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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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末日後的夜晚有多恐怖，對於那些怕黑的人來說，沒有了電以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就已經是地獄了。

血紅之門開啟的時候林憶雪只有六歲，紅色的天空和紅色的地面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更多的只是引起了她的好奇。也許應該慶幸血雨並沒有真正血液那樣的鐵腥味吧，跟着大人們逃亡的那段時期林憶雪很少哭鬧，直到一次意外目睹了大人受傷流血的場景后，她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暈血，特別是那個味道。

收養林憶雪的是一對夫妻，男的曾是名軍官，女的則是名高中教師。自末世以來林憶雪跟着這兩個人度過了將近6年的流亡生活，在此期間他們教會了她如何舉槍，如何寫字，告訴了她什麼時候應該果斷，什麼時候可以善良。那是應該可以說是一段溫馨的日子，直到那個雨夜，在發現林憶雪獲得了雷系異能后，他們“拋棄”了她。

面對蹲在門口捧包大哭的林憶雪，那對夫妻僅僅是告誡她：天黑以後是很危險的，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庇護所。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這份忠告林憶雪牢記在心。

天邊的那抹橙紅色的晚霞不斷燃燒着灰色的雲，這個末日世界的夜晚降臨的速度非常之快，彼時一同下降的還有地表的溫度。現在只穿着一件單薄襯衫的林憶雪抱着手臂呼出一口哈氣，白色的水霧在空氣中溶解消失，絕望的林憶雪再次望向巫馬的背影。

天馬上就要黑了，巫馬卻完全沒有想要停下的意思。再一次翻過廢墟，映入眼帘的還是一條荒涼的馬路，林憶雪忍不住了。

“那個……巫馬姐？天快黑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找地方休息一下了啊？”

走下廢墟的巫馬聞聲一頓，回頭看了林憶雪一眼，隨後微微抬起頭又點了點。

不知道為什麼，林憶雪就是覺得她剛剛絕對是忘了她身後還跟了她這麼一個大活人，而且絕對有那麼一瞬間嫌棄她了。

集中力道，成功的在手心上造出一團光球，藉著光林憶雪還算能看得清腳下的路。

放眼望去，樓房坍塌后留下的黑色的輪廓連成了一片山脈，這些幾乎能算作平地的廢墟肯定是不能當做庇護所的，所以耐下心來又跟着巫馬溜達好一會兒后，她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大廢墟。

“臨……什麼小學？”試着辨認石板上的刻字，撿夠了柴火的林憶雪若有所思的望向了面前只剩下下半身還立着的半拉雕塑。感覺到巫馬望着自己有些催促的目光，林憶雪只好放下心中的疑惑，對雕塑上明晃晃的黃色塗鴉留了一個心眼。

光球落入火絨，噼里啪啦幾聲后火成功點燃了火，林憶雪迫不及待的將樹枝堆成三角形后就往上搭更多的木條，不一會，篝火燃起來了，望着火焰士氣大增的林憶雪欣慰的湊上去搓起了手掌。

水，火，食物，庇護所是野外求生的四大要素，但到了末世以後，求生所需的必須品又多了一樣名為“武器”的東西。

異能也好武功也罷，甚至只要有一根撬棍在手都能讓人安心數倍。在末日世界的教育里，除了怪物和異象，孩子們總是被告知不要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不過這都是林憶雪那個末世時代里的生存法則了，那時的人類儘管受到了災難的打擊但數量上卻仍然佔據優勢，外敵弱勢人類自然就有功夫玩勾心鬥角的那一套內鬥，就是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類還是不是那樣。

巫馬一個閃身從窗戶翻進了教室，她手裏提着一大把樹葉，隱約可見紫葉下有幾顆碩大的鮮紅果實。

這八成就是今天的晚餐了吧。林憶雪這樣想着，對巫馬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隨即伸手招呼她一起過來取暖。

不管到了那個世界，有一條法則永遠都不會變，那就是弱肉強食，在末世以前，世界上80%的資源都掌握在5%的頂尖人類手上；末世以後，只是變成了5%的頂尖異能者罷了。

面對遠超自己的強大力量，再多的掙扎和心機都是無用功，深刻明白這個道理的林憶雪只覺得自己此時從未如此的放鬆愜意。她對於自己是只巫馬隨手就可以捏死的螞蟻這件事毫不在意，甚至在像一個絕症晚期患者一樣享受着這一切。

反正是打是打不過了，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別的事情上，比如說這個世界真正的情報。

新手任務雖然簡單的寫了幾個要點，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情報還不夠，遠遠不夠。

依照系統所說，現在是末世的第七十五年，那麼距離林憶雪所在的末世就已經過去了整整60年。如果說5年一次黑門就會出現的規律還在的話，除了那3扇黑門以外應該又出現了12扇……不……說不定今年的黑門還沒出現。

“唉～巫馬姐啊，今年黑門出現在哪裏了啊？”

“17區，離這裏很遠。”

也就是說今年的黑門已經出現了，那麼至今為止黑門已經出現過15次了。

“這次出來的是什麼啊？”

“……是亡靈。”巫馬偏頭用鄙夷的目光撇了林憶雪一眼：“17區因此變成了禁區，那裏的紅礦礦場也被廢棄了。”

“噢噢，是嗎，那……紅礦是啥啊？”

這一次巫馬沒有耐心的去解答她的疑惑，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咳咳……別這樣盯着人家嘛，我是從“過去”穿越過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見諒見諒～”順着話題林憶雪說出了自己的“身世”，她覺得這種話說出來也根本不會有人信，而且面對大腿倒也沒有必要編太多謊話，萬一被發現自己在說謊那反而會引起很多麻煩。

圓一個謊就要用成千上萬的謊，這對於林憶雪這樣一個究極人生地不熟的人來說太難了，而且有時候重要的不是謊話本身，而是欺騙這個行為會降低自身的價值。

然而。

我來自過去？理應對這種說辭嗤之以鼻的巫馬此時卻意外的露出了瞭然的表情。

她的表情變化的太過微妙，還沒等林憶雪看清，一瞬間又變回了原本的那張木臉。剛才應該是我看錯了吧，眨了眨眼睛，林憶雪捧起剝好的果子咬了一口。

“宿主大人，記得少吃點哦。”

雖然知道巫馬如果要殺自己根本用不着投毒這麼麻煩的方法，但小心使得萬年船。林憶雪是在呼喚系統看了眼核心捲軸的更新后才放心的啃了起來。

巫馬今晚選定的庇護所是一間位於教學樓3樓，臨近廁所的音樂教室。教室里沒了腿的鋼琴趴在同樣破爛不堪的木講台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撞破的牆面碎塊鋪滿了走廊，佈滿裂縫的地板被印着樂譜的廢紙和石灰粉末所包圍着，橙紅色的火光印照在天花板上，兩人的影子印在一面牆上。窗外儘是無盡的黑暗，嘴裏滿是果肉香甜，一時間林憶雪恍惚的以為這個世界只剩下這間教室還存在着。

“你就不擔心我之前說的是騙你的嗎？”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巫馬卻不感到疑惑。

“是不是真的我有很多辦法弄清。”毫無波瀾的平平語氣卻掀起了周圍的空氣。火堆里燃燒着的紫色樹葉化為灰燼，一縷草木香氣隨着煙氣瀰漫開來。

林憶雪獃獃的望着巫馬，一股冷意竄上心尖。

“我要是死了空間也會消失……”

希望系統沒有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