟糕的東西藏得很好,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現在只是他們不再藏了,揭開了那層遮羞布把一切放到了台前,所以我們才會覺得情況比以前糟了其實情況一直都很糟。”良一明白林年在說什麼,回答道。
“你這話讓我想起日本排放核廢水的笑話,日本人一直聲稱福島核廢水排放不會影響海產資源,問他們為什麼這麼敢打包票,他們回答說,其實在公開準備排放的早些年他們早就已經在排放了,排這麼多年了都沒看着你們變異,那麼證明喝點核廢水是不會死人的!”凱撒忽然幽默地說道。
大久保良一不置可否。
“情況現在有多糟?我想聽一句實話。”林年問道。
大久保良一沉默了片刻后說,“我們完全失去了關西方面的掌控,關東支部也在上一次的會議上聲稱他們的情況岌岌可危,以本家為範疇的核心輻射帶的控制還算良好,但猛鬼眾也在不斷嘗試通過各種方面打入我們的核心區——並非傳統的武鬥,而是深根於基層黑道以及各方各界產業的侵吞和角斗,猛鬼眾調整了策略,準備從基本盤和本家動手。”
“意思是猛鬼眾不準備在戰場上拼刺刀了,決定和你們打商業戰?思維這麼進步的嗎?”凱撒聽明白了大久保良一的意思。
蛇岐八家,日本黑道真正的底蘊在於對日本這個國家灰色產業以及黑色產業的控制,從基層汲取力量進而鞏固高層的統治,猛鬼眾以前不斷對蛇岐八家的設施、工廠以及管轄範圍的治安進行衝擊,在那些家主以及元老的眼裏看來不過是不痛不癢的小孩子鬧脾氣。
可這一次,猛鬼眾從本家的根底開始狠狠揮舞鏟子,挖掘這個黑道皇族紮根在這個國家的根須,這就是真正的動基本盤的殺招了,同樣也是打響不死不休戰爭的信號。而現在看來,似乎蛇岐八家並沒有以雷霆之力滅掉猛鬼眾,反而被對方拖入了持久戰,這對於明面上的龐然大物是一個相當不利的境況。
“問題是打得贏嗎?這麼多年,日本的灰色和黑色世界可都是一直由蛇岐八家掌管的,這不是說能撬動就能撬動的吧?”林年皺眉問道。
“他們開放了一種新式的毒品的供應鏈,名叫‘極樂水’,隱蔽、成癮性強、製作難度高,他們將新式毒品的供應鏈無償投放給日本基層的黑道,並承諾以後不在這條利益鏈中進行任何抽水,從裏面賺取多少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良一說。
“你知道為什麼就算是意大利的老牌黑手黨也會對‘毒品’這個東西避諱萬分嗎?”凱撒看向林年,忽然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因為他害人?成癮性強?”一旁的路明非插嘴回答。
“不,因為利潤高。”凱撒淡淡地說道,“毒品的利潤實在是太高了,容易導致勢力的上層對下層失去掌控,基層的人員在接觸毒品,了解那些東西其中隱藏的暴利之後,大概率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比如說私賣,比如單幹,另起爐灶。下層的失控對於一個大勢力來說是最不想見到的情況,所以毒品這種東西才那麼多人對其諱莫如深。”
“更不要說猛鬼眾在這方面上是徹底的對底層讓利,他們不要抽水,也不要返利,只需要那些人脫離蛇岐八家,承認猛鬼眾是他們的宗主,更換旗幟后就給他們發放保護自己的武器,給他們發放抵抗本家執法人的非法藥劑,發放更多的毒品的進貨和銷售渠道,讓他們嘗到了甜頭,讓他們相信‘革命’已經開始了。當本家強勢介入其中,斬首殺雞儆猴的時候,猛鬼眾又開始發放‘階梯’使局面更加混亂,而在混亂之中,他們又大勢宣揚本家的衰弱,更進一步掀起抵抗的狂潮。”
良一說道,
“治安變差,毒品泛濫,槍支流竄,街頭的非法分子以及受到影響破產的企業和家庭開始變多,各種非法的地下賭場開始肆無忌憚地宣傳。原本蛇岐八家和日本的政要達成過協議,這些灰色以及黑色的產業都會在它們該在的地方發展,可猛鬼眾卻無視了這個規則,正大光明地開始將這些東西在城市裏泛濫,所汲取的暴利又毫不吝嗇地返還給那些與蛇岐八家一直站在對立面的政要。”
“日本政府能看得過去?”楚子航問。
“有趣的是現在日本政界對於時局的看法就是:這是黑道世界的戰爭,作為黑道的統率者,蛇岐八家必須要做好表率作用,儘快的將猛鬼眾給剷除,將這次動蕩給平息下來——說是這麼說,但卻並沒有在實質上給我們任何的幫助。”良一淡淡地說,“他們選擇不插手任何一邊,也不會將任何警視廳以及自衛隊的力量投入其中,因為這件事一旦被公開,就意味着日本出現了‘暴亂’,這可是一個給國際流氓們相當好介入的借口,日本政府不願意見到這一幕發生。”
“但他們就願意見到現在的情況繼續這麼爛下去?”路明非有些詫異。
凱撒倒是理解了良一的意思,說,“我明白了,蛇岐八家和猛鬼眾對於日本高層來說都不重要,只要能從雙方身上持續不斷地榨出油水,無論哪邊贏都無所謂,甚至那些得利的人還希望能持續地見到這副場面繼續下去呢,只要戰爭一天不結束,那麼兩邊的供納就一天不會停,這也算是所謂的在和平年代發上一筆戰爭財?”
“東京治安變差,旅遊業下跌他們就不在乎嗎?”路明非覺得有些扯淡,他看着街道上的確多起來的流浪漢,以及各種小巷出現的陰暗的身影不解地說道,“日本可是旅遊大國吧?他們能接受旅遊業下跌帶來的損失?”
“路明非,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凱撒看向路明非說,“旅遊業下跌,損失的是日本經濟,日本經濟下行后直接會反映在老百姓的身上,物價變貴,工資變低,福利變少,這都是底層的普通市民在承擔後果。這和上面吃好處的高官可沒有任何關係,畢竟就算旅遊業興旺,他們該拿多少工資還是拿多少工資,日本的經濟情況和他們的錢包豐滿是否沒有直接的關係。”
“也就是日本這個國家的死活和他們也沒多大關係是吧?他們只想在猛鬼眾和蛇岐八家的戰爭之中狠撈一筆?”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
“撈肥了就想辦法拿綠卡去美國過好日子,這種好事誰不想做?他們現在只需要做的就是不斷在民眾面前譴責黑道猖獗的同時,在暗地裏一直吃着猛鬼眾給的好處,又向本家施壓,讓我們儘快解決這檔子事。”良一說道。
他看向了林年,“現在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的戰爭並非一兩場決定性的戰鬥就能解決的,猛鬼眾現在的首領很聰明,他看準了日本這個社會的劣根,看清了蛇岐八家洗不清的黑底,所以從這方面入手,用我們的力量與我們做鬥爭——我們可以打散一兩個改旗換幟猛鬼眾的幫派,可明天又會有新的幫派忍不住誘惑投入他們的旗幟下,那麼這場戰爭就會被無限地拉長。”
“蛇岐八家沒有一錘定音的辦法。”楚子航說,“現在你們已經被拖進了一灘爛泥里,想揮舞拳頭,又只會讓自己陷得更深。”
“可能早些時候是有的,但那時候本家的內部一直在戰和忍之間彷徨,可現在,我們已經失去了一錘定音的能力,自從‘皇帝’加入了猛鬼眾的陣線之後,一切都陷入了失控之中,極樂水、階梯,一切的東西都是祂在背後搗鬼。”良一說,“本家許多人都相信,解決這次動亂的辦法就是找到祂,然後想辦法解決祂,要麼將祂驅逐出日本,要麼.殺了祂。”
“殺了祂說得簡單,但做得到嗎?”路明非在後排小聲嘟噥。
“對於皇帝,本家應該通過參與了那場聽證會的你了解了不少情報,他們有把握對付皇帝嗎?”林年問道。
良一沒有說話,握着方向盤沉默了下來,透過後視鏡去看副駕駛上的林年,發現林年表情很平淡,側頭看着外面滑落車窗的雨水的痕迹。
片刻后,良一輕聲說,“他們準備派上杉家主出馬,利用那份權柄嘗試殺死皇帝。”
“上杉家主的意見呢?”林年問。
“上杉家主沒有意見,但源家家主反對的聲音很大,認為風險太高,但是否通過這個決策,都要看一會兒的那場會議決斷。”
林年不再說什麼了,他沒有問題,良一也沉默了下來,在交警的指揮下調轉了車頭換道重新找路駛向源氏重工的方向。
就在車頭調轉之後,後面傳來了人群的喧嘩聲,路明非回頭去看後面,發現有個影子從高處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但具體怎麼樣卻是被圍攏過去的人群遮擋住了。
原路返回的時候,林年注視的窗外,又見到看之前那個在斑馬線前舉着末日牌子的流浪漢,不知道為什麼他站在大雨中失心瘋狂笑,舉着牌子笑得前仰后翻的露出了那一排爛掉的黃黑牙齒,腦袋隨着注視着他們的車輛駛離的方向緩緩偏轉,那幽黑的眼睛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ps:還以為今天繪梨衣出場的,結果發現是下一章,那估計就是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