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閻冥爵說過,夜冥曦的身份尊貴非凡。
他可是當今陛下的胞弟,先皇后所生。
生來便是錦衣玉食,被人供着。偏他自己又如此出色,十來歲就挂帥出征,成了北幽最年輕的上將軍。
而他打小由皇後娘娘親自□□,規矩也是極多的,久而久之他整個人也變得有些一板一眼。
上官羽菲就是看不慣他們皇家人這些個臭毛病。
春華大街一如往昔般繁華熱鬧,上官羽菲一路閑逛好不自在。
她不打算去閑庭館,更不可能去東宮。
如果太子真的出事,那麼這兩個地方無疑都是最危險的,思來想去最好的地方就是去人來人往的酒樓打探消息。
春華大街的另一側便是天光樓。與閑庭館正好相反,天光樓廣迎四方來客,掌柜的岑冉為人熱情好客,仗義疏財,在江湖上也頗有些威名。
一直以來,上官羽菲都關注着雍華州的動向,每次閻冥爵從京城回到南汀閣,她都會求着他告訴她有關這裏的一切。
只是當她經過齊王府的時候餘光瞟到一名身穿灰衣的小廝,只見他鬼鬼祟祟地從後門走出來。
“齊王府夜霖殤?”
她忽然想起昨夜她討要□□時,夜霖殤似乎也看到了,可是他竟然不聞不問。
於是順着玉華街走到頭,上官羽菲一路尾隨着那名穿灰衣的小廝進了一家藥鋪。
此刻還未到晌午,店裏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看診抓藥。
上官羽菲蒙了面紗,完全是一副朗月國姑娘的裝扮,只要不碰到熟人,還真沒有人能認出來。
她佯裝要買葯的樣子,不經意間走到小廝身後,只是那小廝似乎格外謹慎,只要有人靠近便警覺着朝人看過去。
“姑娘可是要買葯?方子拿來瞧瞧。”眼看着那小廝取了葯轉身離開,沉甸甸地一大包,足能喝上好一陣子了。
上官羽菲心下有些着急,耳邊卻冷不防傳來店家的聲音。
“嗯......剛才那人......”話說一半,戛然而止,上官羽菲擔心貿然問起反而會徒生事端。
“我走得急,藥方落家裏了,就是同方才那人一樣的方子,你幫我抓兩副。”
上官羽菲撲閃着一雙大眼睛,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那藥鋪夥計一介布衣豈是她的對手。
只是她出口的話卻是讓那個夥計感到震驚。
“和方才那人的藥方一樣?”
“是啊,一樣的。”
明媚的笑容,軟糯的聲音,小姑娘看起來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那夥計反倒蹙眉,忙走到一旁與店裏坐診的大夫一陣竊竊私語。
見狀上官羽菲忽然就有些緊張。
“小姑娘,老夫且幫你把把脈,如何?”看診的大夫是一名中年人,笑容和藹親切。
“不用了。”上官羽菲擺擺手,“看過了的。”
大夫見她眼神閃爍,以為她是害羞了。
“也罷,在下也不問你為何要買這些葯,且先抓兩副給你,不過切記此葯不宜多服,傷身知道嗎?”
“好。”上官羽菲終於鬆了一口氣。
“滑胎葯和避子湯藥各兩副嗎?”
“是。嗯?”上官羽菲忽然頓住,一口氣卡在喉嚨里。
疑惑鋪天蓋地而來。
“小姑娘,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方才那人的藥方對不對?”
頭一次有人來抓藥不帶藥方的。
“實不相瞞,小女子乃朗月國人,與同鄉姐妹流落到此,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只得委身青樓,賣藝度日。”說著還假模假樣的擦了擦眼淚。
上官羽菲說變臉就變臉,突然一副可憐模樣。
“雖然整日強顏歡笑,但也算順遂。偶爾有恩客打賞,日子倒也說的過去。只是......”
說到此處,哽咽着幾乎哭出聲音。
“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大夫人到中年,家有一女,年齡比上官羽菲小几歲,眼看着上官羽菲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裏忽然一陣發酸。
“小女子遇到了心儀之人。”上官羽菲忽然抬起頭,剪水雙眸里沁滿淚水,“那般風華絕代的男子,只要有他在,小女子的心就分外安定,他就是小女子的天,此生,小女子非他不嫁!”
“那這是好事啊,姑娘你為何......”後面的話被大夫生生咽下去,他忽然想起了女子的身份,如若那男子真如她所講的那般高不可攀,那身為一個青樓女子的她還真的沒什麼希望。
“其實,凡事都該往好處想......”忽然之間就不知該怎麼安慰她了,大夫低下頭,尷尬瞬間充滿整個廳堂。
“大夫您說的極是,只是如今小女子......”話到此處停住,上官羽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屋子裏只剩下淺淺的啜泣聲,“小女子方才得知對方權傾天下,哪是小女子可以高攀的,如今被人奪了身子,還要......”
“姑娘你難道也是......”那大夫忽然捂住嘴巴,隨即小跑到門口四處張望,而後做賊一般的將大門關起來。
“姑娘難道遇到是......”他伸手從旁邊的杯子裏沾了一滴水,就勢在桌上寫下了一個字。
上官羽菲連忙點點頭。
“姑娘你等着,在下這就給你抓藥去。”
一出藥鋪的大門,上官羽菲瞬間笑逐顏開,她晃着手中的藥材,眼角眉梢儘是得意。
她什麼都沒說,掌柜的就寫下一個“夜”字。
看來齊王府是這裏的常客。
朗月舞姬,有孕,這幾個詞串聯在一起便勾出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思及至此,她忽然一陣興奮。
看來還有其他人不想她嫁給太子。
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端到上官羽菲面前,小姑娘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避子湯啊,聞着也不怎麼樣嘛!”
“上官羽菲,你在做什麼?”
只是空氣中突兀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嚇得上官羽菲一個趔趄,一碗湯險些潑出去。
“王爺,你要嚇死我啊!”
夜冥曦仿若地獄修羅一般降臨,連帶着周述都神出鬼沒的。
況且,周述那一副咬牙切齒的嘴臉是擺給誰看呢。
“王爺您不是在議事嗎?這麼早就結束了?”上官羽菲連忙上前畢恭畢敬地行禮,乖巧的模樣依舊沒有讓夜冥曦的臉色變得好看一些。
“去哪了?”
“上街了。”
“然後呢?”
她發現夜冥曦雖然冷着臉,可是眼中卻沒有怒氣,相反有一絲溫柔沁在裏面。
她歪着小腦袋直勾勾地盯着他,夜冥曦就覺得她很可愛。
“然後去藥鋪了。”
“這是寧王府,敢在王府里明目張胆地煮避子湯,本王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夜冥曦戳在她腦門上那一下有些疼,上官羽菲忽然就覺得心跳開始加速。
如夜冥曦這般強悍霸道的男人要殺她,她也只能被迫承受着。
只是,他發的哪門子脾氣啊,又不是她要喝。
“王爺,這個湯是我今日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來的,你猜猜是誰家買了它?”索性就使出她妖精的法寶,一撒嬌二撒嬌三撒嬌,她忽然就撲向夜冥曦,下一刻月珩的劍就搭在她脖子上。
“呃......王爺,我錯了......”
上官羽菲舉着雙手投降,模樣滑稽可笑。
林梵剛進門就看到這一幕,手上端着的葯險些灑出來。
“菲兒,你又頑皮。”
當著夜冥曦的面,林梵自然不敢說夜冥曦的不是,只得不痛不癢的數落她。
“下人剛剛端過來的,說是你要的,這是什麼啊?”
“滑胎的,快給我!”
封玄的父親是宮中太醫院之首,他自幼熟讀醫書,苦心鑽研醫術。
在他面前,上官羽菲只得乖乖的伸出手來。
“我沒有懷孕。那葯是我買來研究的。”
小姑娘臉上火辣辣的,小手彆扭的無處安放。
“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研究滑胎葯做甚?”赤章拿着扇子敲過來,只一下上官羽菲就炸了毛。
“我已經長大了,不準再敲我的頭!況且,我為何要研究,你為何不問問閻冥爵?”
說完后她就後悔了,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夜冥曦,見他始終默不作聲,隨即暗暗吐了吐舌頭。
“回王爺,菲兒確實沒有身孕。”片刻后,封玄起身回道。
上官羽菲就看見夜冥曦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敢情以為是她要喝哪!
“王爺,那葯是我看到有人買了才買來的。”
“夜霖殤?”
“你知道?”
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上官羽菲驕傲了一上午的事就這樣被他輕輕鬆鬆說出口。於是像個斗敗的公雞一般耷拉着頭,小姑娘心裏的挫敗感把她的臉都染綠了。
見狀夜冥曦勾了勾唇角,忽然將她抱起,就勢斜倚在身後軟綿綿的美人靠上,窗外便是那一汪碧綠的池水,恰有蝴蝶飛過,落在了花瓣上,美好如此賞心悅目。
“跟本王說說,你都查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