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易命自茲始
敵將衝鋒而來，刺槍如鷹啄，頭頂黑氣嗚嗚作響捲起一團腥臭，中間透着鱗羽，正在激烈的翻滾蛻變。又是個異能之將，顯是他的氣數之力加持於此，以助其反敗為勝，脫離險境。
“這危機也是自家業力反噬。”楊溫瞬間明悟，披着甲胄，身如鐵山，高舉長刀，奮力相抗。
當！電光火石之際，刀槍相交，聲震整個戰場。
突然之間，楊溫敏銳的覺得自身氣數波動，猛烈燃燒起來，像是要從戰火中鍛出真金，前提是此戰能活下來。
“殺！”他反手揮刀，格開對方長槍刺殺，肩上盔甲卻被撕開，瞬間就是鮮血飛濺，
下一刻，楊溫亡命向前，頭也不回的與對方交錯而過，很快當面又是一波金軍亂兵壓上來，燥熱的血腥和死亡徹底將他包圍。
戰場之中，人命如螻蟻。生命如此脆弱，自己重生一次，仍然無法擺脫平凡的命運？
必須奮起……！
向死而生，計都雁翎刀再度揚起，楊溫強自撐着身體，繼續作戰。
楊溫長吸口氣，發覺全身早被鮮血澆遍，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入目間天地唯餘一片血火，於是大聲道：“我太平軍勇士何在？”
“陳當在此！”混亂之際，一將飛馳而來，刀起處，砍翻兩個想要偷襲的金軍賊兵。“隊將，金狗營寨雖亂，可還有勇將突陣反擊，說不定會有變故。”
“那就斬了他！”緩過勁來，楊溫調轉所騎猛虎，厲聲回應。
“局勢太過混雜，賊兵固然亂了，咱們的人手也不知在哪裏，俺手下只有二十人。”陳當有些底氣不足。
“二十人足矣。”楊溫早殺得興頭大起，當下也不必危險，傲然道：“報仇雪恨，何惜一死？”言罷，再度奔向不遠處收攏敗兵的使槍猛將。
陳當夜咬牙帶人跟上，彼此不顧生死，奮力向前，直衝金軍精銳所在。
“叔謀將軍，快走吧！”廝殺陣中，渾身浴血的親衛麻六苦勸自家將軍，慘然道：“我聽敗軍說，總兵大帥已經棄軍逃走。還有，咱們方才路上遇到的虎豹騎兵，乃是黑虎寨的人馬。現在太平賊和黑虎寨土匪連成一氣，內外夾擊，局勢壞的救不了啦。將軍您得保留有用之身，為將來計，得趕緊走！”
甲胄殘破的麻叔謀又驚又怒，提搶刺死兩個逃兵，將對方化作兩具骷髏，藉著吸來的血氣，暫止住頹勢，怒喝道：“麻六子是吧，你是個忠心的好奴才。本將何嘗不想走，可我出身卑微，大帥又治軍嚴明，倘若此番不留下斷後，回去必死無疑！”
麻六神情激動，正待勸說，忽見到面前的金軍慘叫連連，打眼一看，實在駭然——原來楊溫與陳當回軍死戰，居然勢不可擋已經快衝到他們跟前！
夫戰，勇氣也！楊溫居前，鐵甲罩身，不避刀箭，手舞計都太陰刀，雁翎開闔，所向披靡。陳當跟着左右護持，橫刀躍馬，吶喊助威，每喊一聲，就斬落一名金軍勇士。故而，雙刀橫行，二十餘人竟然打出了赫赫威勢，橫衝直撞而來！
“隨某來，給本將斬了此隊太平賊！”麻叔謀不再遲疑，鼓起餘勇，讓刀盾手在前，圍殺過去。“得此二人首級者，賜一個謀克。這次回去，所得財務我分文不取，都賞給你們。”
金朝官制，三百戶為一謀克，十謀克為一猛安，麻叔謀如此厚賞，立時調動了部下的效死之心。
數百聚集起來的金兵反撲，楊溫與陳當所率的二十人前進勢頭很快慢下來。而且，在連續砍翻十餘個金兵后，最前面的楊溫一刀劈下，忽然發覺計都太陰刀竟然崩斷，於是連忙撒手，拔出腰刀作戰。但這倉促搶來的腰刀頗短，乃是仿上古吳鉤所制，縱然鋒利無匹，在群戰中並不得力，數個回合后，座下的黑虎被打殺變成團黑氣散去，他只得揮刀步戰，頓時窘迫起來。
幸好陳當同樣驍勇，左右支援，每刀必中，故而在劣勢之下，猶能奮力向前，他們到更加引人矚目。
麻六看的膽戰心驚，偷眼去瞧麻叔謀，卻發現自家主將滿臉興奮，竟然策馬開始衝鋒起來。
此時，台城中的太平軍全力出擊，金軍倉促迎戰，但因被內外夾擊，很快就建制混亂，各自為戰。此等狀況下，拼的就是統軍將領之間的鬥志罷了。
對於金軍來說，遭遇突陣是先行撤離重整旗鼓，還是拚死作戰？對於襲營的黑虎寨山民而言，是城內援軍先到，還是突陣的人馬先堅持不住？一切全看戰局演變。
又砍翻三人，楊溫同麻叔謀第二次戰場相逢，然而此時的楊溫比第一次還不堪戰，他的力氣幾乎消耗殆盡，陳當也被金兵攔住。
“受死！”麻叔謀看到良機，大吼一聲，挺槍刺出，直取楊溫咽喉。
“金狗，休得猖狂！”陳當目眥盡裂，眼見仇人當面，卻無法手刃敵酋，反而眼睜睜看着袍澤陷入險境。
“金狗，汝以為我刀不利嗎？”楊溫橫刀在前，嗔目大喝，煞氣驚得當面金兵四散，莫敢上前。
近了，近了，死亡的氣息降臨……難道真要死在此處？
當！千鈞一髮之際，有桿血紅鋼鐵長矛破空飛來，將麻叔謀的長槍撞開，更是余勢不絕的將他的戰馬也丁巳在地。
嘭！麻叔謀不由翻身落馬。
殺！楊溫一刀斬下……麻叔謀血濺三尺，恍然間，他看到自己壯志未酬卻就此戰歿於斯。更遠地方，太平軍援兵蜂擁而來。
這位金軍勇將一時大意喪命，其他金兵再無勇氣抵抗，竟紛紛轉身逃跑。於是乎，金軍大營殘存的最後一口氣也潰散了，再無翻盤機會。
“隊將，您沒事吧？”陳當持刀上前，殺退潰敗，護住楊溫安全。“咱們勝了，此番隊將立下大功，要出頭啦。”
“幸好有人援手。”楊溫搖頭，以刀支地，喘氣道：“不滿陳兄弟，我也是僥倖。若非方才飛來的神矛，某已經去見閻羅王了。”
“那就是黑虎寨寨主？”陳當驚詫之餘，也十分欽佩。“黑虎寨的威名俺是聽過的，卻沒想到他竟通曉兵家秘術。此番大勝，隊將想必是有大氣運的。我陳秀成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能追隨將軍覆滅金賊，報仇雪恨，願以生死相托，永無二心！”
突兀又見有人效忠，楊溫扶起對方，哈哈大笑：“破金滅賊，報仇雪恨！”他一人開聲，周圍太平軍和黑虎寨將士紛紛相和，竟顯得分外豪氣，聲震數里。
楊溫凝目自查，運起日月雙瞳秘法望氣。
蒼茫神州，北地七面大旗托着尊大鼎，鳳鳴九霄，鎮壓萬里河山，更有數千星點沉浮不定，這些上應星宿的人物尚在支撐着大金朝。
而在南方，數道黃白青黑之前交錯，龍蛇起陸，彼此爭霸，其中尤以汴梁氣運最烈，幾乎化成蛟龍之狀。
看來短時間內還是南北對峙，楊溫明白這是天下大勢。正要看仔細，忽然靈覺耗盡，只得退出。
恰在此時，他頂上氣運翻滾，多次變化后竟然形成一條筷子粗細的金黃小蛇，盤踞在一顆小樹苗上。本命之相，金蛇盤柳格局正式成型。
楊溫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重生而來，得殘龍玉璽，現在玉璽碎而本命成，氣數就此勃發。日後只要深根固本，吸納地氣，上應天命，何愁大事不成？”
時來天地皆助力！
“雖然大帥說要把女兒嫁給我，自己會因此獲得太平軍的氣運庇佑，但萬萬不可大意，天數無常，必須努力奮鬥。”
“梁太祖武皇帝，年二十，為太平軍隊將，遇金軍扣城，將三十虎豹騎出戰，大破之，由是聲震越郡。時有相士見之，大驚曰：金蛇盤柳，終將飛騰於九天之上，貴不可言。”——《新梁書》